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以后你的也一定會穿上婚紗,成為某個人的新娘。」
那位新娘,那個溫柔的女人,彎著腰,笑瞇瞇的望著小櫻良認真的說道。
小女孩的眼睛一下就變得閃閃發亮,嘴角高高翹起露出驚喜的笑。
「吶吶!京介!京介!這個姐姐說我以后會成為你的新娘哦!!」
她激動的大叫起來,一只小手抓著北條京介用力的搖晃著。
新娘?誰的?我的?我是誰?我要結婚了?
時年九歲的無知小男孩(霧)北條京介陷入一種復雜的情緒中,先是茫然,然后有一種“大小都保住了”的狂喜。
我居然連新娘都有了!
他傻傻的轉過身,看向滿臉流光溢彩的山內櫻良,小女孩的開心是那么簡單直白又熱烈,直將他燙得心頭發顫。
他抬起手,抓住了櫻良拽著自己手臂的那只手。
「是啊,你會是我的新娘。」
他如是說道。
于是小櫻良的笑聲更快樂了。
新娘兩眼迷茫的看了看面前突然達成婚約的兩小只,對小女孩的理解能力感到一絲難過。
哦?我什么時候說過這話?
她保持著彎腰的姿勢,回頭看了一眼從今天之后就要以老公相稱的男人。
那個穿著黑色西裝,中等身材,并不英俊卻足夠幸福的男人朝她聳了聳肩,眨著眼睛笑了笑。
夫婦兩心有靈犀,新娘知道親愛的是在說:可愛吧,那我們就快點生一個好了。
大概吧?
也許是這樣,反正新娘是這么想的。
她望著十分歡喜的小女孩,又望了望暈乎乎的小男孩,直起身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笑得十分開懷,差點把好不容易束起來的腰給崩開了,嚇得她連忙用力吸氣。
啊,感覺腰都要被勒斷了。
其他親友們也早都圍攏過來,站在兩個小不點旁邊笑著小聲交談。
有人在打聽這是誰家的孩子,有人在描述剛才小女孩的話。
動物真是十分神奇的存在,幼崽比起成年體的巨大的體型差距常常會讓人驚詫這真是同一種生物嗎?
人類也是如此,倆小只被圍在中間,就好像進入了大人國一樣,雖然沒有礦泉水柯南那么夸張也不差多少。
但兩人都毫無自覺,小櫻良根本不懂新娘是什么概念,但一想到能夠穿著這么好看的衣服“嫁給”京介就開心到不行。
我也會跟這個漂亮姐姐一樣笑得那么開心吧?
不,我會笑得更開心,畢竟……
我是京介的新娘呀
她越想越開心,嘴里嘿嘿傻笑著,小爪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摸上了新娘的婚紗。時而摸時而扯,大概是在感受材質和觀察花紋吧?
不知道,即便是北條京介也不知道。
這家伙兩輩子活那么久,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現在還暈乎乎的,一道聲音不斷在他的腦海中回響:
那清脆帶著些許尖銳的小女孩子聲音,魔音貫耳般,不停鉆進他的腦子。
啊——
看著那個正滿臉歡喜研究婚紗的小女孩,北條京介心想:
我大概該是完了,這輩子都別想離不開她了。
這樣的明悟出現在他的心頭,于是他更暈了,腦袋想不了任何事情,只是看著山內櫻良,一味的傻笑。
我并不是蘿莉控,只不過喜歡的人正好是蘿莉罷了,而且我也是個蘿卜頭,所以這叫兩小無猜青梅竹馬。
兩人各自歡喜,周邊的大人看得個個樂得不行。
新娘哭笑不得的看著研究自己婚紗的小女孩,問道:
「你們是跟大人出來玩的嗎?」
專心致志的小櫻良很給面子的抬起頭來嘟囔道:「我和京介來的。」
不須解釋,旁邊這個三年級就喜提新娘一位的小男孩就是“京介”了。
北條京介從小就長得好看,畢竟父母都是顏值超高的人,不然也不會在學校一副裝逼犯的樣子還引得小女生喜歡了。
新娘回頭看了一眼新郎,然后那個今日最幸福的男人笑了笑,走上前來在小男孩面前蹲下身,溫和的問道:
「我們呢,現在要去吃飯,是為了慶祝我跟美和子結婚,京介?你和你的新娘要不要一起來呢?」
「好!」
北條京介回答的毫不猶豫,按說他這樣貪生怕死的人是不可能這么冒失的,但偏偏就這么做了。
要問為什么的話……
他說櫻良是我的新娘哎,他老婆也這么說了。
所以,這對夫婦一定都是好人。
誒,我這該死的智商,真是太高了。
北條京介嘆息著,拉著山內櫻良的手搖了搖將她喚醒,小姑娘的婚紗研究被打斷還很不開心的瞪了他一眼。
嘿我這暴脾氣,還沒結婚就敢瞪我,真結了婚怕不是要騎在我身上打?
他心里正吐槽著,忽然一句如同九天雷霆般的聲音在他腦中炸響:
某人那顆心一下頓時化成了水,低著頭,溫聲細語好聲好氣的和小櫻良說起去吃喜宴的事情。
小櫻良自是一口答應,她根本不需要考慮家里的意見,搬到水門市的短短時間內,她的父母都已經完全被鄰居家的狡詐小孩給收買了,哪天她沒有和京介一起出去玩媽媽大概才會感到大難臨頭。
見兩個小可愛都答應了,新娘開心的拉起小櫻良的手就向教堂外走去。
新郎考慮事情要周全一些,他同一樣落后一步的小男孩問道:
「京介君?你是否記得家里人的電話?我應該需要打電話和他們說一聲吧?」
這個問題剛說出口,新郎才詫異的發現,為什么這個小蘿卜頭也那么熟練的落在了女眷的后面,這分明是成熟男性才具備的本能吧。
「不用。」
北條京介的眼睛一秒不離開山內櫻良的身影,隨意的搖了搖頭,今天他本就帶夠了錢和櫻良出來玩。
這是兩人的約定,每逢周末必須帶她出來玩一天,兩人要一起在外面吃東西,這是讓小櫻良乖乖跟他一起鍛煉的條件之一。
這會時間,他老媽大概已經帶著自家的牛肉去到隔壁,讓真紀阿姨幫忙料理了,而她自己大概是坐在山內家的沙發上,用山內家的電視機看沙雕電視劇哈哈哈傻笑呢。
根本沒有打電話的必要,區區水門市不存在會讓他偉大的系統擁有者(屑)感到威脅的存在。
穿過教堂深邃的走道,越是靠近門口越是明亮。
這就是建筑之美了,任誰在光線昏暗的教堂里禱告完,走出教堂的時候,即便外面是陰天,也會感到前方一片明亮。
晴天的話就更不用說了,那驟然灑落心頭的白色陽光,能夠驅散任何陰霾。
新娘和小櫻良牽著手走在前面,光從教堂門口向里面傾瀉,織成了紗巾披在她們身上,落下一大一小兩道影子。
北條京介跟新郎并排走著,新郎沒有和同事朋友們說話,只是出神的望著前面,望著以光為婚紗的妻子。
小蘿卜頭北條京介也是如此,兩人的神態出奇的相似,新婚夫婦的親友們竊笑不已。
「真好啊,青梅竹馬。」
「啊,好像看到了我小時候,也有這么一個好朋友來著。」
這類談論層出不窮,青梅竹馬是最美好的憧憬,比一見鐘情更令人信任,比日久生情更加浪漫……
剛一邁出門,小櫻良像是想起什么一樣,她松開新娘的手,小短腿快速跑動,來到北條京介的旁邊,小手伸進他的口袋里。
「嘩——」
一捧已經被揉得有些蔫吧的粉白花瓣被她撒入空中,落在了新娘烏黑的頭發上,新娘敷著白粉的臉上,新娘的婚紗上……
并沒有聲音,是小女孩自己配的音。她那嘻嘻笑著的小臉上也落了好幾片花瓣,樂得她大牙都笑出來。
新娘愣了一下,然后也跟著笑起來,圣潔的白光下,說不出的美。
真是一個好日子,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和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在這里相遇了。
新郎失笑道:「真可愛啊,元氣滿滿的。」
北條京介仰起小臉,給了他一個贊許的目光,越發覺得這人有眼光。
“之后呢之后呢?”
室友香菜小姐迫不及待的追問道。
手機屏幕里的山內櫻良臉上全是溫柔的笑,顯然,幸福的回憶不止會妨礙幸福,也能隨時隨地帶來幸福。
瀧本恭子也是滿臉的羨慕,但同時又氣哼哼的,生氣于自己從來不知道這些事情,明明她才是Sakura最好的朋友。
她眼神不善的瞥了旁邊的室友一眼,猶豫著要不要把她趕走,一個人獨占小櫻,不能讓這種故事被自己之外的人聽了去。
山內櫻良笑了笑,那邊的香菜忽然明悟,剛才那故事里的新娘,大概就是這么笑的。
“然后?然后就是平平常常的,一頓幸福的婚宴。”
櫻良笑著說道:
“在酒店里,新娘換下了婚紗,穿上了常服。”
“那時候的我忽然發現,原來那個姐姐會那么漂亮,不是因為那漂亮的婚紗,而是因為她本身就很漂亮。那個笑容我現在都還記得……”
香菜突然喊道:“我知道我知道!就是櫻良你現在的樣子對吧!”
“啊?”
山內櫻良一愣,然后笑容如同曇花盛開般,美得驚心動魄。
“是吧?畢竟我和姐姐一樣,都很幸福。”
她輕聲道。
山內櫻良和北條京介一起參加過無數次婚禮,用小櫻良的話來說的話就是:
「我們大概是世界上見證過最多婚禮的人」
北條京介知道這大概是假的,畢竟在世界上的其他地方,比如拉斯維加斯,平均每天就要舉行八萬場婚禮,也就是說一天兩百多場,這種恐怖的頻率根本不是櫻良可以想象的。
但沒關系,這家伙根本不在乎這些東西,她說是天下第一就是吧。
各種婚禮都見識了遍,神前式,教會式,佛前式,人前式……
最后一次參加婚禮,是在小學六年級的時候。
遇見西宮硝子之前。
國中的時候北條京介和硝子約會的時候在明治神宮遇見了婚禮,當時少女還好奇過為什么她的京介君對婚禮那么了解。能不了解嗎?也就是西宮家搬到水門市的時間不長,不然早就應該聽說過這倆婚禮狂人的名字。雖然每場婚禮的規模都不大,但架不住大家都有朋友啊。
「會隨機刷新在婚禮現場的小精靈」
那些新婚的夫婦們是這么稱呼山內櫻良和北條京介的,有些人甚至會四處打聽他倆的消息,單獨為她們送來喜帖。
“要說印象最深的幾次,除了第一次遇到的那位姐姐外,就是豬排飯夫婦了。”
櫻良回憶著,眼神變得飄渺。
“豬排飯夫婦?”
恭子重復了一遍。
山內櫻良點了點頭,語氣莫名:
“那是我見過人數最少的婚禮,也是最簡單的。”
那一天,是五年級的一個周六,她和京介按照習慣出去尋找「水門市未知美味餐館」,然后在一家已經來過四次的小餐館里忽然聽到「哦沒爹多」。
兩個閑著沒事做的小不點就專心的偷聽,然后驚訝的發現那對共食一碗豬排飯的男女居然是在慶祝結婚。
“……沒有儀式,沒有戒指,沒有親友的見證,只有一碗豬排飯。”
櫻良語氣感慨。
恭子和香菜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么。
“實在太冷清了,我又怎么會看到這樣的事情在我面前發生呢?我恨不得把認識的所有人都叫來為他們慶祝。”
櫻良說道。
確實是你會做的事情,并且北條那家伙大概會毫不猶豫的站在街上幫你攔住無關路人來配合你。
這個念頭冒出來,恭子自己先被逗笑了。
“我也是那么做的,連手機都掏出來打算打給之前婚禮上認識的姐姐們了。”
說到這,櫻良微微抬起頭,眼眸閃過一道光彩。
“但是京介阻止了我。”
她說道:
“京介說,她們現在已經很開心了。”
“我看了看,以我專業結婚人士的眼光來看,確實如此。”
“于是我走過去,跟她們說了新婚快樂,然后狠狠吃了一大塊豬排,裹滿了塔塔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