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個肆意揮舞球棒的頎長身影,雪之下雪乃心里因為被山內櫻良“遺棄”的失落感都減少了許多。
清麗的小臉驀的添了幾分溫度,明明眉毛還是那么的細長而鋒利,但看起來就是溫柔了一些。
一直跟在旁邊的默默觀察的便當盒公司家的小姐與鶴野清知子見到這一幕,心里發出土撥鼠尖叫,瘋狂的開始磕CP,一雙眼睛在北條京介和雪之下雪乃身上來回掃視,周身的粉紅色氣泡都快化為現實了。
不過說句公道話,雪之下這次確實誤會櫻良了。別說區區小雪乃了,今天櫻良可是連硝醬都沒帶著。如意寮的諸人全都默契的在這一天開展了自由活動,否則此刻在現場的也不會只有她一個人,算起來還是她沾了便宜呢。
心情大好的少女正打算再幫某人說幾句好話,比如他在富士山下對著火山揮棒的練習,但忽然旁邊又響起一聲似曾相識的聲音:
“橋豆麻袋!”
這是雪之下腦海里自動翻譯出來的,現實里那人說的是英語。
一個帶著無框眼鏡的男人擠進了人群,他正是之前被擠出去的數據分析員史密斯。
“你們以為這就完了嗎!?”
史密斯推了推眼鏡,鏡面閃過一道白光,這讓雪之下小小驚訝了一下。因為她之前看北條京介的漫畫時就提出過質疑,說眼鏡即便反光也不可能那么亮,那根本就是內置led顯示屏了。
但是北條卻大言不慚的說“你不懂,并不是所有的光明都需要太陽,人的靈魂和意志也會發光的啊!”
今天一看,果然有人能讓眼鏡變成手電筒啊!
望著那個一臉高深莫測的黑人數據分析員,雪之下雪乃一顆想要吐槽的心差點按耐不住,好在最后關頭她告訴自己:北條那家伙甚至能用棒球的軌跡畫出熊貓,別人眼鏡會發光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了!
冷靜下來后她回以疑惑的目光,不知道還有什么是自己沒看出來的。
“史密斯,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洋基隊的經理提眾人發問道,這個數據員就是他家的。
“請看我操作!”
史密斯說完就擠開眾人來到電腦面前啪啪啪開始操作起來,一邊敲鍵盤還一邊夸贊道:
“小女孩,看得出你很有天賦,但做我們這一行靈感的偶然迸發屬于意外驚喜,最重要的還是經驗的積累。但這并不是你的錯,只有最老道的分析員,對數據和圖標最敏感的數據員,才能做到我這樣!”
啪啪啪聲停了下來,史密斯讓開身子露出屏幕,學著雪之下雪乃的模樣抬手指向屏幕:
“請看!”
一眾教練上前一看。
“呀啊啊啊——一只小狗!是一只小狗!”
“天吶!北條先生還畫了一只小狗!”
原來,在史密斯的操作下,只見電腦上北條京介擊出棒球的軌跡圖又變成了一只小狗!這會大家已經不再把北條京介視作上帝附身的棒球天才,而是認為他就是上帝本身了!
“不擅長應付‘那種生物’”的雪之下雪乃如遭雷擊下意識的退后一步,聽著耳邊此起彼伏尖叫聲,她想都不想的冷聲道:
“準確的說是一只三個月零兩周半的薩摩耶!”
這話一出立刻引得一眾阿美莉卡人獻上贊美,說她對人比不上北條京介,但也是超群絕倫的天才了,居然能通過這么一副簡陋的線條畫看出小狗的年齡。
“吶吶,雪乃,你怎么會知道的?”
與鶴野清知子小聲問道。
雪之下小臉閃過一絲為難,但還是如實相告:“這是北條家里養的狗……”
她怎么會認不出來,那只小狗正是如意寮里那只喝完水連嘴巴都不擦,吐著粉嫩嫩的舌頭就朝她沖過來的恐怖生物毛茸茸桃太郎!
而且北條京介的畫技實在太好,雖然只是寥寥數筆,但那畫上卻能看出小狗毛茸茸的感覺,十分傳神。
雪之下知道這是利用光柵的衍射效應所達成的效果,御宅文化里經常利用這種原理制作光柵卡,她在參觀英梨梨的房間時見過許多。同時
通過這種原理可以制作立體畫,也能制作出一體兩面不同的……
“呵!你們以為這就完了嗎?!”
又是一聲冷哼打斷了雪之下的思緒,她轉過頭,就見數據員史密斯又俯身趴在鍵盤上啪啪啪的敲擊起來。
雪之下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已經知道了北條京介是怎么做到這一切的她十分期待這家伙還會畫出什么來。
大熊貓,小狗,接下來肯定就是貓咪了吧!
不只是雪乃,其他人雖然不懂科學道理,但是已經經歷過三次的他們都猜到了要發生什么,全都湊了上來。
隨著史密斯的操作,屏幕上軌跡圖又變了個角度,再經過他的一些微調。
只見之前占據整個畫面的毛茸茸小狗慢慢向右下角縮小,而畫面的左邊則出現了一個簡筆劃小人。
雖然小人只有腦袋頭發和四肢,但眾人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這分明就是那個站在電腦正前方的黑發少女。
“啊!是小雪乃!”
與鶴野清知子驚呼一聲,甚至不小心叫出了心里的愛稱。
雪之下紅著臉回頭嗔怪的瞪了朋友一眼。
以她的性子,即便是像櫻良那樣憊懶的人也不會動氣,但為什么這會又是臉紅又是嗔怪的瞪眼呢?
這就要看電腦屏幕了,隨著角度的不斷變化,只見那由棒球飛行軌跡組成的軌跡圖像是變成了翻頁畫一樣。
簡筆畫小人雪乃被毛茸茸小狗嚇得連連后退,最后跌倒在地,小狗則一下就撲了上去。同時畫面上還出現了最初的海浪圖。
小貓校長和諸多棒球隊教練和經理都驚駭到失聲,個個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個個鬼哭狼嚎的尖叫起來,都被北條京介的藝術才華給震驚得語無倫次。
雪之下定定的看著屏幕,下意識抬起小手捂住了嘴。
她怎么可能會認不出這照片?分明之前黃金周和北條、櫻良還有硝子她們出去玩的時候,在城琦海岸邊的沙灘,趁著周圍無人,她們都下去玩了水。
貪嘴的桃太郎偷吃了加世子的冰淇淋,小女孩生氣的哇哇大叫時,北條那個壞心眼的家伙卻指使毛茸茸小狗來追自己。
本來棉花一樣白生生的小狗嘴巴全被冰淇淋染成了紫色,她那天可是穿的白裙子!
果然小狗什么的完全不受控制!這種生物最難應付了!
她一邊和北條講著道理讓他快點召回人間兇器桃太郎,一邊不斷向后退去,但并沒有學習過沙灘排球的她很快就跌倒在沙灘上。
毛茸茸小狗立刻興奮的沖過來,張著滿是香草味的“血盆大口”就朝她臉上用力一舔。
而最讓雪之下感到恥辱的,是為什么那時候的自己居然還滿腦子思考冰淇淋里面有沒有巧克力,桃太郎會不會死掉。
等她好不容易把這個問題逐出腦袋后,臉上和裙子上已經全是冰淇淋和小狗的腳印了!
啊啊啊——
少女崩潰氣惱的大叫時,那邊躺在沙灘椅上的北條京介卻在哈哈哈的大笑,旁邊還睡著笑得同樣開心的姐姐大人。
看著屏幕上演示的動畫,無數的回憶涌入雪之下雪乃腦海,那回蕩在耳畔的北條京介的壞笑聲讓她感到手腳發軟,腦袋也熏熏然有些發昏。
「再沒有什么比幸福的回憶更妨礙幸福的了」
此刻的少女對這句話有了無比深刻的認識,正是因為那么快樂的假期,所以此刻,今天,被櫻良“遺棄”在學校里的自己才會那么失落,甚至心里隱隱有些怨氣,生氣櫻良去逛街為什么不叫上自己。
這放在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從前的自己在這樣的時間里,只會利落的收拾好東西,回家,進食,然后開始看書或者學習其他什么感興趣的知識……
悠閑而滿足的享受著無人打擾的空余時間,根本不會因為沒有朋友邀請而氣惱。
啊……
原來、原來
我已變成了這樣
不過,難道櫻良沒有叫上自己,是知道今天不會有人來總武高,所以單獨留下自己陪著北條?因為考試結束沒有找到櫻良的失落,早在看到北條畫出來的大熊貓時就一掃而空。
現在她的身體里,只剩下了“又是一段阻礙妨礙幸福的回憶被創造出來”的念頭。
雪之下有些狐疑,正如她奇怪著記憶里這幅自己被桃太郎撲倒的場景應該沒有被拍下來才對,但為什么北條京介能夠那么清楚的還原出來。
她思索中,就聽身旁的人又發出一陣驚呼,她連忙看向屏幕,卻見代表自己的簡筆畫小人的眼角多出了一條弧線。
站在后面的與鶴野清知子大聲叫道:“是眼淚!小雪乃被小狗給嚇哭了!”
雪之下回頭羞惱的瞪了朋友一眼,有些猶豫要不要好好審視一下這段友誼到底是否還要繼續。但在0.1秒后她就做出來了判斷——連櫻良那樣的家伙她都能容忍,為什么不能和與鶴野做朋友呢?
這個判斷做出來后少女立刻松了一口氣,但隨即又愣住,因為她發現自己的思考方式居然變成了這樣。
我竟被山內櫻良影響得如此之深。
北條京介,山內櫻良,硝子……
這說不清是友情還是什么的感情,讓一向冷靜理智的少女感到手足無措,甚至是害怕。
與鶴野清知子還一無所覺,興致勃勃的嚷嚷道:“雪乃雪乃,你的眼淚是北條同學剛剛打出的全壘打誒!”
“噢噢噢!北條同學又打出一記全壘打了,你又哭了!這下左右兩邊都有眼淚了!”
“哇!我都沒見過雪乃你哭耶!沒想到會這么可愛!北條同學不愧是漫畫家,畫的真好啊!”
“咦?這個全壘打是在畫……”
嘰嘰喳喳的聲音不停傳入雪之下的耳朵里,周圍的外國人經由翻譯的轉達也聽見了這些話,本就無比重視北條京介的他們看向黑發少女的眼神立刻發生了巨大變化。
最擅長走家人路線的北海道火腿斗士隊經理一個箭步就擠開其他人來到黑發少女旁邊,Duang的把一個椅子放了下來:
“雪之下同學,快坐下休息吧,北條君的測試還有好一會呢,也不知道這幅畫會畫成什么樣,請坐下來慢慢欣賞!”
說完他又抬起頭朝后面喊了一句:
“喂!田中,你愣著干什么,沒看到這里有兩位可愛的小姐嗎?快點去買些甜品來啊!”
一個穿著西裝,看不清臉的男人答應一聲,撒腿朝外面跑去。
其他球隊教練經理慢了一拍,但也很快反應過來,也不再擠在電腦面前驚嘆北條京介天馬行空的棒球和藝術才華,都跑過來黑發少女面前刷好感度。
雪之下雪乃瞬間紅了臉頰,連連擺手想要解釋,但張了張嘴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說什么?難道說“啊呀!你們誤會了,我不是北條京介的女朋友,你們討好我沒用的!”
確實這些人就是抱著這個心理,但又沒人直接這么說出來啊。
都怪北條那家伙,真是惡趣味,天天搞惡作劇!
總武高的高嶺之花一時間高冷冰山范全失,臉頰緋紅完全是一副被說中心事的小女孩模樣。
后面的與鶴野清知子激動的都快尖叫了,雪之下眼中的惡作劇在她看來分明是北條同學在當著這些大人物的面表白呢!
而且是這么有創意,這么浪漫的方式!
啊啊啊!用全壘打的棒球飛行軌跡來畫圖表白?怎么會有人能想出這么浪漫的告白方式啊!這不比那些鬧哄哄喊著什么“我一定會帶你去甲子園”來的熱烈而真摯?
不愧是北條同學!不愧是小雪乃!
雪之下拒絕不了椅子的誘惑,推辭了兩句就坐了下來。
這會已經十二點多了,她本來早就該吃午餐,現在身體急缺能量,再加上一系列胡思亂想消耗了體力,再不坐下她都要暈倒了。
要不是這段時間一直有目標的訓練體力,她早就面色慘白的讓北條抱著送去輸營養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