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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聆風在莫千瀾鑄造的世界里怡然自得。w61p
莫千瀾包容她,放縱她,也招架不住她過人的精力,莫聆風時常感到孤單,在幽深的莫府里游蕩。
她記得九思軒有九棵古老的大樹,數過書房中共有一百二十一個書架,從書房到二堂的夾道,角落里有一塊青磚,有蛛網一般的裂痕。
她像是個無法無天的囚徒,囚困在那一方世界之中。
于是她自作主張,將程廷點綴進來,然而還不足,她將鄔瑾也網了進去。
這回足夠了,再有人進入就會變得擁擠。
耀眼的日光刺痛了莫聆風的雙眼,她不再對著斑斑血跡浮想聯翩,凝神等待許久,直到鏖戰接近尾聲,才抄起刀,一路小跑著奔過去,對著不再敏捷的金虜展開了屠殺。
她面無表情,持刀屠戮,與殷南的興奮不同,她心中毫無波瀾。
這些人是不相干的,鮮血和尸體都無關緊要,只是她前行路上的一部分,終將被她拋在腦后。
收割掉所有金虜性命,斬下頭顱,馮范檢點傷者,搜刮糧草、兵刃、盔甲,棄馬不用,最后將馬腿上所縛之物取下,帶回三川寨去。
他們來時如同鬼魅,走時負重累累,依舊是勢同疾風。
知道金虜大軍在后,更是跑的腳不沾地,一路飛奔,沿途只做短暫的停留,補充食水和休息,給傷兵換藥,連睡眠都是斷斷續續,恨不能不眠不休,飛回三川寨。
在漫長的奔襲之中,莫聆風險些累死,鞋底子幾乎磨穿,她知道旁人負重,以她更為辛苦,因此也不叫苦叫累,只是悶頭前行。
馮范離她最近,時常能感覺到她身上潮熱,汗水淋漓不止,浸透了頭發,順著還圓潤的下巴往下滴落。
他能看到莫聆風的肩頭單薄,金虜一手就能將其捏碎,心中疑惑,不知道這樣稚嫩的身體里,是怎么涌出源源不斷的意志和力氣的。
在六天五夜的長途跋涉后,他們腳底下的黃沙變成了粗糲的砂石和堅硬的黃土地,草木開始蔥蘢,堡頭弓箭手居高臨下,率先發現了他們的行蹤,再看他們所攜帶之物,立刻向種家慶送去了消息。
在三川寨沸騰之際,莫聆風一鼓作氣,火藥似的轟進寨中,一頭扎進自己的屋子里,來不及脫鞋,抬腿跪到床上,拖過一件莫千瀾用過的鶴氅,整個腦袋都埋了進去。
她耳朵里一片嗡鳴,眼前一陣發黑,喉嚨里呼出來的氣息冒著干澀的血腥味,胸膛里有撕裂般的劇痛,兩條腿沉重而無力,只剩下一顆心在胸膛里劇烈跳動。
面孔臟兮兮地壓在鶴氅中,莫千瀾的氣味擁抱了她,讓她委屈的有了眼淚。
“哥哥,累死啦。”
使勁又蹭了蹭,她悄悄地撒嬌:“哥哥,我們干掉了一隊鐵浮屠,我很厲害吧。”
鶴氅溫柔地包裹著她的面孔,包容了她的滿頭大汗和臟。
她貼臉在衣裳上蹭了許久,慢騰騰地爬起來,一屁股坐在椅子里,聲如洪鐘的叫喚:“殷南,我要喝水!我要洗澡!”
殷南已經提前在水缸中牛飲,聽到莫聆風呼喊,立刻提著一壺茶進來,倒滿茶盞。
莫聆風接在手中,氣吞山河地喝了一氣,連喝三碗,灌的肚子鼓鼓囊囊,走路時咣咣當當作響。
“姑娘,種將軍說半個時辰后,讓您去中賬吃晚飯。”
莫聆風解開辮子,拍打辮子里的黃沙,同時感覺自己餿的可怕:“我要洗澡。”
半個時辰后,莫聆風面目一新,頭發擦的半干,扎成角髻,內穿輕薄紗衫,外穿長不過膝,披不過肘的輕甲,去中帳見種家慶。
還未進去,就聽到里面接二連三的應答之聲,有幾名士兵陸續領命出來,前往后方兩寨要兵,又帶上金虜馬腿上繳獲之物,速去高平寨傳信。
莫聆風站在門外等候時,馮范也來了,同樣洗的濕漉漉的,神色自若——進入三川寨,回到種家慶身邊,他立刻安心,不再心驚肉跳,對自己的印堂是否發黑也全不在乎。
半刻鐘后,兩人受到傳喚,進去之后對著種家慶行禮,不等種家慶對他們二人夸贊上兩句,立刻圍桌而坐,各自抄起筷子,目不斜視,直插入那一大盆羊肉之中。
莫聆風夾起一大塊羊肉,張開嘴,塞入口中,大肆咀嚼。
她餓的很,但是并不狼吞虎咽,咽下羊肉,她抓起一個軟乎的蒸餅,向種家慶討要一碟沙糖。
種家慶此時滿心歡喜,看著她很順眼,立刻一揮手,讓親兵去后營要一碟沙糖來,看莫聆風用蒸餅蘸沙糖吃,不禁捂著腮幫子,替她牙疼。
等二人吃飽喝足,莫聆風對著空空如也的沙糖碟子打了個飽嗝,種家慶的夸贊之詞也脫口而出。
他先說馮范有大將之風,智勇雙全,能夠率領一個都的力量,剿滅金虜一組鐵浮屠,隨后又說莫聆風果然不是一般的小姑娘,機敏伶俐,膽大心細,還說一般的姑娘敢偷他的馬去配種?
不敢,所以莫聆風確實是與眾不同。
馮范面色通紅,很不好意思地對著面前的茶盞謙虛,莫聆風很坦蕩的受了夸贊,聽過就算。
種家慶夸完之后,通體舒泰,揮手讓他們出去歇著,等其他人回來,就好好繪制地圖,馮范起身退了出去,莫聆風卻是站在原地不走。
“怎么?”種家慶看她,“沒吃飽?”
他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想了想剛才這桌席面的規模,如果莫聆風的肚皮是個無底洞的話,那確實是沒吃飽。
莫聆風搖搖頭:“將軍,我們是不是立了大功?”
“確實是大功一件,”種家慶看她露出的是一副饕餮般的神情,就知道她來要東西了,“想要什么,說。”
“指揮使。”
“噗”一聲,種家慶嘴里的茶全都吐了出去,放下茶杯,“吭吭”的咳嗽,兩只手在身上連番摸索,掏出帕子,擦去胡須上淋漓的茶水。
他看向莫聆風:“你看指揮使咳咳像白菜嗎?”
莫聆風搖頭道:“不像,所以我用鐵浮屠來換。”
種家慶有種啼笑皆非之感,然而半笑半怒的,他從這個小東西身上看出了一點淺薄的孩子模樣,以為憑借自己那點微薄的力量,就可以把世界攪動的天翻地覆。
可憐、可愛、可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