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園:、、、、、、、、、
“還有最多半小時就要抵達那座石頭島了……”
單桅帆船上,安娜輕聲低語。
那座荒島,父親雖然小時候經常帶著他們過去,但卻從未為其取一個正經的名字,只是用那座全是石頭的島、黑色石頭島之類來指代稱呼。
她朝左右望去,入目盡是蔚藍的波濤,仿佛遼闊無垠的大海之上只有他們這一艘小船在航行著。
“到了石頭島……我們該怎么做?”安特喃喃問道。
順著他的目光方向望去,一個黑色的輪廓已經隱隱在遠處浮現。
那正是他們小時候經常過去的寸草不生的石頭荒島。
安娜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問道。
“倫納德閣下有什么指示嗎?”
“指示……他就是告訴我,一切按照原有的計劃行動,無論他出現與否。”
安特思索著回答道,似乎是意識到了什么,語氣漸漸低沉。
大約十幾分鐘之后,帆船靠近了黑色的石頭島。
臨近島嶼,海潮涌動的聲音變得清晰,蔚藍的波濤翻滾著撲向黑色的礁石,而后碎成透明泛白的泡沫。
他們在石頭島左側靠岸,這里是一片礁石灘。
整座石頭島與其說是島嶼,不如說是一塊冒出水面的巨大黑色泛赤的石塊。
上面沒有金黃的沙灘,也沒有綠色的植被。
不過,石頭島卻也有著鮮明的特點——那便是遍布表面的大大小小如同前世戰場炮彈坑一般的奇特坑洼孔洞。
這些坑洼有大有小。
小的或許只是拇指粗細,淺淺的小坑,但大的,普遍至少有籃球場大小,深度十數米,甚至可以稱之為天坑洞穴。
“小心一些,左邊有礁石。”安娜仔細地對照著記憶提醒著老杰克。
想要靠近這樣的礁石灘,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在接近那些肉眼可見的礁石之前,這些看似無害的海面波濤下,其實遍布著無數看不見的危機……
又過了一會,他們抵達了選擇好的停泊點。
撲通。
老杰克將沉重船錨一把拋下,帆船嘎吱著停泊了下來。
“到了。”
他輕輕呼出一口濁氣,低聲道。
“嗯。”
三人對視一眼,頓了頓,便一齊踏上了石頭島,來到了中央位置附近的一處不大的圓形坑洞面前。
這處圓形坑洞粗看只是一個普通的大約兩米深的普通坑洞。
但實際上此處坑洞并不像島上別處的坑洞都是直上直下,而是有些彎曲,在其底部還有著一個天然的隧道。
而隧道的盡頭,則是一處細頸瓶一般的巨型洞穴開闊的底部。
那里,便是傳送陣所在的位置。
事實上,整座島上還有著許多的類似的能夠通往那處位于島嶼中央的巨型洞穴。
若不是并非所有的坑洞都連通著那處洞穴,否則那些遍布石頭島的坑洞看起來就像是有某種巨大古怪的球形生物伸出無數纖長的觸手造就。
‘一切按照原有的計劃繼續進行……’
來到熟悉的洞穴底部,注視著面前昏暗的一切,安娜心里微微一沉。
那位名叫倫納德巫師還未出現。
那些跟著身后的小尾巴,也沒有出現。
在穿過狹長的隧道時,她與安特、老杰克三人都在不動聲色留意著自己的后方,企圖發現任何可能的,代表倫納德巫師,或者從帕哈馬島尾隨而來的小尾巴的蹤跡。
但最終卻只是一無所獲。
一階巫師實力是一道分水嶺,冷酷無情地將凡俗與超凡分割開來。
凡俗的他們在這樣的局勢下,就如同狂風卷起的凋零落葉,對自己命運毫無掌控之力。
“安娜姐……”安特注視著她,輕聲開口問道,眼底盡是猶豫。
他抬頭往上看去。
在如倒扣漏斗般的漆黑穹頂上方,有著一個如圓月般的孔洞,明亮的光芒如流水傾瀉而下,為整個洞穴底部帶來了唯一的光亮。
而那光亮落到洞穴底部形成的光斑處,乍一看平平無奇,只是普通的地面。
但安特卻知道,那里正是傳送陣隱藏之處。
“走吧。”安娜輕聲說道,面露堅毅。
不管怎樣,此刻他們也只能選擇聽從至少與自己站在同一戰線的科林的吩咐,繼續按照計劃進行。
來到光亮處,安娜從懷中摸出那枚殘缺的閃電吊墜,金色鏈條伸展而開,摩擦之間發出輕微的響動。
而后,安娜的動作卻忽然停了下來,她沒有再繼續動作,只是站在原地靜靜地摩挲著手中殘缺的,看起來更像是L形的閃電吊墜。
“姐…”安特疑惑的開口,卻被一旁的老杰克制止。
他沒有多想,順從著閉上了嘴巴,靜靜地等待著面前姐姐安娜的指示。
他們三人就這樣陷入了停滯。
既不前進也不后退,只是站在原地,沉默無言。
也不知過了過久,少年安特已經記不得自己猶豫了多少次想要開口。
“為什么不繼續了?”
可就在這時,空氣中一個低沉的聲音終于按捺不住,陡然響起!
神父漢弗萊的身影自半空中浮現。
他不解地注視著面前的安娜三人,連聲問道:
“你們察覺了我的跟蹤?莫非老杰克并不只是一個普通的大騎士?”
“漢弗萊,果然是你!”安特低聲吼道,腳步下意識往后微退。
“神父漢弗萊……”安娜緊盯著漢弗萊,雖早有預期,可此刻瞳孔卻還是忍不住微微一縮。
而一旁的老杰克則是拔出了腰間的佩劍,當仁不讓地站到了安特姐弟的面前,將他們保護在背后。
“哼——”漢弗萊冷笑一聲,“你們這群最普通的信徒,見了神父為何不跪?”
他望著老杰克,又道:“大騎士的身板,想來可以讓我愉悅更久一些……只可惜,你不是女人,否則還能更多幾分快樂。”
老杰克面色不變,靜靜地與之對峙。
他明白漢弗萊所說的是指什么——無外乎是一些殘酷的折磨刑罰。
這群信仰這黑夜與鮮血女神的神父都是一些瘋子!普遍擁有著凌虐的變態愛好。
黑夜與鮮血女神統治的帕哈馬島嶼,等階森嚴。
一旦到了神父階層,便與下面的信徒地位完全不同。
只要有合理理由,神父有權用任何手段處置任何普通信徒。
在這樣的權柄之下,他們的欲望自然是肆無忌憚的膨脹,而后又在黑夜與鮮血女神的引導之下變得變態且殘忍。
鞭笞、刀剮、撕扯……只要不造成信徒大量死亡,任何能帶來鮮血的折磨手段,對于他們來說都只不過是最為尋常的消遣。
而且,還美其名曰——取悅女神。
當然,黑夜與鮮血女神是否會感到愉悅不得而知,只是祂也并不在乎這些,甚至還有些放任。
在無盡的痛苦與絕望中,人會變得軟弱,會向神明祈禱……信仰反而會變得更加堅定。
只是,一旦在絕望中習慣了祈禱,那么便會失去抗爭的勇氣、失去改變的想法、失去屬于人類的最寶貴的精神……最后留下的,只是一具跪地祈禱的軟弱軀殼。
事實上,當初老杰克選擇成為外出捕魚的船長,主要的原因也是想要盡量避開島上這些變態的資深信徒。
“對了,我還有一個問題——”漢弗萊神父收回目光,又接著問道:
“你們,與巴薩家族有著什么關系?”
“讓我猜猜——”他獰笑一聲,掃視著面前的三人,戲謔著緩緩道:“莫不是巴薩家族的余孽?”
他的話音一落,面前的安娜二人面色微微一變。
‘倫納德巫師為何還不出現?!’安特不動聲色地環顧著四周,心中有些焦急。
安娜也是如此,只是她的神情明顯比安特更加絕望一些。
“漢弗萊是個資深的神父,至少有一階中級巫師頂端的實力……”她輕啟紅唇低聲陳述道。
話雖然只是說到這里,但安特卻隱隱明白了什么。
那位名叫倫納德的巫師,雖然無法得知其真實的實力,但此前自己已經說過傳送陣最低的使用實力是一階中級巫師。
想來倫納德巫師的實力應該至少有一階中級……吧?
安特又忽然想到他在聽到自己說過的四個使用傳送陣要求時細微的表情變化。
事實上,科林并沒有太多的表情,但那些“面無表情”在此刻的安特心中,卻都成為了一個個確鑿的證據——
那名叫做倫納德的巫師,該不會只是一名一階初級巫師吧?!!
絕望的氣息如潮水涌上心間,而后順著毛孔擴散到外面,讓安特只覺得周圍的空氣仿佛漸漸凝結,有些喘不過氣。
“不說話?”漢弗萊繼續道,他環顧了一圈四周,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而后視線又在虛空某處停頓。
下一秒,他忽然化作一抹猩紅的殘影,瞬間繞過老杰克,來到了安娜身邊。
他抓著安娜束起的頭發一把將其拽起。
瞬間襲來的劇烈疼痛讓安娜忍不住痛呼一聲。
若是能透過濃密的黑發,便能瞧見點點逐漸擴散的血紅。
“安娜姐!”
漢弗萊的速度之快,安特只來得及驚呼一聲。
而一旁的老杰克卻已經斬出了一劍。
只可惜,卻被早有準備的漢弗萊輕松躲開。
他望了望四周,一手提著安娜,一手將取下的閃電吊墜拋給安特,淡淡開口道:
“繼續,我知道這里一定埋藏著什么秘密。”
安特慌忙接過拋來的閃電吊墜,面色是按捺不住的憤怒。
只是漢弗萊已經重新回到半空,根本無法接近,他的憤怒也無濟于事。
而垂吊在半空中的安娜則是咬緊了牙關,兩只手抓住了自己頭發的中部,用力拉著,緩解著頭皮發根處的壓力。
只是起初的拉扯已經損傷了頭皮,已經有幾股涓涓血流順頭皮流下,在面頰脖頸留下了鮮紅的蜿蜒痕跡。
安特咬了咬牙,沒有再寄希望于科林出現。
他頓了頓,看了看老杰克,又看了看忍耐著痛楚一聲不發的安娜,最終來到了圓形光斑面前。
叮鈴。
他用右手握住閃電吊墜的鏈條,任由其垂落搖晃。
精神力率先順著手指蔓延上吊墜,而后便是魔力。
‘魔力?!’漢弗萊微挑眉頭,難以置信地望著安特。
如此純凈有序的魔力,只會代表著巫師。
他從未想過安特會是一名隱藏的巫師,雖然看起來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學徒。
帕哈馬島嶼上,怎么會有巫師?!
但眼前所見不會騙人……漢弗萊頓時覺得面前的事情變得重大起來。
嗡——
可這時,金黃之色殘缺閃電吊墜忽然亮起光芒。
緊接著,似乎是與之相互呼應,安特面前的圓形亮斑也忽然亮起了一點光芒——
似乎有著什么東西從中孕育而出。
漢弗萊不由得面露喜悅。
‘區區一個巫師學徒……自己本就準備了后手,想來不會發生意外。’
他將心中的疑慮暫且拋到一邊。
‘此次的發現,一定能讓自己再進一步!’
當初在島嶼被神明入侵之時,自己就是這般成為的神父。
只可惜,那意外發現的巴薩巫師留下的殘骸,本應該讓他獲得更多好處,只可惜當時地位卑微……
不過這一次,憑借著神父的身份,已經足以消化這些好處!
“果然有發現,漢弗萊,你倒是沒有騙我。”
可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卻忽然浮現。
這是另外一名神父,鷹鉤鼻,白發蒼蒼。
“普里特……”漢弗萊望著他,心里頓時有些后悔。
他差點忘了自己還叫了這個幫手!
可惜了,若是早知道此行如此順利,他絕不會選擇再多叫這一個幫手!
漢弗萊注視著普里特,目光有些閃爍。
而一旁的普里特敏銳地察覺到漢弗萊的表情,心里一突。
他頓了頓,收斂了喜悅的表情,露出恰當的微笑主動道:
“此次行動之所以能夠成功,能夠發現巴薩家族遺留的東西以及這幾個疑似的巴薩家族的余孽,主要的功勞全靠漢弗萊神父,我普里特神父只是幫忙輔助。”
“哪里哪里……”
他的話音一落,漢弗萊的面色頓時變得柔和,頓了頓繼續道:
“事不宜遲,讓我們二人一同看看巴薩巫師究竟留下了什么東西?”
一邊說著,他一邊與普里特朝著光亮飛去。
望著兩名神父過來,望著還被提著頭發懸吊在半空中的安娜,安特心中滿是絕望……
“所以,就只有你們兩個人,沒有別的信徒?”
可就在這時,科林的聲音忽然從漢弗萊二人背后傳來!
與此同時襲來的,還有著兩道橙黃的火球與一枚旋轉的閃爍寒光的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