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眠思來想去,到底沒有主動提起觀音奴的事情。
又不是她兒子,誰沉不住氣?
她倒要看看,陸辭能忍到什么時候,再提兒子的事情。
她和陸辭說了王老板幫孟懷出五百兩銀子的事情。
“相公,你說孟懷就是個縣丞,值得花那么多銀子去巴結他嗎?”
王老板真是下了血本。
“孟懷只是個縣丞,但是他也是知縣的小舅子。”
“啊?還有這層關系啊。”
“嗯。你是不是還想問,”陸辭含笑道,“就算是個知縣,值得五百兩銀子嗎?”
柳云眠:“……是。”
這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蟲嗎?
陸辭又道:“這是因為臨州四通八達,無論走陸路還是水路,這里都是要塞,富庶繁華……”
這倒是真的。
“王老板的生意,其實很紅火。他占據了最好位置的店面,為了兒子夜啼,隨便一出手便是二十兩銀子……懂了嗎?”
柳云眠:“你的意思是,他不缺錢,他得有人撐腰,才能占好那位置。”
“娘子聰明。”
柳云眠心中吐槽,有話你直說,非給人出考題,什么毛病?
累不累啊!
哼,有你求我的時候,看我怎么拿捏你。
就等你再提觀音奴!
然而陸辭就是不提了。
柳云眠:“……”
真是個廢物!渣爹!
這是道德的淪喪,這是人性的扭曲。
你倒是提一提啊!
陸辭偏不。
他非但不在柳云眠面前提,晚上和安虎“開會”的時候,也很少提及。
都是安虎主動說幾句,什么小公子很好之類的話。
不過陸辭,也不太回應。
每當這時候,柳云眠都在心里默默地罵他不負責任,只管生不管帶。
兩個人說的很多都是朝廷的事情,柳云眠聽不明白那些人名,聽懂的也不多。
她大概只有每次陸辭冷哼的時候,能猜測出來他心情又不好了。
接下來多半是有人要倒霉。
柳云眠發現,陸辭真的很兇殘,動不動就要人命那種……
所以她決定好好茍且。
只要陸辭不主動說出真相,她就裝傻到底。
知道得越多,頭上這顆腦袋就越不穩。
可是第二天,兩人相對的時候,又是那個溫和的陸辭。
柳云眠都懷疑自己精神錯亂了。
她不動聲色,隔一日就進城一次,繼續給孟懷“做法”。
只是陸辭沒有再要求跟去。
柳云眠還裝模作樣地問他,為什么不跟著去了。
這人說不定,又趁自己不在,在自己房子里亂搞什么。
這三間茅草屋,會不會有一天成了土匪窩……
陸辭笑道:“第一次我想跟去,是不知道底細,不放心;既然確有其事,我就放心了。對于男人而言,那方面的弱勢是禁區,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哦。”
反正你上下嘴皮子動動,說什么就是什么。
包子跳進了柳云眠懷里,非要跟著她去。
——它受夠了陸辭!
這個人每次都趁著娘不在的時候收拾它。
而且更氣人的是,每次自己想一巴掌拍死那只挑釁的小丑鵝的時候,陸辭總是拉偏架。
小丑鵝挑釁自己,他眼睛就像瞎了一樣。
包子和陸辭,勢不兩立。
柳云眠只能抱著這粘人的豹兒子一起進城。
不過如此幾次之后,她也習慣了。
包子長得很快,不過暫時還好,可以偽裝成貓。
柳云眠決定,等它再大點,瞞不住的時候,從空間買點染發膏——沒錯,這東西也有,給它染成一條黑狗!
包子:沒文化多可怕,就是染黑,我也是黑豹。
柳云眠半個月內做了七次法,成功地把孟懷給做得龍精虎猛,重振雄風。
她也順利拿到了五百兩銀子的全款。
王老板額外還給了她兩匹絹。
柳云眠喜滋滋地謝過他,然后就聽王老板有些訕訕地道:“仙姑,能不能幫我也看看?”
柳云眠還沒反應過來:“看什么?”
“說來不怕你笑話,我有時候,也有點,嗯,力不從心。你看我,是不是也該請仙姑做做法?”
柳云眠:“……”
她不賣印度神油!
我勸你克制。
王老板養外室,這事甚至不避諱人。
柳云眠想誠懇勸他,遵守公序良俗,但是話到嘴邊,只能說他身邊沒有牛鬼蛇神。
嗐,太難了,說句實話都不行。
揣好銀票,抱著絹從客棧出來,柳云眠就看到了在客棧門口等她的觀音奴。
還是像之前幾次一樣,他手里拿著一塊已經融化的糖在等她。
他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情,所以總是來等她,用這種方式道歉。
柳云眠對他,甚至沒法勸解,因為他什么都不懂。
他就是用自己的方式,固執地表達著歉意。
翠微道:“柳姑娘,小公子可能認為,您臉上的傷疤,是他導致的,所以……”
柳云眠:“……”
那她難道得考慮用除疤膏?
可是那怎么對外解釋她這張臉的變化?
而且她這張臉,說句不謙虛的話,長得真的太好看。
沒有傷疤遮掩,還不知道能惹出什么事情來。
之前在周家做丫鬟,好幾個老爺公子的,對她都想動手動腳。
不過前身心氣高——雖然是做姨娘,但是也得挑個好的。
周二在周家年輕一代里,是出類拔萃的。
柳云眠看著眼前單純固執的孩子,心越來越軟。
完了,真的,她像陷入愛情一樣,慢慢陷入了對這個孩子的同情。
之前她有點擰巴,覺得是陸辭的孩子,跟她有什么關系?
道德水準難道還能突飛猛進,一下子讓她愛屋及烏,博愛了?
可是現在柳云眠換了個角度。
這個孩子本身招人疼,和陸辭那個兩面三刀的有什么關系?
她就是憐憫心疼這個孩子而已。
是不是,該回去和陸辭假裝無意地提一下觀音奴,然后問問他,用不用她做法來給觀音奴治治耳朵?
“能不能讓他別在這客棧門口等我了。”柳云眠心疼地道。
前幾日,就是刮風下雨,翠微說他也風雨無阻地來等柳云眠。
“我以后不來了。”
翠微嘆氣,“我也說不動。您不用管了,讓他來吧,多來幾次,多失望幾次,他可能就放棄了。”
可是一直不放棄怎么辦?
柳云眠:好吧,陸辭你贏了。
你贏在你有這樣一個赤子之心的兒子上。
不就是想要我接受嗎?
好了,我接受了!
換成任何正常的孩子,她都可能懷疑,有大人的授意,有利用和算計。
可是觀音奴這般,除了本心,還能有任何人和事能驅使他?
沒有。
這個孩子,就是這般讓人心疼。
就連傲嬌的包子,都很喜歡他,會試探著伸出小爪子摸他的臉,也任由他撫摸自己。
觀音奴這樣的孩子,應該有一個不一樣的未來。苦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