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音音的百歲宴。
雖然身處云州,柳云眠想低調,但是周圍人不允許。
蕭姮從京城送來了很多禮物,云州各家,從威遠侯府到季府,帶著下面的官員鄉紳……都送來了賀禮。
柳云眠看著那些東西就頭疼。
好在顧清歡了解云州的這些人,和雪儀一起幫她列了禮單,挨家對應。
有些超過該有禮節的重禮,柳云眠就讓人退了回去。
“夫人,這個可以收嗎?”
雪儀說的是季徐行送的金鑲五彩寶石項圈。
雖然在一眾禮物之中,這件不是最出挑的。
但是相對于季徐行的財力來說,這無疑是一件分量很重的禮物。
柳云眠卻并不意外,想了想后道:“收著吧,雪儀幫我記著,以后有機會,咱們回一份同樣分量的禮回去。”
不收,有些瞧不起人的意思。
出了月子之后,季徐行經常來請教柳云眠遇到的疑難雜癥。
柳云眠生產沒有用上野山參,就按照之前的君子協定把野山參還了回去。
季徐行應該覺得過意不去,所以才在音音的百歲宴上送上了重禮。
他只是庶子,不受重視,而且醫館也是賠錢的,所以他手頭應該不寬裕。
柳云眠甚至懷疑,這金鑲寶的項圈,很可能是他賣了野山參才有銀子買的。
走得越近,越覺得季徐行真是個君子,讓人心疼。
羅裳前幾日早產,誕下了一個兒子,要直接溺死。
但是季徐行卻把人救了下來。
羅裳覺得季徐行既瞎又蠢。
那個孩子,是個野種,野種是不配活著的!
那是長在他頭上的青青草原,他竟然還要救!
“行,你愿意你就養著,跟我沒關系!”羅裳嘲諷地道。
季徐行抱著襁褓中生息微弱的孩子,來找柳云眠幫忙救治。
柳云眠雖然十分厭惡羅裳,但是對于無辜稚子,心有憐憫。
尤其是做了母親之后,對孩子,內心變得比從前更加柔軟。
季徐行顯然也記著這份恩情,雖然那個孩子,跟他也沒有什么關系,他也只是因為善良,不忍無辜的孩子被溺死。
孩子也沒取名字,就“大郎”“大郎”地喊著。
季徐行給他找了奶娘和伺候的婆子,十分上心。
柳云眠問他,是不是可以等孩子養好身體之后,把他送給殷實的人家養育。
季徐行卻表示,他要自己養著這孩子。
他說,本來也沒打算成親,只想收養個孩子。
現在雖然沒辦法,已經成親,但是他和羅裳,顯然也不會成為真正的夫妻。
既然這個孩子生下來了,就說明有緣分,他要自己養著。
“你既然做了決定,那就這樣吧。”柳云眠如是道,“就是讓大郎,離羅裳遠點。”
那個女人,不知天高地厚,骨子里瘋批。
柳云眠還在說服季徐行,想要幫他治眼睛。
“你從前嘗試過那么多次,現在多嘗試一次又如何?”
季徐行現在已經被他說動,說是等早產的大郎脫離危險之后就接受柳云眠的治療。
胖丫那么討厭男人,對季徐行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來。
如果說有什么微詞,那就是她覺得季徐行太溫柔,不夠暴力。
——就羅裳那樣的,還不得一天打八遍?
縱容她,就是禍害別人。
三個多月的音音,現在已經是個冰雪團子一樣的小可愛了。
她非常喜歡笑,性格很好,周圍這些人,誰抱著她都不哭。
她學會了翻身,很是好動,一會兒就能從大炕這頭翻到那頭,然后抬起頭,對著柳云眠笑,笑著笑著就有清亮的口水順著嘴角流下。
柳云眠每次看到這樣的場景,就覺得心都被萌化了。
“等你爹回來看到你,還不得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屋里的人都笑了。
奶娘來了這么長時間,已經摸透了柳云眠的性情,知道她最是平易近人,所以漸漸膽子也大了。
現在聽柳云眠這般調侃陸辭,就笑著開口道:“夫人,您真是和別人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了?”柳云眠給音音換了一塊“口水巾”。
“聽說您生女兒的時候,奴婢當時慌得不行。”
“怎么,怕不給你月銀了?”柳云眠打趣道,“還是怕少給你了?”
“那倒是沒有,就是覺得您那么好的人,命怎么那么苦。等侯爺回來,還不得生氣?”
奶娘是真心以為柳云眠會難過,會害怕被陸辭清算。
但是柳云眠笑得那么燦爛,一下給她弄不會了。
生個女兒,還高興?不怕挨打嗎?
“挨打?”柳云眠驚訝地道。
雖然她知道這里男尊女卑,知道這里的人重男輕女,但是因為生了女兒就被男人打,這已經是常規操作?
奶娘說,在她們那里確實是。
胖丫道:“看看,越是家里窮得揭不開鍋的,越要生兒子,等著繼承家里那破鍋呢!侯府可真有爵位要繼承,可是侯爺就想要女兒,嘖嘖。”
最好的眠眠,還是嫁給陸辭吧。
雖然陸辭也配不上,但是比起這世上其他惡心的男人來說,算矬子里拔高個了。
奶娘赧然道:“是,就是沒什么見識,以為都那樣。聽說了侯爺和夫人的感情,才算開了眼界。夫人真是好福。”
胖丫不愛聽了,叉腰道:“侯爺才是好福氣呢!”
眠眠嫁給誰都能幸福。
陸辭卻只有娶了眠眠,才能像現在這般好。
柳云眠笑道:“都有福,都有福。”
就是,陸辭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難?
如果陸辭只是比既定時間晚十天半個月,哪怕是晚一個月,柳云眠都能自我安慰,或者被什么事情絆住了。
可是現在音音都三個多月了,他還沒有回來。
顯然,陸辭現在應該遇到了一些難處。
柳云眠之前就問過,可是所有人都跟她說沒什么事情。
柳云眠不太相信。
她覺得自己好像被眾人瞞住了什么。
她也決定,不再問身邊這些人。
又過了七八天,大郎和正常孩子一般無二,再也不用特別照料。
柳云眠和季徐行做起了手術前的溝通。
一切都很順利,因為季徐行相信她。
甚至,他還安慰柳云眠,說就算不成功也沒關系,他已經習慣了黑暗中的生活,并沒有多么強烈的念頭,想要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