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音奴說要吃蝦丸,柳云眠就給了他一串錢,讓他跟村里的孩子買了一簍子蝦回來。
她要動手處理蝦,陸辭不讓。
因為柳云眠昨晚睡覺落了枕,現在還歪著脖子直喊疼。
“我來就行,你在旁邊教我。”
于是,白臨來的時候,陸辭正坐在院子里……
扒蝦。
而柳云眠則歪在躺椅里曬著太陽,還指指點點,“哎,蝦線!你又忘了挑蝦線。”
陸辭今天明顯心不在焉,可能還在惦記著他姐姐的事情。
“哦,好。”
白臨幾乎已經自己認錯了人。
這個坐在小杌子上埋頭干活的人,怎么可能是擲果盈車,京城十萬少女夢想的鎮通侯蕭衍?
這分明就是個干粗活的下人啊!
“你找誰?”柳云眠看著來人道。
陸辭回頭,擦了擦手站起身來,拱手行禮,淡淡開口道:“白公公,久違了。”
白臨聽見他的聲音才敢徹底確定,“您……”
怎么就混成這樣了?
怎么說呢?
他跟在皇上身邊,得到的消息是,蕭衍被發賣到采石場之后,竟然又被人買了去。
其余消息,經過好幾道才到皇上那里,就很模糊了。
皇上怎么想,白臨不知道。
但是他自己一直覺得,是有人敬佩蕭衍功勛才華,所以冒著觸怒皇上的危險,在律法范圍之內,把人給買了。
后來抵達臨州之后,聽說蕭衍是被人買了做相公,白臨依然覺得,肯定都是障眼法。
就算是真的做相公,那買他的女子,還不得把蕭衍敬到天上?
畢竟境遇可以不好,但是蕭衍何等人品才貌?
結果就這?
白臨甚至想說,侯爺,您受苦了啊!
柳云眠扶著脖子坐起來,“白公公?”
這么快人就來了?
這還沒怎么準備好呢!
不過正如白臨沒想到陸辭在這家里的地位一樣,柳云眠同樣沒想到白臨和陸辭見面,會是這樣的情景。
她之前還覺得,肯定是閹奴囂張,頤指氣使,耀武揚威。
結果這位白公公,五十上下的年紀,面皮白凈,面容溫和,說話也彬彬有禮,像個慈祥的長者。
而且他對陸辭說話還十分客氣,一口一個“您”。
柳云眠:我四十米的大刀都拔出來了,現在又得收回去。
陸辭讓柳云眠回屋歇著,自己一瘸一拐地把白臨帶到廳里,給他斟茶。
白臨站起來連稱不敢。
陸辭道:“白公公身負皇命,而我,已是奴仆。”
白臨嘆了口氣,竟然有些情真意切的模樣,“您也是受累了,老奴也沒辦法說,只能心里替您可惜。”
柳云眠把耳朵貼在墻上,聽著外面的對話,竟然生出一種和諧的感覺。
想象中的劍拔弩張呢?
“老奴第一次見您的時候,您才十二吧。”白臨道,“那時候老奴一眼就在一群少年郎里看到了您,心說假以時日,您定然不是池中物。”
柳云眠覺得這話沒有夸張。
陸辭那張臉,在人群里真是會發光的存在。
陸辭笑道:“您過獎了;這些年,也多虧您照拂。”
嘖嘖,這倆人竟然開始敘舊了。
兩人又說了些從前舊事,白臨忽然壓低聲音問道:“您在這里,過得可好?”
陸辭笑道:“勞您惦記,一切都好。雖然不比京城繁華富庶,但是自有隱居之樂。”
白臨的神色有些一言難盡,伸出手指,指了指柳云眠待著的內室。
“娘子是我救命恩人,溫柔體貼,聰明勤快,是蕭某的福氣。”
白臨的眼神,翻譯過來就是:我覺得你在胡說八道,而且我有證據。
看起來,蕭衍這一身傲骨,真是被悉數折斷了。
白臨又關心了一下陸辭的腿。
陸辭神色平靜:“之前在采石場的時候摔斷的,現在已經沒有大礙。”
“可是老奴看您走路……”
“只是有點跛,卻已經不疼了。”
白臨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陸辭留他吃飯,他卻婉拒,然后給陸辭留下了一百兩銀票:“老奴能力有限,只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您不要嫌棄。”
陸辭推脫再三,最后只能收下。
“就這?”柳云眠提著雞毛撣子出來,呆呆地問陸辭。
這倆人見面的情景,和她想象得不一樣啊!
陸辭目光落在那雞毛撣子上,臉上露出笑意:“娘子原本打算幫我?”
柳云眠有些不好意思:“那之前不是說,你過得越不好,他們才越高興嗎?”
所以,她還打算將悍婦扮演到底,來個棍棒助攻呢!
試想一下,陸辭像個無助的美麗的小受,倒在地上無助哀求……破碎的美感,嘖嘖,絕了。
就是沒機會。
“白臨是皇上的人,不是我對手的人。”陸辭耐心解釋道,“所以不必那般。”
皇上唯一關心的是,蕭衍到底還能不能統帥軍隊。
不能,那他就甚至失去了被殺的意義。
“那這就完了?”柳云眠又問,“白臨會不會,再殺個回馬槍?”
“他可以回去跟皇上交差了。”陸辭道,“這就夠了。”
白臨何等精明之人?
皇上身邊,能人無數,能長長久久陪伴在皇上身邊的人,都是人中翹楚。
而且官場之中,即使人被打死了,都還能有平反的時候;更何況,他還活著?
白臨沒必要得罪自己。
而且這一百兩銀子,對白臨來說只是九牛一毛。
可是在他看來,對陸辭是雪中送炭;日后陸辭起復,會千百倍回報他。
陸辭細細地把個中要點,都給柳云眠掰開了,揉碎了講。
柳云眠聽得幾乎只會點頭了。
——電視劇誤我!
還是電視劇省腦子,壞人從妝容上就看出來了;現實太復雜,她想回新紀元。
“那你,是不是準備回京了?”柳云眠問道,目光戀戀不舍。
陸辭:只要我不問,她不舍得的就是我。
“等白臨走后,再做打算。”
估計白臨能在這里待上四五天,再旁敲側擊打探一下自己的消息,方能給皇上寫奏折復命。
柳云眠“哦”了一聲,然后想起了一件事。苦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