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蘇玦:
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
自打蘇小小一進廚房,里面傳來的乒乒乓乓的聲音,云遐神君就有點不大放心,“應該沒問題吧……”
他可沒忘了蘇小小的“光輝”歷史!
“沒事,主人廚藝很好的。”小狗豆豆趴在云遐神君的腳邊,等著它的大雞腿。
“她小魚干炸的很好。”窮奇貓貓傲嬌的揚了揚腦袋。
當然,事實確實沒有令云遐神君失望。
“神君,進來添把火!”蘇小小的聲音從廚房里傳來。
“好嘞!”云遐神君從善如流的推門而進,映入眼簾的便是蘇小小有條不紊的在忙活。
只見蘇小小腰上圍著黑色的圍裙,鍋里燉的雞肉正冒著氤氳的熱氣
“手藝進步很大啊。”云遐神君忍不住夸贊道。
“要不然可就餓死了。”說話間,蘇小小已然將炒好的青菜裝盤了。
“你可餓不死。”云遐神君毫不留情的戳穿了蘇小小的話,都是神仙,餓死可太貽笑大方了!
“我還沒蒸飯,不如請神君露一手吧!”蘇小小向來是不服輸的性子,自然給云遐神君懟了回去。
“行啊!”云遐神君痛快的答應了,不就是蒸飯嗎,有什么難的!
“我拭目以待!”蘇小小的一挑眉,等著云遐神君的廚藝。
而云遐神君也不含糊,一邊從米缸里舀米一邊跟蘇小小說道:
“那就請昭仁顯惠無量赦罪賜福大慈尊幫我淘米吧。”
“如你所愿。”
蘇小小這邊進展順利,云遐神君卻慢慢的走到灶口坐下,看著身旁一垛柴火,猶豫半天,拿了一些塞進灶口,然后幻出靈火,彈了進去。
只聽“撲”的一聲,那把柴瞬間成了灰燼,灶里只絢爛了一瞬,黑洞洞依然黑洞洞。
云遐神君愣住了,蘇小小這時伸了頭過來看,剛好看到靈火消失的一瞬,不由笑了起來。
“這都是凡間之物,哪兒經得住我們的靈火,幸好你這火苗不大,要不然一會兒鍋都燒沒了。”
高高在上的云遐神君抿著唇,捻著袖口,眼神飄來飄去,就是不去看蘇小小。
這便是不好意思了,太丟人了,開局即失敗。
而更令蘇小小忍俊不禁的是,因為剛才的點火失敗,云遐神君白凈的臉上被蹭上了一道道黑灰,如同皎月被烏云遮蓋。
到底還是古神,蘇小小默默拿起毛巾替云遐神君擦去臉上的黑灰,道:“來,你看著我。
二人距離的突然拉進,令云遐神君紅了臉頰,蘇小小的呼吸打在他的身前,即便身處鄉間,依然掩蓋不了她的風姿。
“好了,干凈了。”看著云遐神君怔愣的樣子,蘇小小突然覺得他有些萌萌的。
“多謝……”云遐神君從蘇小小的手里拿過毛巾然后轉過身繼續打理儀容,發紅的耳尖出賣了他此時的心境。
“不客氣……”蘇小小拿起燒火棍,將灶膛里的灰往兩邊撥了撥,又取出灶旁的打火機和干草,點燃了放至灶膛中央,待干草燒至最旺時,才添了幾根柴進去。
“就這樣,等火燒起來了再添柴,視火力大小多添或少添,若太大了就要往兩旁撥一撥,免得鍋里糊掉。”
蘇小小示范完畢,又道:“還是我來做飯,神君就負責添柴火和控制火候,好不好”
“好。”
等到云遐神君在蘇小小的指導下磕磕絆絆的飯做好,端到桌上時,屋外已然是夜幕降臨了。
飯桌上,四菜一湯,涼拌黃瓜,白菜豆腐,紅燒茄子,蘑菇雞肉,南瓜菜湯,再配上自己釀的黃酒,不過是尋常的菜品。
“神君,請。”
蘇小小為二人各自斟了一杯酒,此時一輪圓月掛在當空,薄薄的霧氣籠罩著大地,這一切顯得那么安詳,那么寧靜,那么唯美,那么超凡脫俗。
石盤村的夜晚,一向靜得出奇。不像城市里那樣的嘈雜,一切都是那樣安靜。沒有人們走路的踏踏聲,沒有汽車引擎的轟鳴聲,更沒有人群傳來的喧鬧。
偶爾路上細碎的腳步聲和隱約的談論,引得四鄰的狗兒叫成一片,狗兒的叫聲在村莊的上空蕩漾。
“天界從沒有這樣的好時候。”云遐神君和蘇小小坐在桌前,欣賞著屋外的夜晚。
“是啊,天界太高,太冷了。”蘇小小先是給他們二人添了飯,然后又為小狗豆豆和窮奇貓貓放好了雞腿和小魚干。
“世人皆說瑤池仙境舉世無雙,我看不盡然。”
“這是實話。”
其實,若說穿了,天界立于萬里層云之上,又永為晴天白晝,天庭里設的那些掌管風雷雨雪、日月星辰的仙職,不過算是順應天道,履行上界之責以維護下界生機。
在大多數古神上仙的眼里,脆弱短壽的凡人實與蜉蝣螻蟻并無多大區別,能順順當當得個風調雨順自是最好,若是偶爾有些差池讓下界遭了點難,司掌之人多半也并不在意。
在石盤村的這一年里,每到夜晚,蘇小小或打坐修煉、或處理桃山發來的電子郵件,偶爾覺著無趣也會化了水鏡,去瞧瞧凡間的場景。
夜幕下的萬家燈火,星月下的世俗百態。舉杯對月的文士,席地觀星的浪子,夜半攀上屋檐借賞月之名互訴衷腸的小小眷侶,不同的人在水鏡中重復著相似的故事。
這些故事的蘇小小了看了又看,卻還是覺得百看不厭。
她喜歡他們,這點喜歡偶爾會變成一場星雨,算是昭仁顯惠無量赦罪賜福大慈尊送與凡間的贈禮。
云遐神君用竹筷夾起雞肉放入口中,雞是蘇小小自己養的,味道極好,他不由得夾了幾筷子,認真吃了起來。
“怎么樣?”
“美味至極。”
聽到云遐神君如此說,蘇小小的嘴角漸漸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既然如此,神君一定要多吃一些。”
“好。”
待二人飯畢,蘇小小像往常一樣處理桃山發來的郵件,云遐神君則主動收拾起了碗筷。
很快蘇小小處理好了手上的郵件,她看了看時間,開口說道:
“為了慶祝豐收,今晚村里有篝火晚會,神君一起湊個熱鬧啊!”晚飯后,蘇小小盛情邀請云遐神君,作為石盤村的村長,她怎么也得當好這個東道主啊。
“篝火晚會,聽起來不錯,那就一起看看。”對于蘇小小的盛情邀請,云遐神君沒有推脫。
能和心上人一起參加篝火晚會,自然求之不得。
“走吧。”
安頓好小狗豆豆和窮奇貓貓,蘇小小便帶著云遐神君去參加篝火晚會。
這時,夜幕完全低垂了下來,天和地的界限漸漸分不清了。
石盤村的廣場上搭起了火堆,音樂聲也響了,弟子們和村民們早都來到了這里。
蘇小小和云遐神君趁著夜色,走過那片池塘,來到了篝火旁,他們想鉆進去,但一時找不到機會。
這個時候,村民們已經圍著篝火跳起來,手拉手,漸漸地圍成了一個圈,歌聲嘹亮地唱著,人們歡樂地跳著,一會兒縮成小圈,一會兒又擴大起來。
“村長來了!”有人認出了蘇小小,開心的叫著她。
“大家不用管我!”蘇小小笑著和他們打了招呼。
“師尊,您怎么才來呀!”夏月開心的迎了上去。
“桃山的事要處理啊。”蘇小小任由夏月拉著她走進人群,云遐神君面帶笑意的緊隨其后。
“神君,這可是你之前感受不到的。”蘇小小拉起云遐神君的手,笑語盈盈。
“甘之如飴。”云遐神君用他那清澈的眸子盯著蘇小小。
這一眼好似千年,蘇小小覺得自己的心突然起了悸動,一種熟悉的感覺彌漫在胸口,酸酸的,麻麻的,一時又說不上來。
是久違的心動的感覺。
熊熊的篝火不停的燃燒,紅通通,金燦燦,映紅了天地,映紅了眾人的張張笑臉,也映紅了蘇小小的眉眼如畫。
云遐神君的心怦怦地跳動,他的眼前只有搖晃的篝火和一張粉臉,蘇小小笑靨如花,發自內心的從容自在。
當真是一眼萬年了。
神入凡間,丟盔棄甲。
“師姐,你開心嗎?”楚天佑拉著狐仙白靈的手,不愿松開。
“開心,和你在一起,永遠都是開心的。”
“仁禮,咱們在一起有一百多年了吧?”
“一百六十三年了。”
“瑩瑩,你看天上的星月,一直伴著我們。”
“是啊,至死不渝。”
“小花花,離火遠點,別把你點著了!”
“看,有貓!”
“你我皆為男子,和我在一起,你后悔嗎?”
“為什么要后悔,愛情無關性別。”
借著篝火,蘇小小的弟子們盡情的說盡心里的愛意,而他們的言行落入蘇小小的眼中,是無法描繪的欣慰,看來,她這個做師尊的要忙活起來了。
篝火周圍的圈子不斷擴大,認識的、不認識的,都開心地跳著,微笑著,友好地互相點頭。
熊熊的篝火沖淡了石盤村的夜色,篝火照亮了人們的臉,廣闊的山脈中,寧靜的夜幕下,自在的天地之間,似乎都各有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