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當日。
十里紅妝,滿城都是喜慶的紅。
林氏在東南西北四個城門,都供應了八寶粥,所有乞兒都能去吃三天。
“長子成婚,喜事兒,大家沾沾喜氣,來年一定能過上好日子。”林氏依然是個堅韌,又有柔情的婦人。
小星辰拿著個比臉還大的瓢,踩在凳子上給人施粥。
來往的乞丐身上帶著臭味,小姑娘也笑瞇瞇的絲毫不嫌棄。
還特意給對方裝一瓢濃稠的粥。
“當年若不是你穗穗姐姐,咱家指不定也在這乞討的人里面。”林氏感慨的揉了揉星辰的腦袋,她哪里知道,言家的結局,比乞討更慘呢。
家破人亡,慘不忍睹。
正月初一,言川大婚。
言川穿著一身紅,男子面頰如玉,身形修長,眉宇間含著幾分溫柔,身上卻帶著天子近臣的威嚴。
這一日,不知哭腫了多少姑娘的眼。
言川接親回來,門口放著個炭火盆。
林氏擔憂灼傷阿月,特意用了無煙無明火的銀絲炭,一對新人攜手而立,竟出奇的般配。
穗穗也穿著一身喜氣洋洋的冬裙,實歲七歲,虛歲八歲的小姑娘,已經初露容顏。
臉頰的嬰兒肥漸漸褪去,多了一絲精致。
仿佛上天用盡了所有力量來創造她的美好。
她不說話,就是最完美的存在。
她站在邊上觀禮,傅無麟便偷偷的看她,看著看著小臉偷偷紅了。
傅無麟今年十歲,以前是個又矮又胖的小男孩。
這兩年快速抽條,已經比穗穗高了半個頭。
穗穗一臉興致的看著大哥大嫂成婚,絲毫沒發現有人偷看她。
坐在主位上的傅九霄面色陰沉。
他家小白菜,被人覬覦了!
傅九霄是皇帝,來參加言川婚宴,已經是對言家最大的嘉獎。
所有人將言家的位置,在心里一提再提。
哎,不少人心里酸溜溜的。
坐在主位上的兩人,就是一對活脫脫的農民啊。
誰知道命這么好,誥命加身,兒女爭氣,皇帝都高看一眼。
甚至對著林氏還客氣的很。
外人哪里知道皇帝的心思。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皇帝只在旁邊觀禮,并未打擾新人。
“禮成,送入洞房。”所有年輕人頓時吆喝著就往新房里跑,穗穗一見有好戲,直接往里鉆。
“我知道哪里有狗洞,跟我來,快跟我來。”
誰知還未鉆進去,就被傅九霄抓住了衣領。
傅九霄滿臉黑線。
“這也是你能瞧的?”鬧洞房這種事,她也想參與?
“今兒外面的席面,可集齊了天南地北各地的大廚,等會菜涼了……”傅九霄話還未說完,穗穗果斷扭頭吃席去了。
傅九霄被安置在了內室,一眾老臣作陪。
穗穗在簾子后,與女眷一桌。
女人吃得少,穗穗吃席有經驗。
穗穗為了這頓席面,已經兩天沒吃好飯,就為了留肚子吃這一頓。
吃完滿意的直點頭。
小姑娘一臉感慨的站在長廊下,看著滿屋大喜紅字,感嘆一聲:“我也想成婚了。”
傅九霄面色一怔。
狀似不經意的問道:“穗穗……是有什么感觸嗎?”要開竅了嗎?
只見她深深的感嘆一聲:“成婚的席面真好吃。”
“我想多成幾次婚,看哪一次的最好吃。”
傅九霄…………
傅九霄剛一抬頭,便見傅無麟提著兩只寵物過來了。
傅無麟瞧見皇帝,頓時縮著腦袋,想后退,卻瞧見穗穗的模樣,又忍住強行走上前來。
“皇叔。”傅無麟老老實實的上前行禮道。
傅無麟瞥了他一眼,輕輕嗯了一聲。
“皇叔不回去喝酒嗎?父王正在前頭喝酒……”傅無麟想將皇帝支走。
皇帝冷眼看著他,傅無麟頓時瑟縮了一下:“侄兒找穗穗有點事。”
傅九霄一聲不吭,傅無麟便不敢再多說什么。
他只小聲的問著穗穗:“穗穗,你可以跟我過來一下嗎?我有話想與你說。”他耳根都紅了,緊張的手腳都不知往哪里放。
傅九霄神色漠然的看著他,帶著穗穗走向了拐角。
“穗穗,我有個禮物想要送給你……”傅無麟似乎很緊張,聲音都在抖。
自古男子向女子提親,就會送一對大雁做信物。
傅無麟從身后抓出兩只大雁。
此刻小少年羞紅了臉頰,幾乎抬不起頭看穗穗。
“這是……這是我一大早挑回來的,這對大雁,一公一母,生的胖乎乎的。大雁……”
“是最長情的動物。若是一只出現意外,另一只也會死亡。”
“寓意著不離不棄的愛。”
“我……我想將它們……送,送給你。”傅無麟結結巴巴,話都說不清楚。
此刻的傅九霄,臉色駭人的厲害。
穗穗眼神直溜溜的看著那對大雁,歡喜的雙手接過。
傅無麟頓時狂喜,眉毛都高高揚起:“你你你……你收了大雁,我回家……”我回家找人早些提親,話還未說出口。
穗穗就問道:“養的真好,這對大雁一定很嫩吧?”
傅無麟:“啊?應該……應該嫩吧?”
隨即。
便見穗穗兩指在大雁脖子輕輕一捏,咔吧一聲。
大雁頓時耷拉著腦袋。
死不瞑目了。
“嗯,既然是長情的動物,就把它們放在一個鍋,成全它們的愛。”說完,咔吧一聲,又把另一只大雁捏斷了脖子。
“謝謝你昂,我還從來沒吃過大雁呢。你真是我的好哥們,大半夜還來給我加菜。”
傅無麟一臉茫然:“啊??”
傅無麟直接被這騷操作給驚呆了。
“對了,你剛剛說要回家什么?”穗穗提著兩只死大雁滿臉認真的看著他。
傅無麟一口氣憋在心里,一眼不眨的看著她。
看著看著……
“哇……”半大少年,哇的哭出了聲。
他渾身顫抖,指尖直直的指著穗穗,掐死了我的大雁,這是明晃晃的拒絕了吧?
少年哭著跑出了門。
傅九霄面上的陰沉陡然一松。
他竟然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該笑的是,誰都挖不走這顆小白菜。
該哭的是,自己也別想挖。苦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