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初不想和丁寧回家。
只是后來實在太好奇,她的爸爸媽媽是如何將她養的這樣溫暖,像個小太陽。
丁寧告訴我,這么些年,她的爸爸媽媽也一直在找我之后,我有點不信。
但看她努力找證據證明,她沒有騙我的樣子時,我心軟了。
她說要帶我回家,我雖然嘴上說著不想,但心里卻有點期待。
于是我和她回了家。
也正如她所說,她的爸爸媽媽都歡迎我回家。
只是,這個家,除了丁寧,誰都知道,我不是她親哥哥。
我起初沒覺得,他們不告訴丁寧真相有什么奇怪。
后來,是丁寧的媽媽約我出來單獨談話。
她說,她知道了我在醫院的那些事,好的、不好的她都知道。
但這并不妨礙,我繼續成為他們家庭的一員,因為她答應過我,以前要把我當親生的孩子養大,但后來我丟了,她沒做到,她對我十分愧疚。
如果現在可以,她還是希望,能繼續做我的母親,希望我把她的家,當成自己的家。
當然,我如果不想回歸這個家庭,也沒關系,只要讓他們知道我過得很好就好。
但有件事,她特別懇求我,就是不要讓丁寧知道我和她沒有血緣關系。
就讓她把我當成親哥哥對待。
我十分不解,“為什么?”
她說:“寧寧是我唯一的女兒……小峰,我希望你能明白做父母的心情。她很單純,我們希望她的人生能簡單點,不要太復雜。以后學業也好,生活也好,都過的順遂一點。”
雖然話說的很委婉,我還是聽出了其中的用意。
她是說,如果我和丁寧產生了感情的糾葛,會給丁寧的生活徒添煩惱,讓她原本簡單的生活變得不簡單,我身上的污言穢語,也會波及到她身上。
比起“女朋友”這個身份,“親妹妹”會更能讓她躲過一劫。
說實話,我的心有點痛。
不是因為丁寧母親的這番話,而是為我之前的過往。
我以為,只要我的心夠硬,挺過這段艱難的流言蜚語肆虐的日子,時間會消磨一切。
但沒想到,我之前的濫情,帶來的影響和反噬是長久的。
我無意傷害丁寧,也我不得不承認我對她有不一樣的情感。
然而最終這種情感,卻沒辦法被丁寧的家人接受。
他們只接受我作為丁寧的“親哥哥”,不可能接受我成為她的“男朋友”。
是我以前的錯,才導致了現在的局面。
如果我以前不濫情,是一個自律而嚴謹的人,想來丁寧的父母,不會嫌棄這樣的我。
而現在,我把自己的名聲搞臭了,丁寧的父母還像包容自己的孩子一樣包容我,已經是他們的仁慈,但讓他們的寶貝女兒和我戀愛,這對他們來說,是沒法接受的事。
和丁寧的母親談完,我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原來我也會后悔之前的所作所為。
然而為時已晚。
從我自身的感受出發,我也不想丁寧跟著我受累,忍受流言蜚語。
和我走的近,哪怕只是像朋友一樣一起吃頓飯,都會招來異樣的目光。
那樣的目光,我早司空見慣,產生免疫。
但丁寧不一樣,她還是沒出象牙塔的姑娘,受不住那樣異樣的目光。
我的感情和我的理性背道而馳。
我沒法否認我喜歡丁寧,想靠近她,但理智告訴我,我不應該靠近她,再去給她帶來煩惱和傷害。
所以我答應了丁寧母親的建議。
我不會告訴她,我不是她哥哥。
不知是被丁寧影響了還是什么原因,我逐漸沒有之前那樣有強大的心臟,在被別人調侃,為什么丁寧沒來找我的時候,我會慌張慌亂,會不知所措。
不似以前那樣,應付自如,哪怕那些調侃和疑問不帶嘲弄。
我時常在值班時心不在焉,腦子里思緒萬千。
心中有千千萬萬想說的話,但不知道該和誰開口。
我朋友不多。
說得上名號的也就齊潭一個。
然而齊潭也深陷事業的低谷。
他不肯告訴我他以前和晏以䜣的事,我又何嘗愿意告訴他我和丁寧的事。
有些事,不是說是好朋友就一定能分享的。
至少我們做不到。
經過深思熟慮后,我決定離開東江。
離開這個我待了十多年的城市。
或許這對我來說,才是真正的解脫。
天大地大,去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城市,重新開始,以后認真生活,再不過以前那種燈紅酒綠的生活。
我想好好做一回正常人。
不再為自己的荒誕行徑開脫,也不去加入那些世俗的人群中撒歡,我想重新干干凈凈,做一次自己。
我離開了。
去了海城。
那邊的醫院得知我已經是副教授,很歡迎我。
海城那邊的醫療水平沒有東江高,但屬于醫藥產業發展的新興城市,未來大有前途。
晉升也不像東大一院這樣擁擠,競爭大。
那邊也沒人知道我在東大一院這些事。
我可以展開全新的生活。
當然,我是這樣計劃的。
我離開東江的時候,丁寧還有一學年就要畢業。
她仍然不知道我不是他哥哥。
但她好奇地問我,海城這邊的就業怎么樣?
我知道她話語里的潛臺詞,她想畢業后來找我。
或許她真的把我當成了哥哥依賴,而我卻清楚地知道,在看到她發來的消息后,我的內心有多雀躍。
那種雀躍完全不是出于對妹妹的到來的開心。
而是關乎,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思念。
以前的我,相信欲望和感情可以不統一。
現在的我,似乎再也沒辦法秉持那樣的想法了。
我的欲望和感情,都拴在了同一個女人身上。
而我卻沒法和她在一起。
這是我的罪孽,也是我的活該。
我曾引以為傲的所有屬于男人的優勢,都成了我未來情感道路上的絆腳石。
有些人,罪無可赦,死有余辜。
我就是。
或許未來,我更愿意看到丁寧的成長。
她還小,還沒走出校園,未來的職業生涯還長,需要經歷的事還有很多。
我可以像老師一樣教她辨別職場上各色人的嘴臉,也能教她如何辨別一個男人是否真的喜歡她。
我能為她做的,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