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項平乘風走了一陣,眼前便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果園,用棕木的籬笆圍著,果樹枝頭掛著些金桔,看上去是家農戶的作物。
“算算腳程,卻已經深入汲家境內,這家想必是汲家治下的農戶。”
李項平逃了一夜,臉色蒼白得很,手中的符箓暗淡下去,眼看已經用盡了。
從懷中取出青灰色法鑒,李項平在其上輕輕一撫,雙目微闔,感受那老道的氣息還遠遠綴在后頭,不由低低罵了一句。
鏡中的陸江仙卻看得更加清晰,那老道強行壓制住了傷勢,服下數枚丹藥,硬生生穩定住了氣息,眼中滿是猙獰,踏著飛梭就往李項平的方向飛去。
“只要這老道用法術攝取或攻擊我鑒身,我便裝作自然反擊,將其擊殺了事。”
陸江仙皺著眉頭望了一陣,見那老道失了左膀,法力流轉不暢,太陰玄光殘留的力量尚在他體內搗亂,引得他時不時須要閉目調息幾息,速度自然慢了下來,只是依舊要快上李項平一籌。
“只要追上,只要追上那小子,一掌將其打死,奪取那枚鑒子便走。”
老道的腦海中怒火貪欲與理智反復拉鋸,心中惡狠狠地道:
“胎息境持著這鑒子便有如此威力,到了我手上還得了,這人只用上這一次便繼續逃遁而非乘勝追擊,想必這攻擊怕是消耗極大,一時間也用不出來了。”
老道架著飛梭緩緩提速,一片村落出現在面前,前方的果園種著金桔樹,那人正在園中不斷穿梭提速,腳下不再御著風,想必符箓已經用盡了。
李項平手中一翻,將最后一枚符箓扣在手心,這是一枚金剛符,施法之后皮膚骨骼宛若鋼鐵,應能挨上那老道幾下,拼死一搏。
老道正架著飛梭緩緩下落,卻見李項平猛然轉身,手中的青灰色鑒子再次舉起。
“又來?”
老道差點吐出一口老血,硬生生扭轉飛梭,歪歪扭扭地斜著落到了枝頭上,卻見李項平冷笑著站住了,靠著金桔樹看著他。
“好小子。”
老道不怒反喜,一拍儲物袋收起飛梭,輕飄飄地落在地面上,卻見李項平已經沖到了身前。
老道也不廢話,手上捏出一道璀璨的金光,直直地向李項平的胸口打去。
李項平身上翁然作響,亦是泛起一道白色柔光,試圖化解那襲來的金光,老道的法術在那柔光中打了幾個旋,終于還是轟擊到李項平的身體上。
“噗。”
李項平頓時五腑俱震,噴出一口鮮血,手中的鑒子脫手而出,歪歪扭扭地就要落在地面上。
老道的目光一下被勾走,手中的拂塵一道道白色須毛迎風便長,宛若了一張大手般向法鑒抓去。
李項平眼中閃過一絲兇狠,趁著老道被法鑒吸引了注意力,左手捏起金光術,就要往那老道的腦袋上打。
鏡中的陸江仙望著一層層須毛向自己抓來,心頭不知為何頓時升起一股濃重的厭惡感,如同有個不自量力的小孩拿起了桌面上的筷子,直直地指著自己的眼睛。
一邊卻暗自道:
“好機會!”
卻見那須毛才抓上鑒子,就如摸上了灼熱的木炭般紛紛彈開,青灰色的鑒子仿佛受了什么羞辱一般赫然漂浮而起,懸空一尺而立,頻繁吞吐著白芒。
鏡身邊緣的十二道篆符逐一閃亮,灼灼的白光如水波在鏡面上起伏不定,晃得人睜不開眼,就像個小太陽般靜靜的懸掛在兩人頭上。
強烈到令人瑟瑟發抖的危險感頓時在兩人心頭浮現,濃重的威壓使李項平與老道動彈不得,如同被按了暫停鍵的曲劇,呆呆地站在原地。
“壞了!”
老道心中頓時咯噔一下,萬分悔悟地暗忖道:
“不該用拂塵去捉那鑒子的!”
老道修行多年,也曾聽聞一些神異莫測的法器極具靈性,須請須敬,更多諸多忌諱,如那青池宗的大雪絕鋒,若非其認可之人,催動法器也如同一塊石頭般一動不動。
“壞了壞了,這鑒子竟如此神異?怕是犯了這青灰鑒子的忌諱了。”
李項平正欲一道金光術拍上那老道的頭頂,卻被威壓震得動彈不得,眼見那鑒子如同遭遇狼妖那夜父親與二哥描述般擁著白光騰空而起,頓時明白這老道多半觸發這鑒子自發攻擊了,心中大舒了口氣。
卻不知那老道使了什么法子,李項平耳邊響起那老道低低的聲音:
“小友,老道蠢笨如豬,不知犯了那條忌諱,惹得這法器反擊你我,還請小友有什么祭語法訣,救上一救……事后必有厚報……”
李項平在心里狠狠地翻了個白眼,根本不去理會老道的胡言亂語。
陸江仙看著動彈不得的老道,頓時對自己的實力有了個新的認識,默默地思忖道:
“原來凝聚起太陰玄光,只要距離夠近,甚至可以震懾住練氣,使之動彈不得。”
神識掃動之下,陸江仙發現這家農戶已經有人醒來,一個身著破麻衣的少年正躡手躡腳的往這邊靠近,趴在樹后仔細地盯著兩人。
“速速解決吧。”
心念一動,純白色的太陰玄光傾泄而下,老道只來得及從咽喉中發出半個音節,便同那拂塵一齊如雪一般化得干干凈凈。
“啪嗒。”
一枚小小的錦囊落在地面上,那拂塵不知何種靈物制成的柄被化成了一灘淡青色的金屬塊,輕輕巧巧地落在地面上。
隨后陸江仙緩緩熄滅白光,靜靜的漂浮在空中。
李項平終于動了動,再度吐出一口鮮血,軟軟地倒地面上。
他剛準備調息,腦袋上卻狠狠地挨了一下,一時間眼冒金星,勉力翻身來看。
卻見一個身著破爛麻衣的農戶少年正滿臉貪婪與喜色,騎跨在李項平身上,手中舉著塊石頭就往李項平身上鋪天蓋地的砸過來。
“他娘的!好大的膽子,仙修的漏也敢撿?”
李項平勉強凝聚起身上最后一絲法力,伸出左手去擋他的石頭,右手在地上摸索許久,眼看被他砸的頭暈腦脹,眼冒金星,終于摸著了一根樹枝,附著一道金光訣就往那少年身上扎去。
那一道附著的金光術的樹枝鋒利無比,直直地捅穿了那少年的脖頸,少年一時間兩眼發直,吐出幾口血沫,捂著喉嚨倒地掙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