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你也得好生愛惜身子才是,你也不年輕了,別總是熬夜,酒也少喝些!”弘晝雖沒有嗑藥的愛好,不過有些貪戀杯中之物。
這時候,一個御前太監笑得面如菊花走了進來,“啟稟皇上,靜嬪娘娘剛剛誕下了一位小皇子!”
弘晝笑容漸漸散去,他低聲咕噥:“怎么又是兒子?”
舒錦翻了白眼,這話要是讓你爹聽見,肯定要羨慕妒忌恨死你!
這個靜嬪是三年前選秀入宮的,前頭已經生了十四阿哥,如今又生了十五阿哥——弘晝的兒子確實有點多啊。
自從二公主、三公主夭折后,宮里陸陸續續倒是有不少孩子降生,可惜卻再沒一個小公主。
舒錦擺了擺手道:“過去瞧瞧吧。”
日暮西斜,在晚霞的光影里,舒錦依稀又想起了她當年的二十四孝好員工長離……
尤記得,長離病重之際,曾拉著她的手懇求她:無論如何都不要讓永瑚和永璧相爭。
哪怕永瑸、永瑞再針鋒相對,過陣子便又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真正叫人憂心的是永瑚和永璧。
病中,她曾迷迷糊糊聽到永璧的哭泣之聲,斷斷續續的,似乎是哀求她不要離他而去……又似乎隱約提到了永瑚。
舒錦也只能默默祈禱繼續如此。
弘晝悲慟良久,他拿出正當光明殿后貯藏的立儲詔書,選擇將之焚毀。因為永瑚膝下尚有兩子,但都年幼。
這叫她生生想起弘晝臨終時候那愧疚的淚眼。
甚至眼瞧著永璧也已經日漸老去,那眉眼,愈發像極了弘晝。
只是沒想到,泰和三十年秋天,木蘭秋狝之時,永瑚留京監國,彼時正當京中爆發時疫,弘晝與舒錦以及其他諸子俱遠在木蘭,京中六百里快急奏報,監國親王永瑚竟染上了時疫!
是了,永璧的結發妻子在他做親王的時候就病逝了……現在他登基了,怕是要為中宮之位而煩憂了。
身旁的嬤嬤連忙提醒道:“太皇太后,這是皇后娘娘。”
泰和三十五年,弘晝也走到了帝王生涯的盡頭,這一年他六十歲整……啊不,并不整,他沒能活到六十歲大壽。
啊,所有人都死了。
雍正所有子女都已經不在人世了。
遲暮的帝王冷水縱橫,他拉著她枯槁的、滿是老人斑的手,滿是愧疚地道:“兒子不孝,竟要先您一步而去了……”
這是弘晝臨終前的最后一句話,他是懷著無限愧疚去世的。
哦,差點忘了,長離已經去世很久很久了,有二十年?三十年?
而貞妃,是永璧的潛邸側福晉鈕祜祿氏,早在永璧登基后的第三年就入主中宮了。
她稀里糊涂過了九十大壽,在那之后,就記大不清自己的年歲了,更認不清這個孫子是哪個太妃生的、那個曾孫又是誰的兒子……
人越老,心就越軟,弘晝到底還是把永瑚的名字寫在了正大光明殿匾額后。這一年,永瑚已經是而立之年。
永璧說,永瑚哥哥病逝的時候,我竟偷偷高興過……汗阿瑪駕崩的時候,我也偷偷歡喜過,可是我不希望您也去了,那我就再沒有至親了。
漫說是雍正的遺孀們,連弘晝的遺孀也幾乎不剩了,位高的就只剩一個昭賢貴太妃——舒錦依稀還記得,她是喀爾喀的格格,是豐克里拉的皮條——哦,對了,豐克里也去世很多年了……
弘晝愧疚于自己身為兒子,竟死在了母親前頭,而舒錦何嘗不悲痛自己竟生生熬死了兒子?!這一刻,舒錦方才覺得,長壽未必是好事。如果有的選,她寧愿死的是自己!
昔年弘皙謀逆,弘晝不希望在自己孫輩上演。
啊不,弘晝的頭發也早已花白。
弘晝匆匆回鑾,可竟還是沒能來得及見永瑚最后一面。
長離把她孩子們教得都很好。
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衰朽的軀體,像個老舊的機器,咯吱咯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弘晝深知自己已經老了,他不能放著年長穩重的嫡次子不選,而去選孫子。這么做,亦是為了保護著兩個孫子。
舒錦也曾私底下恐嚇過這兩個孫子:永瑸和永瑞不成器,你們兩個成器的若是爭得頭破血流——便只會便宜了別的阿哥!到時候你們哥四個,便沒一個能有好下場!
在這樣的煩憂中,弘晝漸漸老了,慧妃高氏與佳妃姜氏先后去世,靜嬪晉了妃位……后宮又添了十六阿哥……
這一日,一個風華難掩的宮眷前來請安,舒錦打量了許久,才笑呵呵道,“我認得你,你是貞妃。”
這個曾被先帝雍正爺寄予厚望的瑚璉重器,正當青壯,便撒手人寰。
泰和皇帝弘晝殯天后,舒錦也病了一場,只不過竟沒病死,等她康復的時候,便已經是太皇太后之尊了。
舒錦心中有些害怕,怕再熬死一任皇帝。
在太皇太后的位子上,她也不曉得活了多久,總之牙齒都掉光了,腰身也傴僂了。
舒錦茫茫然之余,只覺得寂寥充斥心頭。
舒錦怔怔,“皇后?皇后不是長離么……”
秘密立了永璧之后,弘晝日漸衰老。
病了這一場后,舒錦愈發老了,漸漸的,她腦子也有些不大好使了,時常渾忘這個那個。
而這一年,舒錦還活著,她如弘晝當年,親自感受了一把,白發人送黑發人滋味。
舒錦心中喃喃:長離把兒子教得很好。
“我真的是老了……”舒錦喃喃自語,老了,腦子愈發不好使了。永璧繼后姓鈕祜祿氏呢,不過好像也是旁支。她猛然想起了熹妃鈕祜祿氏——那個可說是死在她手上的故人。
但好在起碼到現在為止,永璧都是隱忍退讓的,永瑚也很有長兄風范。
自長離去世后,弘晝就一直為儲位而煩憂,按理說,作為皇帝,應該冷靜理智地選擇最優秀的兒子。
可作為父親,他又怎能無緣無故舍棄了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