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通崖送走了安鷓言,焚香沐浴,換了一身正式的穿束,一攏灰衣白紋云袖,負上了劍,徒步走到黎涇山頂,推開祠堂的大門,上頭的牌位靜靜地立著,在眾多煙氣之中顯得格外肅穆。
這是當年村志的六代先祖加上李根水和李木田,李通崖實際上是九代子,若是從接觸仙道開始算,李通崖則是二代子弟。
李通崖望了望煙霧繚繞中的眾多排位,對著上首的一眾排位磕了三個頭,行了大禮,恭恭敬敬地道:
“不肖后輩通崖恭祀列祖尊長,敬告諸位長輩!我族七代勤勉,謀求五谷,至我父立業得法,遂入仙道,晚輩終日乾乾,夕惕若厲,謹小慎微,不敢有失。”
他眼眶微濕,緩緩下拜,繼續道:
“積年宿怨,殺我長兄,西蠻入寇,咒吾昆季,仙宗尊者,食予幼弟,獨余通崖持家,至今四十二載,終成仙基,叫諸長輩寬慰一二。”
李通崖直起身,他心中有恨,卻沒有怨可言,他自己殺的人也不少,東侵西擴,貪嗔殺人,在一片渾濁的塵世深潭之中,人人都身不由己。
他轉過身子,一旁是他兩個兄弟的和李淵修的牌位,礙于壓力,甚至不敢將李尺涇的牌位放上去,李通崖靜靜地拱了拱手,沒有多說什么。
李通崖終于上前一步,推開石門,輕輕揮手,石室內的幾個法力燈燭亮起,他行了大禮,這才伸手去端起石臺上的法鑒。
觸摸到法鑒的那一刻,李通崖腦海中勐然一亮,眼前的法鑒一下子懸浮起來,色澤都變得明亮了許多,李通崖蒙蒙沉沉間看見三道流光飛躍而下,化為三枚亮盈盈白色丹丸,在鑒子中盤旋。
“玄珠符種!”
李通崖頓時大喜,隨著他突破筑基,法鑒的符種數量也達到了九枚,頓時叫他大喜過望,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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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符種的數量是根據祭祀之人的實力來生成的,筑基修士使用法鑒便能凝結出九枚!”
李通崖還在擔憂著曦月輩沒有符種可用,當下松了一口氣,一時間輕松了許多,恭恭敬敬地下拜,暗忖道:
“看來太陰玄光的威力和神妙也必然大有改變,不知對付筑基修士如何……”
鑒中天地。
陸江仙緩緩吐氣,站起身來。
隨著李通崖突破筑基,他也受符種反饋,受益不少,只是遠遠比不上李尺涇筑基成功之時帶來的收益,但也比得上一枚回收的練氣巔峰符種了。
“李通崖突破筑基,倒也太容易了些。”
陸江仙微微蹙眉,他在一旁目睹了李通崖突破的全過程,李通崖揣測是玄珠符種和箓氣的效果,可據陸江仙所知,玄珠符種和箓氣并沒有增加筑基突破概率的功能,倒是在紫府境,箓氣對凝聚神通有不小助力。
“《江河一氣訣》,重海長鯨箓……”
陸江仙心中有了些猜測,卻不太敢肯定,暗自道:
“再等李家多成功幾次,大抵能夠解析出其中規則。”
他招了招手,山巔那塊大青石上立著的青鋒勐然跳起,陸江仙接過長劍,輕輕一擲,問道:
“可還有看得上眼之人?”
那青鋒頓了頓,緩緩放出光來,低沉地嗡動一番,落回青石之上,動也不動了。
“看來李通崖和李淵蛟的劍道天賦還是差了點。”
陸江仙搖了搖頭,這青鋒不是誰都能受的,須要劍道天賦與李尺涇相差無幾,才能受這劍道,也非一夕頓悟就能有李尺涇的劍道修為,而是回化作眉心劍痕,緩緩提升宿主的劍道修為。
拍了拍桌面,陸江仙拿起桌面上的那一本小書,由他這時十幾年編寫的咒術匯聚而成,他思忖了一陣,那書面上自動浮現出一行字來。
“《玄巫道術》”
抖了抖書皮上的塵土,陸江仙將書往桌面上一放,暗自思忖道:
“這巫術也非人人能練,過上幾年,李家出了靈識異于常人之人,便賜下去,驗證所學…”
李通崖出了祠堂,心情好了許多,在洞府中看了看,李玄鋒已經閉關修煉,李玄宣研究著符術,李通崖暗忖道:
“清虹還在費家,正好去同費望白報訊,將清虹接回來罷。”
心中有了計較,李通崖駕風而起,自黎涇山而起,越過深青色的湖水,在湖上飛了一陣,眼前卻浮現出一大洲,其上光輝閃爍,雷火之聲不斷,隱隱約約透露出其下的斷壁殘垣,正是望月湖坊市遺址。
看到此處,李通崖忽然心中一動,當年坊市破滅,陵峪門的陳濤平引動陣法,被殛雷破陣楔所破,形成了禁斷大陣,那時他還是一練氣修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如今已經突破筑基,也能下到洲中看一看了。
李通崖以真元撐起法盾,往禁斷大陣中落去,一時間雷霆大作,紛紛轟擊在他的法盾之上,真元如流水般下落下去,好在他法力深厚,硬生生憑著法力去抵擋落雷,運起越河湍流步就往洲上落去。
過了十幾息的時間,李通崖終于穿過大陣,落腳在洲上,只覺靈氣濃郁,頓時神清氣爽。
“此處的靈氣比所見的任何一地都要多,若不是禁斷大陣難以處理,恐怕早就有家族占據此地了。”
李通崖贊嘆了一聲,算一算法力,消耗了兩成多,將近尋常筑基初期修士的五成法力。
眼前遍地都是斷壁殘垣,妻妻的篙草遍地生長,他上前一步,避開腳下的白骨,在洲上穿行起來。
“十幾年的時間,來往的筑基修士不知道將此地搜刮了多少遍,恐怕沒有什么好東西了。”
李通崖繞了半個時辰,毫無收獲,直接駕風落在最中心處,便見平滑的地面上滿地的陣紋,此處原本應該有一大建筑物,如今只剩下四個蒼白的石柱,高矮不齊,蕭條冷清。
正中是口深井,黝黑不見底,李通崖用靈識下探,到了靈識極限也依舊一無所獲,他微微思忖一息,雙手按在井口,井水頓時噴涌起來,最底下升起一片渾濁的泥水。
井中噴涌不息,李通崖的氣海漸漸下降,硬生生消耗了他兩成的法力,抽出了一座小山丘大小的水量,噴涌出的井水宛若涓涓而出的小溪,順著地勢向遠方流去,李通崖神色一喜,一招手,井底飛出一玉匣,其上花紋繁復,入手溫潤。
李通崖屈指一彈,那玉匣頓時洞開,其內卻空空蕩蕩,竟是一物也無。
“呵!”
李通崖滯了滯,忍不住失聲一笑,低聲道:
“確是來晚了。”
玉匣中之物顯然已經被人取走,此人多半控水之術不太精通,卻會一些神通或是術法,隔著深井將玉匣之中的物品瀟灑竊走,只余下一個精美的玉匣沉在井底。
“雖然失了匣中之物,這玉匣卻不是凡物,其上的花紋陣法密布,恐怕保存紫府期的靈物都沒有問題,材質更是見所未見,也不算空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