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水三葉和北條京介滔滔不絕的說起了糸守的人和事,說起他們現在的狀況。
“……雖然敕使家的建筑會社擴大之后從鎮民里招收了很多員工,但還是有很多人不愿意去,至于原因嘛”
說到這,巫女小姐挑眉促狹一笑:“京介你知道嗎?”
北條京介哈哈一笑:“因為不想當資本家和政府的走狗!”
這話一出,三葉也跟著咯咯笑起來,兩人開心的就像一同解開了世界的謎題。
旁邊假裝看試卷實則偷聽的英梨梨看的一陣無名火起。
好啊!愚蠢的雜務和愚蠢的三葉居然背著我有小秘密了!
這種被人當面正大光明說“悄悄話”的感覺太過難受,少女只覺得胸膛暖暖的又癢癢的,百爪撓心恨不得大聲叫出來。
但她又看出來京介和三葉現在真的很開心,所以不忍心打斷。所以像她這樣單純又軟心腸的女孩子,真的很難不成為戀愛中的失敗者。
“……資本家的少爺,政客的女兒,真是久違的稱呼啊。”
宮水三葉輕聲感嘆道,她轉頭看了看,見不止英梨梨雙目噴火,連加藤惠和雪之下也一臉好奇的望過來,便點了點下巴示意京介解釋一下。
為什么不自己解釋?嗬嗬,當然是要宣誓主導權啊,這是只有我和京介才知道的事情!
惠和雪乃的“好奇”其實都非常隱蔽,但這卻瞞不住在宮水神社當了好多年神棍(心理疏導員)的神巫女大人。
北條京介聞言先是對三葉笑了笑,眼神溫柔而平和,像是壁爐前用毛毯蓋在腿上的老人,充滿了歲月沉淀的愛意。
敏銳捕捉到這一幕的雪之下雪乃被震撼的瞳孔搖曳,心頭被一個巨大的,由無數疑惑組成的陰影籠罩。
「北條京介既然這樣的深愛宮水三葉,那他又為什么還能那么愛山內櫻良,愛西宮硝子……」
當然了,這樣的問題她早已得到了答案。
「吶,小雪乃,我問你。
春天到來的時候,櫻花會抱怨他給百合花的愛更多嗎?
難道,大家不是一同在春風中盛開嗎?」
那愉快的聲音在雪之下雪乃的耳邊響起,那么輕,卻又重重的扣動她的靈魂。
山內櫻良姣好的身子在春風里盈盈轉動,恰如一朵打著旋落下的櫻花,那是她和春天的最后一支舞。
如極光般絢爛,如夢般虛幻……正好是青春的模樣。
憋屈!
無解的問題有了那么完美的答案,卻讓雪之下雪乃憋屈到胸悶想吐血。
她常常懷疑櫻良大有問題,北條京介天才得不像凡人,上帝之名毫不過份。而作為他青梅竹馬的山內櫻良,在歌劇里作為黑暗的一面出現也是最合理且有戲劇性的。
一個是上帝,一個是地獄的撒旦。
一個綻放無盡的光和熱,一個散發著引誘人下地獄的黑暗氣息,一言一語都能扭曲人的思想和精神。
這樣的
無數的夜晚,在想起朋友們,想起櫻良,想起北條的時候,雪之下雪乃都會想起那些對話。她從各個角度試圖找出山內櫻良的破綻,企圖奪取勝利。
但是……
愛情這東西并不像數學,即便無數次的計算,推導,也會在“但我就是喜歡他啊”這樣一句話下化為流水。
雪乃內心知道,相比起櫻良,自己缺少一種力量。
踩在死神的頭上,櫻良的話總是帶著無盡的力量,即便她說一聲一加一等于三,都會有人認真思考其中的奧秘。
櫻庭莊的溫泉里,她,宮水三葉,山內櫻良聊了很多。但大多都是櫻良在說,越聽,她就越發絕望。
這場比賽,看不到任何贏的機會。
不是爭搶北條京介的比賽,而是……是……
和山內櫻良的理念?信念?靈魂的斗爭……
而現在,似乎是一個了解宮水三葉和北條京介故事的好機會。
溫泉莊里三葉對櫻良的憤怒,此刻三葉對京介的愛戀。這兩種情感的組合和世人所熟知的表現實在太不一樣了。
看到愚蠢的雜務終于要解釋悄悄話揭露小秘密了,英梨梨唰的丟掉手里的試卷,其實她一個字沒看。
本來就一直在等某人回家,她有一肚子話想要說呢!
剛剛我哭了兩次,哭的非常傷心!
遇到了非常重大的危機,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但是我依舊記得你跟我說過的話,想要立刻逃跑等你。但是又有點不乖,最后還是決定去救惠。
這真的非常非常艱難,想要乖乖聽你的話原理危險,但是又放不下惠,即便不看在她是我朋友的份上,她也是京介你的朋友啊。
好在虛驚一場,而且!而且啊!我看見了一只超大超恐怖的大老鼠!哇!真的超嚇人!
惠是個壞人,我的初吻差點被她騙走!
這件事京介你一定要重視!要快點來拿走,不然……哼哼,幫你保管我要收利息的!
還有啊,三葉帶來的瓜好好吃,好想讓你也嘗嘗……
哦、哦……你已經吃了,還吃出了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三葉的味道”。
壞壞!
愚蠢的壞壞雜務!居然背著我有小秘密了!
公主殿下從躺椅上一躍而下,小腳踩著涼涼的草地一蹦就來到圓桌旁,插起一塊哈密瓜塞進嘴里,雙手整齊的疊放在桌上,小臉上寫滿了“我準備好聽故事了,你最好說點我喜歡的!”
加藤惠依舊睡在躺椅上,只是將試卷放下來擺在肚子上。冰涼涼的瓜吃多了,女孩子要注意保養,剛好用滾燙的知識暖暖肚子。
少女左右轉動了一下腦袋,黑色的短發微微搖晃。
她看了看滿眼都是北條京介的宮水三葉,又看了看面色復雜的好像吃了一百克花椒一百克辣椒油一百克白糖……總之就是吃了一大堆調味品的雪之下雪乃。
眨了眨眼睛,抿著嘴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惠也專心聽起了故事。
“英梨梨你應該還記得吧?那時候三葉的爸爸是鎮上的鎮長。”
北條京介笑著問道。
我?我怎么知道,小鎮鎮長這種角色除了在恐怖游戲里當無腦配角和黃油里當變態反派外還有什么用?
外交官家的大小姐根本不會記憶這種事情,她不大的腦容量也不允許她這么浪費。
于是她笑著點了點頭,還沖三葉露出一個肯定的表情。
但很可惜,英梨梨現在沒有戴著大小姐假面,所以在座每個人都能輕松看穿她的倔強。
這家伙肯定全忘了!
巫女小姐心里好笑,不過也覺得有趣。
猶記得第一次在斯賓塞家看到那輛掛著特殊車牌的寶藍色英菲尼迪,當時的自己坐在車上拘束的一動不敢動,生怕把這“看起來就貴得嚇人”的車給弄臟了,還差點被小百合阿姨給看穿。
可是現在回過頭去看,當初那輛讓自己縮手縮腳的豪車,也不過是……額,爸爸再努力工作幾十年,不吃不喝,大概就能買得起了。
“而敕使,雪乃你也認識,之前和我們一起去熱海旅游的男生,留著和尚頭的那個。
資本家和政客指的就是敕使家和三葉家,哈哈哈,一個小鎮上的建筑公司和町長,在鎮民的眼中成了沆瀣一氣的資本家和政客。”
北條京介笑得有些復雜,在雪之下和英梨梨面前,一個小小的町長大概連看一眼都嫌麻煩。
但是在小小的糸守町里卻已經是了不得的大人物,甚至還能搞出“貪污給女兒零花錢”這種謠言來。
也就是四葉傻傻的不知道這些謠言,不然非得和姐姐打一架,逼問「爸爸貪污來的錢是不是被姐姐你貪污了!」
誰家好人貪污犯家的女兒吃個布丁都得打一架贏的人才能吃?這也太寒磣了吧。
北條京介的聲音里帶著懷念,在糸守呆的越久他就越能理解鎮民們的心理。
正如宮水俊樹恨那個小鎮恨得巴不得天降流星將一切毀滅一樣,鎮民們,那些世代供奉宮水神社的鎮民們,同樣深深的痛恨著那個娶了“二葉小姐”并且一度成為神官,最終卻背棄宮水神社的男人。
別說貪污了,要是有需要的話愚昧卻忠誠的鎮民們會往宮水俊樹身上潑一切臟水。
解脫。
提亞馬特彗星墜落在糸守町是一場救贖。
糸守的町民們千年來被宮水神社的神和宮水家巫女們庇護的同時,卻也同樣被愚昧的信仰所束縛。
那是一張無形的網,只有被害死了妻子的宮水俊樹才能看見的網,只有喊出“下輩子要成為東京帥哥”的宮水三葉才能看見的網。
這張網甚至不是靜靜等待獵物撞上來,而是會主動尋獲。
宮水俊樹是幸運的,他遇到了“好像見過一樣”的宮水二葉,這個能讓他靈魂呻吟震顫的妻子。
宮水俊樹也是倒霉的,因為命運沒有選擇他,他只是一個……一段代碼,RPG游戲里等待主角出發的NPC,經典鄉下小鎮鎮長角色。
他來早了,他和二葉的相遇太早了。
好在,二葉說得沒錯,她永遠是對的。
如果他沒有那樣的時間和妻子相遇,那么女兒就不會在那樣的時間和北條京介相遇。
二葉會知道這些的,大家都知道,她的腦袋里有一本書,上面記載著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答案。
所以,是的,她會看到的,看到現在三葉幸福的模樣,也會看到我對北條小鬼的為難。
“……即便是這樣,但更多的鎮民其實對三葉依舊很照顧。那時候我在東京還需要靠朋友的接濟才能吃上水果,三葉卻有源源不斷的新鮮瓜果蔬菜吃,真是讓人羨慕啊。”
北條京介輕聲說道,笑容平靜溫和。
東京有三葉渴望的大城市的咖啡廳,電影院,最新發售的雜志……而糸守卻也有某人只能靠部下上貢才能吃到的水果,蔬菜新鮮到能趴在地上開啃。
兩段截然不同的人生就那樣交織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作為名揚海外的作家,北條京介講故事的能力不會有人懷疑。
他將糸守的事情說的十分有趣,隱去了許多關于宮水家的私密,將事情的重點放在“信仰”“封閉的小鎮”“受到新時代沖擊的虔誠鎮民”這些事情上。
只不過寥寥數語,就為三個少女描述出了一個如夢似幻的故事來。
千年信仰的束縛如同黑夜一般籠罩整個小鎮,前途無量的大家族少女和神社的巫女,資本和政治,人性的復雜……
英梨梨早就忘了一開始的生氣,聽得雙眼冒光,一雙小爪子不停伸開又合攏,她想要抓住一支畫筆。
沒有人看到北條京介為宮水三葉做的那部簡陋動畫,即便是英梨梨。但是此刻她卻迫切的想要將那個名為糸守町的故事寫出來。
不是北條京介和宮水三葉,而是宮水俊樹和宮水二葉。
“真是看不出來,那個嚴肅的女兒奴大叔,曾經居然也是這樣的戀愛腦。”
公主殿下發出感慨。
在不了解事情的人面前,宮水俊樹的面相真的很能唬人。
霓虹學了太多華國的東西,包括政治考量中的顏值因素。
宮水俊樹就屬于那種,兩個等待晉升的候選人,能力背景功績都一模一樣,但他卻可以輕而易舉的憑借顏值完成晉升的大帥哥。
要不然也不會還在大學時候就被研究院的導師看中收為女婿,石神哲哉知道得哭暈在廁所里,真是長得丑沒人權。
這同樣也是目前《嫌疑人X的獻身》選角的一大為難點,按理來說這樣深情又天才的主角肯定要挑一個大帥哥的,這樣才方便女觀眾們發花癡。
但如果真那樣做,又會出現各種吐槽“你管這叫丑男?”“靖子小姐是瞎子嗎?”
當然了,這種煩惱在霓虹娛樂圈是不存在的,這里全是東子的病友,根本“分不清美丑”。
總之宮水俊樹那張硬派帥氣的國字臉,實在看不出他也曾是一個為愛瘋狂的追風少年,實在太反差了。
雪之下雪乃聞言點了點頭,卻莫名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唔……
嚴格來說媽媽也算是戀愛腦吧?畢竟因為喜歡一個男生就每天搜遍整座城的麻將館把他找出來,強壓著對方學習,直到成為配得上自己的男人。
這……愛的也太窒息了吧。
還好爸爸是一個堅強的男人,如果換成北條京介這家伙,大概早就開始動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