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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聆風飛身下馬,面向魏王拱手:“下官拜見王爺,王爺請入寨。”
魏王沒有下馬,只微微抬手,讓莫聆風起身,等莫聆風再次上馬,率領士兵讓至兩側,護衛便簇擁著魏王向內而行。
其后便是莫千瀾的馬車。
侯賦中、李清與魏王對視一眼,無可奈何催馬上前。
踏上吊橋,于他們兩個而言,就是真正踏入莫千瀾的陰謀里。
這一場陰謀,借著冠冕堂皇的和談,悄無聲息啃咬已經千瘡百孔的王朝,帝王尚不知邊關巨變,他們縱是有心救國,也無能為力。
也并非一點辦法沒有,如若侯、李二人忠心耿耿,大可連同州官散盡家財勤王,勤王不行,還可從容就義,魏王亦可慷慨赴死,令莫千瀾無人可用。
沒有魏王王印、州官官印,落在白紙黑字上,金虜又怎么會如此輕易言和,莫千瀾的陰謀也無施展之處。
可無論是魏王還是州官,竟無一人想到要以死救護他們的國朝,想來實在滑稽。
黃義仁跟在侯賦中身后,是個滿面胡須的橫班衙役,寅時便在侯府等候命令——數十個衙役饑寒交迫,又不熟悉,因此無心他顧,至今不知同伴已經換人。
他目光躲閃,只偶爾落在魏王身上,等待機會。
一行人浩浩蕩蕩進入堡寨,此時正是各軍演練之時,魏王還未下馬,就聽到一陣呼喝,眼前一片寒光閃過,清一色厚重長刀,竟如波光一般粼粼耀目。
在難以辨認的呼喊聲中,士兵身穿鐵甲,步履整齊踏動,發出“踏”的重響,鐵甲隨之而動,其聲相交,氣勢恢宏。
刀光如銀,與鴉項槍對陣,鴉項槍槍頭帶孑刺,刺進魏王目光中,仿佛要將他的魂魄一同勾出來。
指揮使面孔肅然,在晨光下一語不發,對魏王等人視而不見,見到莫聆風后,才收攏森然兵刃,對莫聆風行禮。
“參見莫將軍!”
排山倒海的叩拜之聲隨著他們前行的腳步此起彼伏,演練——叩拜——再演練,沒有任何雜亂。
弓箭手箭無虛發,弩手力上百石,步軍勇猛,騎兵精悍,絕非駐軍可比,哪怕戒備森嚴的禁軍在此,他們也毫不遜色。
就在魏王等人震撼不已之時,城樓上一位士兵,搖動一面“莫”字大旗,一聲長喝,氣貫長虹:“守!”
方才還在的鏖戰士兵立刻停住,各軍指揮使開始點都出列,都頭帶領士兵聚向西城門,井然有序擺開防守陣勢。
另有一隊百人隊列,由步兵、騎兵、弓弩手組成,列在最前方。
城門轟然打開,百人隊伍在魏王等人不解的目光中出城,片刻后,昨夜在高平寨外駐守的士兵如疾風驟雨,踏動積雪寒冰,回到寨中。
整個過程鴉雀無聲,魏王等人被此情形震懾,越發不敢輕舉妄動。
直到演練結束,軍中肅殺之氣慢慢散去,侯賦中才忍不住問道:“莫將軍,寨外已經布防好了?”
莫聆風點頭,領著他們到中帳外,下馬拱手:“王爺,時辰尚早,請入中帳休息。”
不等魏王下馬,她便走到莫千瀾馬車前,撩起簾子,朝里伸手。
殷北放下馬凳,莫千瀾扶著她的手下馬車,微微一笑,低聲道:“很好,哥哥與有榮焉。”
莫聆風翹起嘴角,眼睛里有小小得意。
中帳內燃起熊熊炭火,驅散嚴寒——高平寨雖距城內不遠,但要冷的多。
游牧卿將魏王請上首座,魏王正對著火焰,如坐針氈,火舌舔向他,雖未及,卻駭人。
他腦中所浮現出的,竟是巍峨宮殿陷入烈焰,富麗堂皇的京都,踏做一片廢墟。
莫家勢大。
又究竟是如何勢大到如此地步?
他看向坐在他下手的莫家兄妹,眼中有不解和疑惑——一個小小女子,一個病弱男子,竟能在天子腳下,謀下如此大業?
他不知民心——民心其實是很容易被左右的東西。
但莫家兄妹知曉,所以莫聆風九死一生守住了高平寨這座孤島,送戰死將士歸鄉,來贏得天家丟棄的一切。
屋中無人言語,種韜送來茶點,魏王強坐片刻,心神不寧地喝掉一盞茶,忽然起身,要去官房解手。
護衛引他前去官房,他不讓護衛跟進去,獨自進去脫下鶴氅,搭在衣竿上,無聲長嘆一口氣,忽然聽到一個極小的聲音喚他:“王爺。”
他嚇了一跳,四下張望,不見有人,以為是自己太過憂慮,伸手揉捏山根,忽覺不對,這聲音很像黃義仁!
他連忙繞過隔扇,走到放馬桶的后頭,就見一個滿臉胡須的男子,站在馬桶前。
“你……”
黃義仁舉起一根手指,“噓”了一聲,壓低聲音:“王爺,是我。”
魏王雙眼漸漸亮起,自祁暢消失不見后,他已經絕望的心終于重新有了生機。
他緊緊攥住黃義仁袖子,生怕他跑了:“快、我們快走!”
黃義仁搖頭:“王爺,您剛才看到了,堡寨戒備森嚴,要逃跑談何容易。”
“喬裝打扮……”魏王的聲音提起來一點,又飛快降低,“你怎么混進來的,就怎么帶我出去,只要我們能出寬州,困局就解了!”
黃義仁掰開他的手:“王爺,我已經打探清楚,今日和談,莫千瀾要交出十州之財,就在和談結束之時,我藏了一把七寸弩,只等莫千瀾送出消息,立刻動手殺他,您趁機從他手里奪過東西!”
魏王費力思索:“不行,莫千瀾一死,我們還怎么脫身?”
黃義仁低聲道:“您放心,金虜一定會趁此機會,大開殺戒,到時候一片混亂,我們正好趁亂逃脫。”
魏王皺眉:“不妥……”
話未說完,官房外響起護衛的催促:“王爺,要不要屬下進來幫忙?”
“不要!”魏王突兀大喊,黃義仁立刻碰了他一下,他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平靜下來,“這里的茶不好,我肚子不舒服,且等一等。”
外面護衛停頓片刻,回了聲“是”,但又有腳步聲響起,離官房門口更近,窗外也有人靠了過來。
黃義仁渾身緊繃,后背緊貼墻壁,一只手悄無聲息抽出尖刀,隨時準備逃走。
魏王見狀,又急又怕,慌的不知所措,只能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