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辭自己寫這封信,完全是因為信不過韓平川這個二愣子。
他得把事情完全說清楚。
比如,能不能治,不一定;柳云眠肯不肯,也不一定,讓韓家人來之前考慮清楚。
他們這么多年來求過無數神醫名醫,被刁難過被拒絕過……
神醫名醫有脾氣,他們習以為常;不要以為柳云眠是自己人,就沒脾氣。
這時候,該客氣還是客氣好。
這就是陸辭說在前面的丑話。
雖然,他也把韓長川當成大哥,希望他能好好的。
晚上韓平川吃了三大碗面條,自己吃了半盆魚。
別說,這里的伙食真不錯。
不說多精致,但是讓人食指大動。
他還嬉皮笑臉地跟陸辭說,下次去縣衙給他搟面吃。
陸辭:“你消受不起。”
韓平川大笑。
柳云眠回娘家吃的,本來觀音奴也想跟著去,但是韓平川非要留著他說話。
——且讓他,再喜歡喜歡,否則總覺得做夢一樣不踏實。
觀音奴勉強同意。
他畢竟是個孩子,不懂那么多,只顧著自己吃飯。
韓平川覺得水煮魚片好吃,便喂給觀音奴吃。
翠微攔著,婉轉地道:“夫人說,觀音奴不能吃辣的,容易上火。”
“那有什么?喝酒更辣呢!”
不過話雖如此,韓平川也沒有再給觀音奴夾魚片。
可是觀音奴自己吃上了癮,吃完了還要。
陸辭便又給他夾了兩塊。
這頓飯,觀音奴吃得也很香。
柳云眠晚上也沒回來,說是和柳云杏擠一擠,把房間留給他們幾個。
省得半夜他們又得一起喵喵喵。
這下不用了,地方都騰給你們,你們光明正大秉燭夜談。
陸辭:總覺得不對勁。
為什么損失的是自己?
他不想和韓平川睡一起,尤其,尤其想到柳云眠曾經懷疑他是自己的男寵。
那個女人的世界,到底多么混亂,讓她想到這些。
她該不會以為自己和韓平川……
不能想了,太惡心。
不過他們確實說了很久的話,過去,現在和未來。
柳云眠和柳云杏倒是沒說多少,主要她不敢提起李哲。
李哲有自己的打算,看似胸有成竹,柳云眠擔心自己好心辦壞事。
姐妹倆聊的,主要是胖丫。
關于胖丫,柳云杏顯然是知道更多。
“……胖丫她娘,生她的時候壞了身子,所以覺得很晦氣,就要把她扔了;她外婆把她給撿了回去。”
村里藏不住什么秘密,到晚上基本所有人都知道胖丫家里怎么回事了,根本不用安虎調查。
“胖丫和外婆感情最深,一心想好好孝順外婆。”柳云杏嘆氣。
柳云眠點頭:“我知道,她確實孝順。但是她外婆為什么想不開投井了?”
“還是之前,前任縣令離開收的那人頭稅惹的禍。”柳云杏道,“胖丫手里有點錢,被她娘弄走了,就沒錢給外婆。她舅母替外婆掏了這點錢,心里不爽快,就在家里指桑罵槐,然后胖丫外婆覺得自己是家里的拖累,就……只苦了胖丫。”
除了胖丫,誰在乎?
那些不肖子孫,甚至想把胖丫外婆,用一卷席子裹著下葬。
胖丫不肯,這才求到了柳云眠面前,要給外婆買棺材,風風光光下葬。
柳云眠還是那句話,死去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了,但是活著的人,不能帶著,或者要盡可能少的帶著遺憾繼續生活。
所以,不管怎么“奢侈”,能讓胖丫放下,那就值得。
柳云杏對她的想法和舉動很贊成。
“倘若是我,定然也要幫她這個忙的。人啊,無非就是生死兩件大事。”
說完胖丫這件事情,柳云杏又問柳云眠,為什么韓平川這樣的縣太爺都來看陸辭。
柳云眠含糊道:“他從前是侯府的人,恰好是舊識,沒什么。”
柳云杏道:“那不知道能不能對李哲有點幫助。”
柳云眠默默地為李哲點了兩排蠟。
——姐姐要是有心的話,就不會這般主動提起了。
嘖嘖,李哲追求之路漫漫。
姐妹倆說著說著,柳云眠就睡著了。
第二天,柳云杏催柳云眠回去招待客人。
家里來人,她總賴在娘家,沒有這樣的道理。
柳云眠笑著道:“我蹭頓飯再回去。”
柳云杏笑道:“今晚別來擠我了,還說夢話,吵得人睡不著。”
柳云眠:???
她竟然說夢話。
“姐,我說什么了?”
“誰知道?光聽見你喊觀音奴,又喊妹夫,不知道說了些什么。”
柳云眠松了口氣,但是又忍不住想,陸辭知道她說夢話嗎?
他聽了多少?
感覺自己肯定露出了比自己想象多的破綻,回頭試探試探陸辭。
希望她沒有自曝個底兒掉。
因為考慮到家里有貴客,張氏把家里的好東西都拿出來了。
其中就有之前學生家長送給柳秀才的干鮑,家里一直沒舍得吃,并且昨天就泡發上了。
張氏只知道這東西貴重,卻沒吃過,問柳云眠該怎么做。
柳云眠笑道:“我只吃過新鮮的,鮑魚片炒黃瓜肉片挺好吃的。”
“黃瓜家里多的是,那你來做吧。”張氏怕自己糟蹋了東西。
“好。”
柳云眠很快炒好了這道菜,嘗嘗味道真不錯。
張氏讓他都端回家。
柳云眠單獨拿個小碗,把鮑魚片挑出來些許放在下面,然后臥上去黃瓜肉片。
然后她又把其他鮑魚片都挑出來,“嫂子,吃飯的時候你們都嘗嘗。”
張氏看得目瞪口呆:“你這是干什么?”
“他們哪個都吃過鮑魚,說不定早就吃膩了。你們都沒吃過,留著你們吃。”
說完,她端著給觀音奴的小碗和一盤黃瓜炒肉片走了。
張氏:“哎,眠眠,眠眠——”
她這個小姑子,腦子里想什么,正常人真的想不到。
韓平川:“這黃瓜肉片,味道真不錯。”
他和陸辭在桌子上吃飯,柳云眠帶著翠微和觀音奴在炕上。
聽到韓平川的話,她面色從容淡定。
炕上的觀音奴:“娘,什么?”
他指著自己碗底的鮑魚片。
“肉肉,吃肉肉。”
“肥肉,不要。”觀音奴搖頭。
“好吃。”柳云眠堅持。
陸辭見狀端著自己的碗,從椅子上站起來道:“他不吃就算了,給我吧。”
柳云眠也不喜歡吃肥肉,他知道的。
“不用,觀音奴能吃……”
“爹,給。”
觀音奴這孩子不僅聰明了,天天跟著鐵蛋跑,動作也快了。
柳云眠話音未落,他已經把碗底的“肥肉”都扣到了陸辭碗里。
陸辭看了一眼后就似笑非笑地看向柳云眠。
——這區別對待,都如此明目張膽了?
柳云眠假裝無視發生,低頭拿著筷子戳自己碗里的飯粒。
戳戳戳,我戳死你!苦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