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穗穗臭著臉。
見了那串鑰匙跟見了鬼似的。
言明偷偷藏在了自己的小背簍里,里面放著穗穗愛吃的小點心。
買商鋪時,兩人都是背著王二哥干的。
鑰匙自然也沒讓他瞧見。
“你別靠近我……”小穗穗眼里包著淚,都怪褲子,不結實,太不結實了!
讓她丟了臉面。
小神女怎么能被鑰匙掛爛了褲子呢?
還好是冬天,不然她那胖乎乎的小腿可就遮不住了!
言明咧著嘴直樂。
“對,都怪褲子不結實,都怪鑰匙太重!”言明一個勁的點腦袋。
可一扭頭,穗穗就幽幽的看著他:“你不是說,自己沒瞧見嗎?”
“呃……”言明猛地捂住嘴,說漏了!
兩人走在前頭,那王二哥原本離兩人三步遠。
走著走著突然沖出個衣衫襤褸的姑娘。
“救命啊,救命啊,我不要被賣進窯子里去。救命啊……”女子哭聲凄厲,王二哥又是個老實巴交的鄉下人,哪里見過這等事。
當即慌忙將女子推開。
可一推開。
面前兩個小豆丁,沒了。
王二哥面色一變,趕緊大聲喊道:“穗穗……明哥兒?穗穗!”王二哥連找幾條巷子,唬的只覺一股寒意直升天靈蓋。
一轉頭,方才那求救的女子也跑了。
“壞了,是拐子!村長被拐了!村長丟了!”王二哥嚇得頭皮發麻,扭頭便往城門口跑。
誰家出趟門,居然把村長丟了的啊!!!
穗穗睜開眸子時,耳邊全是哭聲。
“我要回家,我想回家……”
“嗚嗚嗚……我要回去,放開我,你們放開我,嗚嗚嗚……”
“穗穗……穗穗,噓,你不要哭呀,你不要怕,你不哭不叫,哥哥就放開你的嘴巴好嗎?”穗穗睜開眼睛還未說話,便被一雙顫抖的小手捂住了嘴。
言明眼眶通紅,可見已經偷偷哭過一回了。
但在妹妹醒來,依舊強忍著恐懼顫抖著雙手捂住了妹妹的嘴巴。
“哭鬧的話,他們會打你的……穗穗不要怕,有哥哥在,一定會保護你的。”言明如今長了些肉,可對比穗穗,他依然瘦的可憐。
這個時候卻小心翼翼的抱著妹妹,怕她受到驚嚇。
穗穗心里暖洋洋的。
乖乖巧巧的點了下頭,言明才偷偷放開手。
“我們遇到拐子了,他們拐了好多孩子……要是遇到哭鬧不聽話的,定會殺人滅口的。穗穗別怕……哥哥一定會救你的。”
穗穗能感覺到,小哥抱著她的身子都在顫抖。
他怕的渾身發抖。
可他強忍著眼淚輕聲哄著妹妹,這讓穗穗眼里熱熱的。
這就是天道爹爹說的感動嗎?
凡人的感動嗎?
她不識字,但她腦子里被灌輸過這本書的內容,她所知道的一切都來源于這本書。
當她親自沉浸其中時,才知道這份愛有多么難得。
屋子內極其暗沉,幾乎看不到光線,這讓孩子們心中越發恐懼。
許多孩子撐不住低聲哭泣起來。
聽聲兒,大概都是四五歲的孩子。
吱呀一聲,門開了。
言明條件反射一般擋在穗穗身前,順勢還將穗穗的頭發抓的極其散亂,擋住了穗穗的臉。
穗穗長得好,不能被發現。
“哭哭哭,一天哭喪啊?再哭老子打掉你們的牙!”男人一拳頭將門砸的哐當響,孩子們霎時一滯。
強光撒進屋內,孩子們紛紛抬手捂住眼睛。
穗穗一抬頭,才發現屋內竟都是女孩子。
大概與她差不多大小的女童。
“怎么還有個男娃?不是說了不要男娃嗎?”男人不悅的皺眉,他身后站著個冬裙婦人。
婦人面色冷漠:“他死死的抓著女娃的手,只能一同帶回來了。”
言明強忍著懼意遮住穗穗。
“你可查清楚了?”
“這些都是元宵出生的女童?”
“放心吧,這秀山縣偏僻又有天災,那縣令還是個不管事的。這些孩子身份都不是什么貴重的,丟了也不會有人大肆搜查。估摸著都不會有人找。”這等偏僻地方,又不是什么達官顯貴,也不會大肆搜查!
這年頭,人命都不值錢。
更何況還是女娃娃?
“查了兩個月,基本上元宵出生的都在這里了。咱們只要將人送出城,就不怕了。”兩人微微松了口氣。
有個女童縮在角落,聲音微微沙啞。
她的面頰有一半被燙傷過,露出來的手背上滿是傷口,此刻瑟縮著躲在角落。
“怎么還有這么丑的?”男人嫌棄的撇了撇嘴。
“她可是元宵生的,丑不丑有什么關系?別管了,先送出城。趁著現在外面流民多,趁亂出城最方便。我查過了,這群孩子身份簡單,偷了也不怕。”兩人回頭打量了一下,整個秀山縣元宵節出生的四歲女童,也只有五六個。
“那他呢?”
男人指著言明。
言明唇角緊抿,眼中滿是緊張。
“帶著吧,五官生的不錯,順手賣給小倌兒養著也成,京里那些有錢人流行這個。”
“不聽話,殺了便是。”
兩人吱呀一聲便關上了門。
“怎么辦?我想娘親,嗚嗚,我要回去。”
“她們為什么要抓我們?我好害怕呀……”一眾孩子年歲不大,都只會哭哭啼啼。
唯獨那渾身是傷的女童縮在角落,她微微抬起頭,穗穗便瞧見一抹異色。
隨即便見那孩子驚恐的捂住了眼睛,不敢讓人瞧見。
“我不吉利,你不要看我。我是不祥之物……”女童聲音有些啞,身上穿的一件極其單薄的衣裳,凍得瑟瑟發抖。
一抬手,身上遍布著傷痕。
穗穗不忍,她穿得多,便將外面的棉襖脫給了她。
“你穿……冷。”小穗穗遞過去,她反倒害怕的直往后退。
“你別靠近我,會不幸的。”女童聲音悶悶的,不敢接觸言穗穗。
爹說她生來不祥,會給別人帶來不幸,家中日子過的不好,打她。
爹爹醉酒摔斷了腿,打她。
爹爹賭錢輸了,打她。
都是她的錯。
穗穗眼睛一瞪,說起這個,她可就不怕了。
徑直將衣裳披在了她身上,還語重心長道:“誰都會不幸,唯獨我不會。”
因為我是天道爹爹最愛的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