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蘇利川這么生氣。
說起來他這也算是遷怒了。
蘇老爺子早已過世，但蘇老太太是個很重門第觀念的。
想當初方蕓年輕時長得也算不錯，為人大大咧咧，看上去沒什么心眼兒。
至于她丈夫，蘇利川上頭那位大哥，那是個游手好閑的主兒，也沒什么大出息，倆人一個覺得對方家世高貴，是個城里來的，家里還有人當官兒，是一戶了不起的人家，而另一個則是覺得對方性子有興趣，長得也挺好，總之就這么看對眼兒了。
但蘇老太太始終看不起方蕓，覺得方蕓小門小戶一身小家子氣。
至于蘇利川他們這輩兒人，倒是沒像蘇老太那么先入為主，但架不住日積月累長期相處。
好比如今，大伙兒嘴上沒提，但私底下早已心照不宣，一致認為蘇夢雪叫方蕓養廢了，主要是小時候在方蕓娘家待過幾年，好的沒學來，根子卻歪了，那腦子也是一個不好使的，不然一個家世清白的大姑娘，何苦對個有婦之夫糾纏不放。
哪怕那有婦之夫再好，再出息，再能干，可人家既然已經有主兒了，這心思就不能動，動了就是一個錯。
再說回方蕓這里，孩子拎不清，她也拎不清，上回謝菁瓊來家屬大院前，那時候聽說江局娶了個農村媳婦，她就開始叭叭上了，私底下跟人說什么好白菜全叫豬拱了。
當年，江局是那個白菜，這跟鮮花插在牛糞上是一個道理，拿人家江局家的當成牛糞呢。
那時候蘇夢雪就跟走火入魔似的，一個勁兒地求著蘇利川牽線搭橋，可蘇利川表面笑呵呵，其實心里直搖頭，壓根兒沒搭這個茬兒。
反觀方蕓，蘇夢雪不過是在她面前夸了幾句江局年輕，才二十來歲，不到三十就已經有了如今這個成就，而且貌似還和京城總局那邊的洪局長認識等等，這方蕓心就野了，就也把人家當成個乘龍快婿了，可也不看看人家樂意不樂意。
蘇利川一臉憋氣，他冷靜思考半晌：“你先在屋待著，別再去找江局家麻煩。”
方蕓口口聲聲說什么蘇夢雪被抓是江局家里人干的，可這種話，蘇利川那是壓根兒連個標點符號都沒信。
他跟江局共事不算久，甚至江戰霆的官職還壓在他上頭，比他大一個級別，但短短幾個月下來，也足夠他清楚江局是什么人。
還有，他常年待在特管局，自認看人還是有幾分眼力的，江局那個媳婦不像是會搞這種小手段的人，方才那場爭吵也足以看出江家老太太是個直來直去的直腸子，那就更不可能了。
更何況蘇夢雪那脾氣，骨子里很是虛榮，頗有幾分捧高踩低，以前得罪過的人可不少，保不準是什么人趁機報復她一把。
想著這些事兒，蘇利川沒多留，飯都不吃了，就直接回特管局了。
至于隔壁江家那邊……他本來是想蹭飯的，但發生了這種事兒，他哪里好意思？
以至于，回到特管局后，蘇利川餓著肚子讓人一打聽，甚至還透過關系搞來了那封害蘇妍雪被人帶走盤查的舉報信，他看著信件上面寫下的內容，眉頭打了個死結。
隱隱覺著這字跡有些熟悉，但一時間又有點想不起來。
“你開車路上小心點，晚上給你做涼皮兒。”
“對了，我想喝汽水了，晚上回來時記得帶點大白梨回來。”
家屬大院，江家。
謝菁瓊拿起一只扁平的軍綠色水壺遞給江戰霆，里頭裝著冰鎮的礦泉水，這是她從空間里拿出來的。
至于汽水，她空間里不是沒有，但奈何物資太多，翻找起來實在太麻煩，她就有點犯懶了。
江戰霆點著頭，悄悄往她身后看了看，見老兩口已經上樓休息去了，樓下客廳里沒人。
他眼神一亮，然后一把按住謝菁瓊的后腦勺，啵地一聲，十分用力地在小媳婦腦門上親了一口。
“那我走了，你多休息，別總洗洗涮涮的，家里不埋汰，也用不著太干凈。”
謝菁瓊失笑：“行啦，我又累不著，況且還有咱爹咱娘幫你看著我呢，就算我真想做點什么，人家老兩口不同意，那也是白搭的。”
江戰霆：“？”
嘿地一聲，忍不住笑了，還真是這個理兒。
于是又親小媳婦一口，他這才轉身出去。
不過，路過隔壁蘇家時，他敏銳地看過去一眼，就見方蕓正站在窗邊，紅腫著一雙眼死死地瞪著自己這邊。
江戰霆濃眉一皺，接著大步流星，很快就上車遠去了。
他得找蘇利川好好嘮嘮，這老蘇家到底想干什么，先是一個蘇夢雪，然后又是這蘇夢雪的媽方蕓，還能不能讓他們一家子消停過日子了？
江戰霆心想，要是實在不行，不如搬出家屬大院，在單位附近買個房子，反正他老江家又不差這點錢。
他媳婦的小金庫具體有多少他不是很清楚，但他從前那些獎金啦，津貼啊，還有如今在特管局每個月開的工資可都不少，買個房子而已，還不是輕輕松松的。
只是可惜了，如今住著的這個小白樓是他親自找人裝修的，里頭的家具是他設計，按他媳婦兒的喜好找人打的。
至于那蕾絲邊的窗簾啊，撞色拼接的坐墊啊，還有印著藍水仙圖案的桌布等等，則是他媳婦一樣一樣自個兒親手布置的。
江戰霆心里挺不舍，但問題他媳婦肚子里還揣著一個呢，萬一在大院里住得不開心，萬一叫他媳婦兒出點啥問題呢？
總之天大地大沒有媳婦大，本官咋地，必須把他媳婦優先擺在第一位！
這么想著，江戰霆打轉了方向盤，旋即一腳油門干到底。
只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因為當他趕到特管局時，蘇利川已經為了蘇夢雪這事兒出門奔波拉關系去了。
以至于他只能把自個兒心頭那幾分浮躁之氣暫且壓下。
另一頭。
“娘，您要出門嗎？”
大概下午兩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