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摩里昂著頭出了院子,卻不曾見到自己那一大群嬌妻美妾,院落中空蕩蕩的,地上耷拉著幾片葉子,只有一個中年人站在院子里,靠在石室旁靜靜地看著他。
“在下陳冬河,見過大王,恭賀大王突破練氣了。”
陳冬河輕聲賀了一句,沙摩里被這兩聲大王叫得渾身舒暢,喜滋滋地擺了擺頭,靈識一掃,這人是練氣二層修為,沙摩里平日里就在李淵修身邊看見過他,只是不知姓名,此刻拱手道:
“見過道友。”
陳冬河卻不曾理他,恭敬地躬下身子,沉聲道:
“二伯,此人便是沙摩里。”
沙摩里微微一愣,這才發覺面前多了一人,驚得他冷汗驟出,暗自驚駭。
這人身上簡單穿著一襲灰袍,眉毛緩且長,氣度雄遠,身后背著一劍,用布裹得嚴嚴實實,腰間卻又掛著一劍,頗為奇特,一身修為已然是練氣九層。
“沙摩里……見過前…輩”
沙摩里便知眼前這人就是李家老祖李通崖了,一時間半跪在地上抱拳不敢說話,心中忐忑不安。
李通崖瞧了他一眼,輕聲道:
“凝聚真元給我看看。”
將沙摩里掌中的秘雷真元瞧了瞧,李通崖微微點頭,這《紫雷秘元功》當真不同尋常,威力頗大,具備罕見的雷霆之力,難怪需要的玄陰雷液這樣難采,沙摩里若是用的純正天地靈氣成練氣,多半也算是練氣前期的中的強者。
李通崖靈識在沙摩里身上打量了一陣,這才開口道:
“起來吧,送你回山越當你的大王。”
沙摩里雖然早有準備,聞言依舊激動不已,在地上連連磕了幾個響頭,說著感謝的話語,抬起頭來時已經不見李通崖的身影。
沙摩里還沒反應過來,院門前又快步走進來幾人,按著他剝去了東人服飾,將各個規格的獸骨和玉石為他戴上,沙摩里學著東人盤起的發冠也被卸下來,拔去了玉釵,一頭長發頓時散落下來,有了山越人的樣子。
“這……”
沙摩里被長發弄的癢癢,在東人的地盤上呆久了,已經對這副披頭散發的樣子暗自鄙視,當下尷尬不已,呵呵地傻笑著。
換好衣服飾品,被人請出了院子,沙摩里看見面前的臺階上跪了一地的山越人,是李家為他準備好的班子,有十多個都是這幾年在東人這邊的玩伴,連忙快步走下去,叫道:
“諸位皆為我肱骨,快快請起!”
沙摩里這話脫口而出,卻一點也不像一個山越大王該說的話,眾人皆神色怪異地起身了,沙摩里這才喜氣洋洋地穿過人群,踩著木踮腳,登上兩匹大馬拉著的車駕。
“嘩啦…”
沙摩里的旗幟被打了起來,被眾兵馬簇擁著,浩浩蕩蕩地向鎮外走去。
沙摩里則躺在寬敞的車駕中,聽著鏗鏘的兵器碰撞聲和腳步聲,反復撫摸著舒適的料子,捏起一枚果子放進口中,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這才叫人生吶!老子前幾十年過的那叫什么日子…”
不曾想簾子嘩啦一聲掀起,走進來一個須發皆白,滿臉橫肉的老頭子,兩只圓瞪的眼睛直直的盯著他,嚇得沙摩里嗆了一聲,連忙擺正身子,故作姿態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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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乃何人吶?”
那老頭子胎息巔峰修為,一身東人服飾,一根根白色的胡須翹起,臉上的橫肉一松,頗具老態地道:
“好叫大王知曉,我乃當年占據如今東山越之地的山越部眾,被加泥奚東進擊破,投靠了東人,又隨著項平公在山越之地七進七出,功勛累累,如今已經二十一年矣。”
“加泥奚的對手?!”
沙摩里見著這人口氣如此托大,著實是嚇了一跳,要知道加泥奚這種級別的人物在山越可謂是天命之主,自己的父親當年也不過是加泥奚手下的一個將軍,頓時尊敬了起來,恭聲道:
“不知前輩之名?”
“阿會剌!”
老頭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兩只眼睛往沙摩里臉上看,緩緩開口道:
“在下不才,忝為大王之大巫祝,總領狩獵、巫醫、種植諸家。”
沙摩里頓時一僵,大巫祝在山越的地位如同副王,自己這個王位還沒坐到屁股底下,李家已經把人都安排好了,叫他好生尷尬,卻又不敢表示出來,堆著笑臉巴巴地道:
“今后還請巫祝多多相助吶!”
“這是自然。”
沙摩里看著阿會剌盤起頭發的干凈模樣,滿身不自在地動來動去,終于忍不住把頭發一盤,拿起一根桌上的玉箸將頭發定住,這才長出一口氣,笑道:
“我實在看不慣這野蠻樣子。”
阿會剌哈哈一笑,頗為驕傲地抬起頭,正色道:
“東人禮儀繁復,大王要學習的還多著呢!”
“是極!”
沙摩里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兄長,這山越之地的統治,你可想好了法子?”
李淵蛟站在搖搖晃晃的車駕上,往遠處崎區的山路望去,他和李淵修乘坐的這一輛車駕與沙摩里不同,是用以沖鋒的戰車,視野開闊,冷冷的風就往臉上撲,好在兩人都是胎息二層的修仙者,并無什么冷意。
“嗯。”
李淵修微微點頭,手臂往一旁的扶持處一搭,輕聲道:
“山越百姓歸沙摩里管束,我們站到幕后來,一切按往常的流程治國,幾個涉及到仙道的職位全都由我們的人掌控,等到打下了東山越,即刻丈量土地,測算靈田。”
“這些靈田靈物,自然是歸我李家所有,由我李家派出人去種植收獲…東山越地盤大得很,靈田恐怕不少。”
李淵蛟點點頭,低聲道:
“我家的修士恐怕還不夠用的,到時候只能挑肥沃的靈田來先種。”
李淵修笑了笑,看了一眼前方沙摩里的車駕,回答道:
“東山越整整二十萬多人,可以供養出多少胎息修士,這些人雖說不能上場斗法,種一種靈田卻是沒有問題的,縱使這些山越人不善農事,送到東邊生活幾年,自然就眼巴巴地學會了。”
兄弟倆相視一笑,這些年兩人見到了太多東來的山越人受東邊奢靡精致的生活所影響,自發地披上衣袍,帶上發冠,操持著一口流利的官話,比土生土長的東人還要鄙視山越,自然對改變這些人抱有充足的自信。
“夷人入我東人,則移俗為東人矣!”
李淵修笑了一句,拍了拍手中的長劍,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