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湖作為數百年前的上宗月華元府的盤踞之地,自然是有上好的地脈靈脈的,南岸靠近大黎山,盛產靈藥與妖物,西岸靠近大漠,地質疏松,產出各類靈礦,北岸則靈脈薈萃,山川富麗,郁家占據的東岸則地勢平曠,一片沃土。
李通崖第一次橫穿望月湖,飛往北岸,一路上幾百里的腳程,若是劃船要劃上一天一夜,甚至有些地方有水族妖物盤踞,上來探了探李通崖的氣息,又灰熘熘地落回水中。
李通崖也懶得理這些妖物,他沒有什么誅妖的善心,這些妖物入了水則狡猾難惹,沒有狐妖打聽消息,搞不好殺了小的來了老的,為那點邊角料實在不值得,到時候被卷入其中,又要多是非。
半路還飛過那湖中洲的坊市廢墟,被搜刮得干干凈凈,大船的生意早就做不下去了,只剩下上頭的禁斷大陣猶自運行著,發出一道道雷光。
李清虹一路靜靜地看著,直到北岸出現在眼前,看著清澈的湖水打擊著斷崖,濺起一陣陣水花,斷崖上的瀑布從石洞中流淌而出,落在湖中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她仔細看了看,輕聲道:
“北岸的地勢要高,氣候寒冷,岸邊多斷崖、石壁、雪峰、寒潭,不似我家邊上那一望無際的蘆葦蕩,兩邊各有千秋,若論養人,南岸氣候宜人得多,若是論修仙,還是北岸有山川壯麗,靈脈薈萃。”
李通崖贊許地點點頭,繼續往北飛了一陣,地勢越發陡峭起來,一座高聳的絕峰終于出現在眼前,上頭云煙籠罩,松柏蒼勁,一道半透明的陣法籠罩著,望上去頗有仙境之感。
山間樓宇林立,依稀能望見人影行動,或盤膝而坐,或持槍持劍相搏斗,山頂落滿了雪,一間雅致的小閣樓坐落其中。
李通崖身披灰袍,踏空而至,在陣法上輕輕一點,鼓動法力低聲道:
“散修萬某前來拜訪,煩請前輩現身一見。”
下方頓時有幾人踏空而至,靈識探來,李通崖的衣袍乃靈布縫制,不動聲色地將這些窺探的目光隔絕在外,在空中立了十幾息,便見一道流光飛起,停在李通崖面前。
這中年人錦衣白袍,笑盈盈地落腳在跟前,氣度雍容,風流倜儻,正是費望白。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萬兄里頭請。”
費望白也上道,熟絡地稱呼起萬兄來,李通崖一點頭,與李清虹一并落腳在山頂上的小閣樓處,同費望白前后進了閣樓,落座捧起茶,這才見費望白嘆道:
“通崖兄節哀。”
“唉。”
李通崖頓了頓,自然知道費望白指的是什么事,不欲多提,而是指了指李清虹,開口道:
“這女娃便是同前輩說過的孩子,前輩且看看。”
費望白打量了李清虹幾眼,感官頗好,再叫她攤開雙手一看,有磨破的繭子,微微點頭,答道:
“通崖兄放心,我親自來教導。”
此事本就是早定下的,沒有太大的意外,只要李清虹不是什么懈怠的紈绔性子,費望白定然會收下她,李通崖只是一示意,李清虹便跪下,恭聲道:
“師尊!”
費望白連連點頭應下了,看著李清虹的模樣暗忖道:
“是個懂事的便夠了,也不指望她能學出什么名堂,這女娃生得姣好,看著也舒服。”
費望白最重儀表,費家幾個子弟皆是相貌堂堂,邋遢的模樣費望白看著扎眼,見著李清虹的模樣反倒松了口氣,溫聲道:
“你且出去,我同你大父聊一聊。”
“是!”
李清虹見李通崖微微點頭,恭聲退下了,快步出了內堂,見外頭白雪紛紛,在暗沉沉的夜色之下漂浮著,笑盈盈地上前一步,打開院門。
“哎呀!”
卻不想門外驚呼著跌進來一人,好在李清虹好歹是胎息三層的修仙者,側身一步瀟灑地躲過,便見一衣著華貴的少年撲通一聲倒在地上,疼地齜牙咧嘴。
“你是何人?”
李清虹笑著扶起他,這個年紀正是最明朗的時候,聲音英氣上揚,帶有一種生來即有的明媚勁兒,眉目卻帶著些柔婉,叫那少年臉色微紅,結結巴巴地說不上話來。
“費……費桐嘯”
“叮。”
屋內的李通崖看著放下茶杯的費望白,微微一笑,費望白則尷尬地搖了搖頭,喃喃道:
“這孩子……”
“少年慕艾,無可厚非。”
李通崖緩聲給了個臺階,費望白點點頭,重新將話題拉回來,肅聲道:
“通崖兄當真有把握筑基之后尋到兩個以上的筑基幫手?”
“不錯。”
李通崖輕輕點頭,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答道:
“我那弟弟托人帶了一枚遂元丹給我,有這枚丹藥的加持,已經值得一賭。”
費望白聽了這話,低聲一嘆,回答道:
“我等非大宗門弟子,沒有那代代積累的仙術秘訣,不知自己筑基到底有幾成把握,筑基向來就是在賭命……”
“我大父死于此,我父亦死于此,我費家三代人,十位嘗試突破筑基,也不過就成功了我一個罷了。”
這話題讓兩人皆是一陣低落,費望白回過神來,咬咬牙,沉聲道:
“好!我信得過李通崖兄!”
他舉杯一敬,復又笑道:
“我可以為通崖兄爭取三年時間,這三年郁家絕對騰不出手來針對你家,三年過后,再有五年時間郁家會焦頭爛額,牽扯住郁慕高。”
費望白見李通崖點頭,繼續道:
“只是通崖兄一定要成功,這八年時間是我犧牲諸多后手和暗子所爭取到的,若是通崖兄筑基失敗,身死道消……”
費望白低聲一嘆,悶聲道:
“那這湖上真就要成了郁家的一言堂,百年間諸家逐一肢解,為他郁慕高所滅!”
李通崖輕輕點頭,他若是筑基失敗,李家對郁家的威脅大大降低,李家倒是能得一夕安寢,只是等到李尺涇身亡的消息傳回來,也躲不過族滅的下場。
李通崖駕風在湖上飛了一陣,直到燦爛的晨曦升起,南岸浩浩蕩蕩的蘆葦蕩終于出現在面前,他停下來看了一陣,心中感慨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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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命。”
看著蘆葦蕩中的小島,李通崖輕輕落腳在上頭,崎區的巖石在晨曦之中閃著金光,李通崖勐然間有些恍忽。
當年帶著項平穿過蘆葦蕩,抱著法鑒就站在這個泥濘的岸邊,自己脫去上衣準備游到島上去,項平抱著法鑒縮在蘆葦蕩中,李通崖那時還是個半大的少年,赤裸著上身在夕陽之下囑咐著弟弟。
“老爺!要往哪去?”
李通崖緩緩抬起頭,平靜的湖面之上劃來一一小舟,舟前的老翁披著蓑衣,滿臉皺紋,撐著長長的竹竿,笑盈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