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項平低頭笑了笑,剛欲回答,卻見李葉生恭恭敬敬地進了洞府,便扭頭道:
“什么事?”
李葉生低聲道:
“家主,山下來了十幾個萬家的孩子,說是……昔日為盟為友,如今家破族滅,望能借一借我家蔭護。”
兩人頓時愣了愣,將手中的茶碗放下了,李項平神色有些復雜,輕聲道:
“這些人中可有身具靈竅者?”
“秋陽去看了,說是為首者是胎息一層的玄景輪,其余幾個皆是凡人。”
李葉生低聲回應,上首的李項平沉默了幾息,沉聲道:
“將這些萬家人打散了編排到諸村之中去,十幾歲的分給些土地獨自成戶,十歲以下的孩子則先寄養在書院,再幼小些的便找人家寄養。”
“至于那為首之人,且先帶上來見我。”
萬天景帶著一眾孩子們在山間躲了一夜,見華芊山上的大陣轟然破滅,終于死了心,記起族叔送自己下山時的話語,掩著淚磕磕絆絆地向西走。
他一路沉默著,心如死灰地走著,身后大大小小的孩子們臨行前受了家人囑咐,不吵也不鬧,各自安安靜靜地走著,承托出偶爾的哭泣聲更為悲涼。
萬天景躲過了平日里村落的地界,尋了些果子野兔之類的喂飽身后的孩子們,磕磕絆絆地入了李家地界,尋人問了幾句,駐守在此地的李家修士便趕來了。
這李家修士樣子不過二十出頭,喚作李秋陽,是李家的庶出的修士,說話也算客氣,聽聞萬家之事也是戚戚,一邊引著萬天景前往眉尺山,一邊同他低聲聊著。
“你等可曾修行?”
李秋陽輕聲問了一句,胎息境第三層是周行輪,他在這一境也有兩三年了,卻遲遲沒有突破的契機,家中也少有修士對比,便想著看看萬天景的修為如何。
“在下入了仙道,如今是玄景輪的修為。”
望著萬天景十四五歲的樣子,李秋陽頓時輕松了不少,心中暗忖道:
“也不是誰都同李玄宣那般修煉神速,修煉七年,十四五歲就成了胎息第三層。”
李家的效率快得很,萬天景才同李秋陽聊了幾句,便見一位頗有氣度的中年男子前來領他上山,他低著頭順著石板路上了山,見那中年人恭恭敬敬地彎腰,帶他進了洞府。
萬天景輕輕抬眉望了一眼,見那大堂正中坐著位披著衣的中年男子,正低著頭讀書。
“家主,便是這人了。”
中年人聞聲抬頭,狹長的眉毛輕輕一挑,那雙宛若鷹隼的眸子直直撞上萬天景的目光,一時間嚇得萬天景亂了陣腳,連忙低頭跪下,心中驚駭不已,暗自叫道:
“這人一看便不是尋常人物,多半就是那李家家主了。”
李項平點點頭站起身,輕輕放下手中的木簡,靜靜注視著萬天景。
萬天景一時間汗出不止,卻聽上方傳來一聲溫和的嗓音道:
“抬起頭來。”
萬天景頓時如蒙大赦,抬頭才發現那李家家主身側還站著一人,看起來溫和儒雅,腰間配著寶劍,手中提著把青綠色的符筆,正笑盈盈地望著他。
“你叫什么名字?”
主位的那中年人終于開了口,萬天景沉默了幾息,悲哀和仇恨涌上心頭,咬牙切齒道:
“萬天仇!我叫萬天仇!”
李項平點點頭,又同他聊了幾句華芊山那夜的細節,這才揮退了萬天仇和李葉生,同李通崖對視一眼,淡淡地開口道:
“懦弱無謀,但有幾分情義,可以一用,遠不如那萬天倉。”
李通崖笑著搖搖頭,輕聲道:
“萬家也就萬蕭華和萬天倉值得忌憚,這兩人只要能走脫一個,萬家尚有卷土重來的機會,可惜都死在了華芊山。”
李項平擺擺手,沉聲道:
“除非那先祖萬華芊能從土里爬出來,否則萬家滅亡已成定局,還是考慮今后之事吧!”
“二哥可曾準備好突破胎息六層?”
李通崖點點頭,回答道:
“調息幾日,便可準備閉關了。”
倒了壺清茶,李項平將桌面上的幾枚木簡掃開,提筆在布帛上作了記號,沉聲道:
“二哥即將突破胎息六層靈初輪,我也有了沖擊胎息第五輪的契機,余下二嫂、李秋陽與玄宣皆是胎息三層,萬天仇胎息一層修為,加上剛踏上仙道的玄鋒和陳冬河。”
“不算上涇兒,如今我李家的實力已經同當年的萬家相差無幾。”
“不錯。”
李通崖點點頭,卻想起另一件事來,低聲道:
“前幾日聽聞下面的人說西邊的山林中常常無故有獸群遷移,甚至逃竄出了一只妖獸,好在修為不高,秋陽帶著村丁便解決了。”
“只怕沒什么好事。”
李項平思忖了幾息,回答道:
“雖說派人探不見山越的影子,但西邊畢竟曾經有山越部族出沒,恐怕是他們搗的鬼,還是要多加小心。”
“我已命人深入探查,興許能得些消息。”
李通崖將桌面上的符墨收好,同李項平邊聊著出了洞府,向黎涇山走去。
陸江仙梳理罷腦海中浮現的諸多信息,神識游走而出,見著了熟悉的石臺和天窗。
自己鏡面上的裂紋并無大的變化,倒是鑒身上亮起了一圈白瑩瑩的線,玉佩中的白氣并非助長太陰玄光,而是給法鑒帶來了新的能力。
鑒身可以采用《祭萃奪元法》中所得箓氣結合太陰月華凝聚出一枚箓丹,修仙者一生僅可服食一枚,可破關障精進修為,憑借丹中箓氣多少而定,多則對筑基紫府亦有奇效。
然而同玄珠符種一般,服食這丹藥則會在升陽府神魂之所隱秘地留下一道箓印,增加宿主吐納靈氣的速度,待到宿主死亡時便竭盡其精氣轉化為箓氣回饋鑒身。
“法鑒的風格還是一如既往地物盡其用……”
陸江仙忍不住感嘆一聲,心中也有些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