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杏回到家,就見李哲正帶著蜜蜜幾個孩子在院子里丟沙包。
他開懷大笑,笑得像個孩子。
八年的時光,在他身上,好像沒有遺留下什么痕跡。
反觀自己,卻已恍如隔世。
柳云杏壓下心中的惆悵,把車靠在門口。
李哲看見她,忙過來幫忙,又喊在廚房偷吃東西的柳明禮一起。
柳明禮因為最小,眾人都慣著,有時候沒有眼色主動幫忙干活。
這不,準姐夫就管上了。
說來也奇怪,平時別人喊他,也不見得他就聽話。
但是李哲喊他,他立刻就笑嘻嘻地出來。
“你跟他說什么了?怎么這么聽你的?”柳云杏看著三弟搬東西的背影,壓低聲音問李哲。
“聽我說,我之前投軍,想找個門路呢!”李哲笑道。
自己小舅子,當然得幫。
這么多年,他混得還可以,幫扶自家人是足夠的。
柳云杏啐了一口道:“人還沒有三塊豆腐高,投哪門子的軍?不行,讓他歇了心思,老老實實在家里呆著。”
貧富不說,至少不用埋骨邊關。
李哲笑道:“以后慢慢再說。”
男人不能沒有前程。
見識過外面的世界之后,他知道該如何選擇。
柳云杏囿于這小小的天地,見識上不足也是正常。
只是不能直接說,要不她生氣。
柳云杏端著做好的菜出來,看見自己三弟像舔狗一樣圍著李哲。
知道柳明禮心思后,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陸辭一直在看她,見狀便笑著問道:“娘子怎么了?”
“笑三弟有眼不識泰山。”
李哲在陸辭面前,明顯還是矮好幾頭的。
陸辭道:“我現在本來也沒有什么官身,李哲是有官身的。我記得,他好像是五品武將?”
“可是我還是覺得你比較厲害。”柳云眠實話實說。
有些東西,比如久居人上的氣勢,比如為人處世的方式,是和常人很不一樣的。
陸辭被這句話取悅,愉快道:“只要娘子覺得我厲害就足夠了。我們夫妻二人的事情,不足為外人道也。”
柳云眠:“……”
臥槽!
陸辭你臉呢?
誰跟你有不足為外人道的事情啊!
這人怎么像打通了任督二脈,忽然開始就不要臉起來?
他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等著,晚上回去跟他好好掰扯掰扯。
柳云杏和李哲說了胖丫的事情。
“……她那么心急火燎的,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李哲,你要不要去看看?”
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尤其胖丫小時候,對兩個人還很友善。
李哲聞言皺眉。
他并不喜歡小叔父和嬸娘。
那兩人自私涼薄,唯恐自己占他家便宜;那個長子也是自私自利;總之,除了胖丫,沒啥好人。
他不愿意去,但是為了胖丫,還是道:“那我去問問。”
柳云杏喊住他:“等等,你帶衣裳了嗎?是不是換身衣裳?村里人,看衣敬人。”
李哲就穿了一身尋常的細棉衣裳,手肘處還貼了補丁。
他來了之后又是干活又是陪孩子玩鬧,這會兒已經有點臟了。
“沒事。”李哲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對她擠眉道,“姐姐記得給我留飯。”
柳云杏的臉刷地紅了。
李哲也不糾纏,轉身大步往外走。
他的身形比從前更健碩,身高似乎也拔了一截……是個偉岸的漢子了。
張氏見柳云杏發呆的模樣,偷偷捅捅柳云眠,笑得牙床都露出來。
飯菜都做好了,柳秀才坐上首,下首右邊的位置留給李哲,左邊是陸辭。
柳家三兄弟再依次坐下去。
女眷和孩子則在炕上擺了一桌,熱熱鬧鬧,鐵蛋和觀音奴的聲音都快掀翻屋頂也沒人管。
陸辭甚至覺得,這是最美的聲音。
李哲很快趕了回來。
“胖丫怎么了?”柳云杏問道。
李哲面容有些沉重,“胖丫的外婆去世了。她和外婆感情好,聽說這個消息,有些吃受不住,跑去舅舅家了。”
柳云眠愣住。
胖丫的外婆去世了?
可是之前她給那老太太看過,她身體并無大礙啊。
而且也并不是七老八十的年紀,怎么說沒就沒了?
陸辭顯然也想起那件事,看向柳云眠的目光中有安撫。
他說:“治得好病,不見得治得好命。先吃飯吧,回頭你實在不放心,晚上我陪你去看看她,問問到底怎么回事。”
柳云眠重感情。
陸辭不是特別喜歡胖丫,但是也不討厭。
這是個直腸子,做事按照自己喜好,不太會顧及別人想法。
但是要說有什么壞心,那也沒有,是個直來直去,知恩圖報的人。
要說有一點點不喜歡,大抵是因為,胖丫對他態度也不好。
胖丫不喜歡他,至少五六分。
陸辭不解其意,也不關心。
畢竟不喜歡他的人太多,排隊都輪不到一個村姑。
然而柳云眠不一樣,她覺得胖丫實心眼,而且特立獨行,立志不嫁,對她多有幫扶。
立志不嫁?
陸辭想到這里,忽然有點不怎么愉快。
柳云眠該不會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和胖丫志同道合吧。
“嗯,回頭我去看看。”柳云眠道。
胖丫小時候是跟著外婆長大的,對外婆感情非常深厚。
這個打擊對她來說,一定很大。
高氏叮囑張氏道:“回頭你也買點紙錢送過去。”
張氏點頭答應。
“能不能吃飯了,餓死了。”柳明禮嚷嚷道。
“吃飯,吃飯。”柳秀才招呼眾人一起熱熱鬧鬧地吃起飯來。
吃過飯,柳云杏又去擺攤,李哲牽著馬跟著她一起走,說是要回去復命了。
——其實他來了之后就該走的,畢竟觀音奴會說話了。
這件事情意義之深遠,李哲都想象不出來。
但是毫無疑問,他應該第一時間回去告訴韓平川。
雖然很想再和柳云杏多待一會兒,但是他也不敢在攤子前流連,依依不舍地上馬離開。
杏兒,等我。苦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