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穗穗不是個合格的村長。
但她一定是個合格的神明。
受天地孕育而生，執掌人間正義，所懲戒的每一個人，都得有法可依。
她，可不是糊涂神。
她文盲，可某些東西是刻進骨子里的。
瞧瞧她空間里那一堆物資就知道，她是得人間擁護的。
嬌憨的小家伙，驕傲極了！
此刻的縣城圍墻外，擠滿了流民。
所有人痛哭流涕，所有人哭著怒罵縣令不作為。
秀山鎮其實是個小縣城，只是尋常百姓習慣叫秀山鎮，便一直這般稱呼。
也是因為百姓都不承認那縣令。
“讓我們進去吧，求求您讓我們進去吧。連日暴雪，腿腳都凍爛了，求你們讓我們進去吧。”
“官爺，就算不讓我們進城，也給我們一些不要的爛衣裳暖暖身子，救救孩子吧。”
一群衣衫襤褸的流民滿臉悲戚，跪在雪地里不住地磕頭。
懷里還抱著凍得渾身青紫的孩子，嘴唇都紫的駭人。
他們連年遭災，出來逃荒卻不想又偶遇暴雪。
大家哪里有過冬的衣物？
甚至連回到原來祖籍的機會都沒有，連個落腳處都沒了。
大多數人腳丫子已經青腫流膿，連腳丫子都露在外頭，牙齒發出咯吱咯吱的顫抖聲。
“滾滾滾，別擠在城門口，當心刀劍無眼啊。縣令大人有令，流民進城一律杖責五十！”雪地里杖責五十，死路一條。
衙役兇神惡煞，嚇得那群流民連連后退。
最后絕望無助的坐在雪地里悲慟哭泣。
“這該死的縣令，哪里將百姓當人！他明年任期就滿了，就要調走了，都是些畜生啊！”有人大聲怒罵道,偏偏眾人毫無法子。
眾人正是絕望之際。
卻聽得一道清朗的少年聲道：“我家小主子穗穗姑娘，特意讓我們來賑災了。”
“只要有人能夠完整的打出一套拳法，亦或是學會滑冰，我們便免費贈送一碗熱粥。”言川穿著一身青色棉衣，在人群中閑庭若步，仿佛已經有了年輕首輔的派頭。
“所有人都有份。”
“只需要一套拳法，或是學會滑冰。我們每日都會在城門口賑災……”
言川帶來的人很勤快，二十人護著糧食，三十人飛快的搭起棚子。
棚子建的極其牢靠，四周甚至還用稻草遮擋的嚴嚴實實，只留一個出口排隊。
不過愣神的功夫，就升起三個柴火堆，上面架著三口大鍋。
沸騰的熱氣升起，帶來一股無言的希望。
白花花的米倒下去的那一刻，人群中霎時沸騰。
“是米，是米，是糧食！”眾人頓時瘋了一般涌入。
言川年紀雖小，但氣勢唬人，那五十人當即抽出長刀。
“吃一頓，還是吃無數頓，我希望你們想清楚。”言川聲音淡淡，人群中頓時一愣。
瘋狂的絕望的眼神微微清醒，聞著空氣中的米香，眾人久久不愿離去。
徐子繹將制好的冰板放在地上，朝著眾人努了努嘴。
“熱粥已經熬在鍋里，選擇學習滑冰還是拳法，你們可選其一。不求一日學會，但要有成果。誰先學會誰先吃……”徐子繹還有些驚訝，小小一個村子居然有這般精湛的拳法。
后來才得知，原來是半年前救了個姓傅的小姑娘。
小姑娘大概家世驚人，為報答言家教了言漢生一套拳法。
這也讓言漢生一個瘸腿，居然掌握了王家村的護衛隊。
“你說的是真的？學會了就能吃熱粥？你們不會騙人吧？你們，圖什么？”流民中已經有人學了起來，也有人滿是警惕。
“記得上次黑風寨折在一個村子的事嗎？”言川沉聲道。
流民怔了一下隨即點頭。
這件事在周圍村子里傳的沸沸揚揚。
“我們是那個村子的，村長心善，讓我們來施粥救人。但所有人得照她說的做，并且欠她一個人情。”
聽得這話，流民眼里的警惕少了許多。
“我們村長姓言，大家有朝一日見了她，可莫要沖撞了她。”
“流民體弱，她也是希望大家身子強壯一些。學些拳法能保全自身罷了。我家村長，當真是純良的緊……”
言川嘆了口氣，流民們已經信了七八成。
此刻更是跪在雪地里謝言村長的善舉。
反正，又冷又餓的雪天里，誰不想來一碗粥呢？
“你們村的米還真能熬，米才用一半呢，竟然這般粘稠……看來可以上午熬三鍋，下午熬三鍋了。”徐子繹嗅了嗅，這米味兒也格外的香。
天寒地凍，沒忍住喝了一碗。
米香濃郁，喝一口下去便心口發燙，還帶著甜滋滋的味兒。
仿佛一身都有了力氣。
“你們村這米，真是神了……明年多種些。”徐子繹滿臉驚訝。
言川抿了一口，眼神微斂。
他家的米，和村里的米不一樣。
這是他家米的味道。
可今日明明是從村子糧庫拿出來的。
想起今日早晨穗穗將手放進去過，言川掩飾住心底的滔天巨浪，緊緊的抿著唇，笑著道：“村里今年下了一場雨，米香便極其濃郁了。”
城門口的異樣，早已有衙役報給了縣令。
肥頭大耳的縣令擺了擺手：“隨他們去，他們要做好事，那便做。橫豎功勞是本官的。”縣令絲毫不在意，上次臨水村被屠，他升遷無望。
但若是賑災有功，或許還能功過相抵。
一群刁民罷了，大不了偷了他們的功勞便是，他們又能如何？
“對了，上次李知府把東西拿給了誰，查出來了沒有？”朱縣令黑著臉問道。
那衙役小心翼翼的搖頭，依然被盛怒之下的朱縣令用茶杯砸了滿腦門血。
“蠢貨！李慎之都能討好之人，定是身份高貴！本官能不能升遷，可就看你們了！”縣令氣得怒罵。
“本官若是能巴結一二，你們也能雞犬升天！天天盯著那群流民做什么？！”
“死一個少一個，死光都無所謂，給我查貴人！查能讓本官升遷的貴人！”
絲毫不知，他想要搶奪功勞之人，便是他夢寐以求的金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