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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菁瓊一臉迷惑。
“隊長叔？”
大隊長這是看什么呢？
她不禁回頭瞅瞅，但覺著挺正常的啊，沒什么特殊之處。
所以——她重新看向大隊長。
“咳咳咳！”
大隊長李全國狠狠地尷尬起來，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真是的！
本來來這里，是惦記著江大娘的情況，誰知竟然叫那紗窗紗門勾去了眼，心道自己可真是忒不應該了，這也忒不地道了。
他連忙甩甩頭，收束了心神問：“瓊丫頭，江大娘咋樣？她情況——是不是還行？”
大隊長心里琢磨著，倘若江老太情況不妙，估計江家這邊早就亂起來了，也早就有人通知自己了。
可一想那樣慘烈的燒傷，大隊長又狠狠地嘆息了一聲。
“娘還成，不過——城里的大夫說了，我娘得去省城那邊治療。”
這是她們提前就已準備好的說辭，不然若說江老太人在縣城，老兩口在青山屯認識的熟人可不少。
就好比李全國，介時保準得提出要去醫院看看，買點水果送點慰問禮啥的，可那樣一來——你就說讓不讓人見吧！
讓見肯定得露餡兒，不讓呢又實在太古怪，不如直接說江老太他們去省城了，路遠，大伙兒跑步過去，另外往后若真有人想去省城探望，也可以推脫說老太太轉院了，去京城了，總之還是得擋一擋的。
大隊長長吁口氣，而后又問了幾句，重點問謝菁瓊缺不缺錢。
他前陣子借給老江家不少，可后來謝菁瓊回來就全讓人還上了，但大隊長就覺著，也沒準是情勢所迫呢。
謝菁瓊笑了：“您別擔心，我們這邊都挺好的，而且霆霆以前當兵掙了不少，足夠娘住院用了。”
大隊長這才松了口氣，“這就好，這就好啊。”
不過謝菁瓊盯著大隊長看了幾眼，就覺得大隊長這模樣似乎是不大對頭，怎么像有什么煩心事兒似的，憂心忡忡？
“不好了，不好了！”突然有人喊了起來。
謝菁瓊尋聲一看，就見幾個相熟的叔伯嬸子朝這邊跑來，他們灰撲撲的，一副滿頭大汗的模樣。
巧了，這些人謝菁瓊正好認識，肥皂廠招工時雖說她滿咸魚的，但是也曾逛過幾圈，而且好歹還掛著個副廠長的頭銜，而這些全是肥皂廠的員工。
大隊長頓感不妙，當即就臉色一沉：“怎么了？又出什么事兒了？”
這一天天的，他就沒個清閑時候，心里也是真想嘆氣，感覺頭都快大了。
對方說：“大隊長！大強他娘來肥皂廠鬧事了，撂挑子說不讓大強干了，還說咱廠子邪性，這——大伙兒亂糟糟的，心里都不安穩，我瞧著怕是要出大事兒了，這可咋辦啊？”
謝菁瓊：“？”
她眉心一擰，猛地一下就沉下了臉。
大隊長更是臉色一變：“這些個不像話的！”
他也真是氣狠了，主要是連日來的疲憊和壓力全攢在一起，一股腦地爆發出來了。
“走！”
他惡狠狠地說：“我倒是要看看，他們到底還想咋！”
大隊長帶頭走人，謝菁瓊立即跟上。
“隊長叔，我跟您一起。”
這肥皂廠可說是被青山屯的領導班子寄予了厚望。
當初不少人妄想打關系送禮走后門拿個招工名額，但大隊長獨排眾議扛下了不少壓力，愣是從那些靠譜的大隊社員中挑選出來一批員工。
但人總是有私心的，哪怕再靠譜，也架不住人多，遑論后來因生產線忙不開，還陸續又招過幾回工。
如今這些個鬧事兒的，幾乎全是后招進來的。
“你們攔著我干啥？我告訴你們，可不興這樣的！！”
謝菁瓊和李全國趕到這邊時，離老遠就看見一個老太太正帶著一幫人鬧騰。
廠子重建工作剛進行到一半，一些人正在幫忙阻攔。
可謝菁瓊粗略一看，原本廠子該有一百多名員工，這在他們這個小地方已經算是一個大廠了，并且秉持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則，這一百多人全是從青山屯大隊選拔出來的。
但如今這里頂多只剩下一半，就這一半還鬧出了不少的分歧。
謝菁瓊眉心擰了擰。
此時，大強埋怨地說：“娘，您干啥啊？快別鬧騰了，您放開我！”
“放開啥啊？”
大強娘一下子就惱了：“我可告訴你周大強，你可是老娘生的，老娘還能害了你不成？”
“那老江家也不知撞了什么邪，這廠子也邪門兒得很，要不咋大半夜著火把江家和兩個廠子燒得一干二凈……我這也是為你好！”
大強卻很惱怒，他老實巴交，平日光顧著低頭干活，但奈何嘴笨。
從前跟著大伙兒一起種地時，有得是出人不出工、出工不出力的，更甚至一些油嘴滑舌的沒少忽悠他。
他掙著一個人的工分，卻干著好幾個人的活兒，說白了就是挨過不少欺負。
可后來大隊里開了廠子，大隊長抬舉他給了他一個職工名額，他心里感激著呢。
再說了，廠子待遇可不差，一個月二十來塊錢呢，每逢節日還有一些員工福利，就連城里人知道了都得羨慕。
“您快閉嘴吧！”
大娘悶著臉，大強娘卻越發來氣：“閉什么嘴閉嘴？咋，你是不想認我這個娘了？這地方可晦氣得很，萬一招上啥不干不凈的臟東西——”
“我可去你的吧！！”
大隊長李全國本就是憋了一股火兒，如今一聽大強娘嘴上沒個把門兒的，當場那脾氣就炸了。
他三兩步沖到這邊來，虎目瞪圓了咆哮道：“這都什么年頭了？這可都新社會了！搞什么封建糟粕呢？什么干凈不干凈的！你那叫做迷信！！”
大強娘一大把歲數，都六十來了，仗著歲數大，心說李全國不敢拿她如何，竟然還理直氣壯地往前沖了幾步，逼得李全國不得不后退。
不然這大歲數了，這老太婆子真有個啥好歹，那他豈不是沾包了？
說白了，李全國是擔心被大強娘碰瓷兒，就這尖酸刻薄的樣兒，她啥事兒做不出來。
“大隊長，您這話可就不對了！我咋就迷信了？我說的不是事實嗎？本來就是！要不咱青山屯這老大，咋別的地方不出事兒，偏偏老江家跟這倆廠子出了這大事兒！”
“對！！”
竟然還有人起上哄了。
那些廠子職工拍了拍沾在手上的土，本來過來參加這重建工作他們心里頭就不安寧，如今大強娘一嚷嚷，他們更是覺得，確實不吉利。
錢是好，可也得有命花才成。
這回也就是他們運氣好，廠子失火時沒燒死個人，不然真要是出了人命，那可真是后悔都找不著調子了。
李全國這個氣，他咬牙切齒：“咋，咋，咋？？你們這一個兩個的，還想造反了不成！”
眼見他臉龐充血，一副氣得快中風的模樣，謝菁瓊心里一咯噔。
“隊長叔！”
她重重地喊了一嗓子，李全國愣了愣，怒火被打斷，也跟著冷靜了幾分。
謝菁瓊來到李全國身前，她環視全場：“你們不想干的直接說！我這就解除勞務關系！”
“嘿，”大強娘竟然還笑了聲，“這不江家那個大兒媳婦么，你算老幾啊你——”
“我算老幾？我是青山肥皂廠的副廠長！你說我算老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