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尾圭仁那不正常的狀態理所當然被場邊的教練夏日大樹給初一到了,沒有正面直視北條京介的他并不能理解自家王牌所承受的壓力,但作為一個比豬排飯教練專業許多的教練,他還是立刻做出了指示。
唰,唰唰唰——
夏日大樹先是快速結印,然后猛的一拍衣服把手向旁邊甩去。
這是他設計的四壞球保送的暗號,寓意為像把臟衣服丟掉一樣把打者送上壘包。
如果換成其他時候看到這樣的信號,松尾圭仁一定會感到忿忿不平,覺得教練太過小瞧自己了,但是此刻他卻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
他用眼神和捕手溝通,得到了確定的回答。捕手還進一步確定了投球的角度。
教練不知道松尾承受的壓力,捕手卻一清二楚,蹲在北條京介胯下的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對方任何一個輕微的表情變化,而他剛才這么半天觀察到的情況是——沒有變化!
北條京介那張英俊的令人嫉妒的臉,從握住棒球棍開始就再沒有了任何表情變化。無論是自家王牌汗流浹背的時候,還是音響里響起對他的贊美的時候,都沒有任何變化,有的只是淡漠。
捕手從那張帥臉上只解讀到一個信息:這個男人,已經準備好殺死松尾了。
那強烈的自信讓捕手都覺得未來已經變成既定事實了。
打者和捕手的親密關系就體現在這里了,如果捕手不知道投手要投的是什么球的話,他自己也會很難接到,特別是像壞球這樣特地往很偏的角度投的球,一不小心沒接到球的話,以剛才總武高那個一棒的表現來看,絕對會在第一時間跑壘,那就會變成爆投或者捕逸了。
既然這樣的話,不如直接四壞球保送他好了,反正只有把總武高之后兩個打者封鎖,北條京介再強也沒用。
兩人交換好了決定,松尾圭仁在褲子上擦掉汗液,再撿起松香袋捏了捏。
現在他的心跳已經平復下來了,要問為什么的話,因為四壞球保送是幾乎無敵的戰術。
投手用三個好球可以讓對方打者出局,而好球則是必須投到好球帶里面,好球帶則是根據打者的身體姿勢來判定,這是因為如果不規定那么一個有利于打者的范圍的話,那么細的球棍想要集中那么快那么小的球屬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想要投壞球就容易很多了,直接狠狠的往打者夠不著的地方,或者靠近他身體的地方投就好了。
這種逃避強敵的戰術在經常被視作懦弱卑鄙的行為,尤其是在霓虹王牌投手主宰比賽勝負的環境下,如果連面對強棒的勇氣都沒有,還怎么贏下比賽!?
好在松尾圭仁并不是什么知名投手,根本沒有偶像包袱,深吸一口氣,抬起左腿……
捕手一邊緊盯著自家投手,一邊用余光觀察著北條京介,或者說他不想觀察也不行,因為打者是站在他身前的,他大半個視界都被打者擋住。
在松尾抬腿的時候他敏銳的察覺到北條京介身體的“調動”,任何人想要做出動作身體都一定會有所預兆的,即便是無敵的北條也不例外。
他要揮棒?
這是捕手心里的第一個念頭。
太好啦!
這是第二個念頭,因為即便松尾的球沒有投進好球帶,但只要北條京介揮棒卻落空就依舊算好球。電光火石間,他壓根沒想到球會被打中這個可能,畢竟想打中壞球是非常難的事情。
另外一邊,在棒球脫手而出的一瞬間,松尾也看到了北條京介的揮棒預備姿勢。
他要揮棒?
可我投的是壞球啊?
哈哈,北條京介?這就是165的北條?連是不是壞球都判斷不出來?
連續的念頭出現在他的腦袋里,但很可惜,小松川的這對投捕搭當不知道的是,不僅僅是身體物理上的速度,就連思維的運轉速度,他們也是全面落后于北條京介的。
「上場后不必給予對方投手過大壓力,可以選擇不和他對視的策略。順便夸獎一下剛才表現很好的貓田,讓對方投手感覺受到輕視,激發其斗志,讓他能夠發揮的更出色。」
「失敗了,這家伙確實被激怒了,但沒想到他心理素質那么差,我都刻意沒有露出任何表情盡量模范惠變得心平氣和了,居然還能被嚇成這個樣子。」
「流那么多汗你是認真的嗎兄弟,再多流一點就要虛脫了哦,深呼吸啊,冷靜,冷靜。沒有你的配合我的勝利會變得很無聊啊。」
「哈哈,硝醬解說的還挺像模像樣的嘛,是雪乃給的解說稿吧?但是你這樣子會讓三原教練很尷尬的哦,不過也無所謂了,只要大家都玩的開心就好了。」
「哦豁,冰堂小姐的樂隊是怎么回事,小號?大提琴?嗩吶?真不愧是被土谷卿盛贊的天才,居然能把這么多樂器安排的井井有條,待會慶祝會的時候必須好好感謝才行啊。」
「咦?小松川的教練開始發信號,我來看看。三根手指,四根手指,大拇指,擦衣服,甩手,是想要執行四壞球保送戰術吧?雖然看不懂這暗號的邏輯,但在投手壓力這么大的情況下,也只剩下這唯一的選擇了。」
「哦多,現在輪到投手和捕手對暗號了是吧,我再來看看。混蛋,用小拇指指出投球角度是不是太輕浮了啊,好歹給我用雙重交叉數字表示方位啊!而且,那投手是叫松尾吧?居然想往我身體這邊投?不怕砸到我寶貴的身體嗎?我自己倒是無所謂,很樂意用觸身球鍛煉一下身體,但臺上的她們看到可是會擔心的不得了哦。」
「所以……」
「不行,只能把你投來的球狠狠打出去了。」
「想一想,要不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把球往松尾臉上打呢?好像有點太兇殘了吧?第一場比賽還是別那么嚇人的好,不然以后比賽大家都用四壞球保送來對付我就糟糕了,那多無聊啊……」
這么想著,北條京介雙臂的肌肉一瞬間炸起,本來并不算很粗壯的胳膊立刻變得肌肉虬扎。
對面的松尾圭仁已經投出了球,而在他棒球離開他手的一點五秒之前,這顆球的球速,軌跡,落點……等等等等信息已經全部以數據和圖像的形式出現在了北條京介的腦海里,甚至如果他愿意的話,那顆球在空中劃過的軌跡都會像卡拉OK的歌詞一樣浮現在他幻想中的視界里。
然后在現實中,那顆白色的棒球就會一點一點點亮虛線的軌跡,變為真實。
場邊眼力比較好的專業人士也都猜出了小松川會執行四壞球戰術,畢竟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松尾圭仁那極度緊張的狀態,還沒投球都快被壓力壓得快虛脫了,怎么應對強敵啊?
一眾球探和記者們本來都露出失望的表情,覺得這回合沒機會欣賞北條京介的打擊了,結果……
“北條君要揮棒!?”
北海道火腿巨人的球探尖聲叫道。
“什么什么!?”
隨著一陣疑惑的聲音響起,北條京介干凈利落的揮棒了。然而他并不是場上最快的人,那個早就在一壘上呆著的貓田十朱早在松尾圭仁還沒投球時就已經像螃蟹一樣開始悄悄移動。
等到棒球被投出的時候,已經挪到了一壘和二壘中間的位置的貓田就像聽到了發令槍響一樣發足狂奔,一如之前根本沒觀察他棒球落點一樣,心里只剩下「沖」這一個字。
「北條大人一定能打中!」
「全壘打!最差也是安打!」
「跑!跑就完事了!」
「跑!跑!跑!」
貓田十朱腦袋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跑!
無獨有偶,北條京介在打出棒球后同樣看都沒看丟下球棒就開始跑,那二十八碼的腳踩在松軟的棕黑色土地上立刻踏出一個坑,然后再一蹬,沙土向后飛濺的同時他整個人也向前激射而出。
在觀眾的眼里,北條京介的雙腿似乎只是交錯了兩次就從本壘跑到了一壘,兩個壘包之間二十七米的距離像是一瞬間縮短了一樣。
而這時候本來在一壘的貓田已經越過了二壘朝著三壘沖刺,兩個身高一米八的壯漢硬生生把棒球場變成了短跑賽場。
更恐怖的是……
“啊啊啊!京介君快要追上貓田選手了!”
廣播里傳出西宮硝子驚喜的聲音,這時候本應該關注一下那顆被擊飛的棒球,但可惜的是解說席上的三人與其說是來看棒球比賽的,不如說是來看北條京介的。
“混蛋,貓田你給我跑快一點啊,不要擋住北條大人的路!”
三原昭三抓著話筒大聲怒罵。
聽到聲音的貓田下意識回頭看去,但還什么都沒來得及看清,就覺得一陣疾風從自己身旁刮過。
什么鬼!?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就算從一開始就領教過北條大人的沖刺速度,但這也太恐怖了吧!自己可是從一壘二壘中間開始沖刺的,而北條大人則是在打了球之后才開炮,居然……居然超過了我!?
“白癡貓田,快上去吸尾流啊!尾流!”
三原昭三激聲高呼。
旁邊的硝子卻立刻說道:“不許吸!”
連帶著下面的如意寮應援團都轉過身朝解說席看了過來,早就被土谷亮太上過課,知道絕對不能得罪這些女孩子的豬排飯教練連忙對著話筒大喊:
“不要吸了不要吸了,貓田,立刻停下來!不然下次就不讓你上場了!”
觀眾們被逗得哈哈大笑,但是賽場上的貓田卻直接忽略了自家教練的瘋言瘋語,除了在訓練結束之后選擇飯店的時候,不然大家根本不會聽三原昭三的話。
而北條京介在狂奔的時候那顆棒球飛到哪去了呢?
一個熟悉的位置,二壘和三壘之間的外野。
飛的不算高也不算遠,不是全壘打,只是一顆很快落地開始滾的球。
因為松尾投球的位置十分靠近北條京介的身體,這種情況下即便是無敵如他也無法打出又高又遠的球,只能用球棒靠近把手的位置擊球,換成其他人的話這球已經變成觸擊球了,根本不可能飛到外野,也就是說沒有那么多時間讓他們進行跑壘。
“快點傳球啊!傳到三壘!”
小松川的捕手大聲呼喊著,他看到外野手已經追到了球。
但就在他大喊的時候,只覺得一堵城墻快速朝自己逼近。
唰——!!
裁判高聲大喊。
是貓田得分了吧?之前讓那家伙偷跑太多了,本以為他應該不敢跑的,沒想到那家伙完全沒腦子的……
捕手這么想著,正要抬頭去看北條京介跑到哪,然后指揮隊友傳球防守,結果就看到貓田十朱正甩著舌頭朝自己狂奔而來。
等一下,貓田在這的話,那剛才跑過去那人是……
嚇!?
“北、北、北條京介!?你怎么跑的比貓田還快!?”
捕手張大了嘴尖叫起來,就像被非禮的小姑娘一樣。
正好整以暇解開護具的北條京介一愣,這可真是個好問題啊。
“我為什么跑的比貓田快?大概是因為我跑的比貓田快吧?”
這話說的他自己都有點不自信了。
等外野手撿起棒球想要扔過來的時候,只看到裁判正在翻動計分板。
一局下半,目前為止總武高取得兩分。
“哈壓抑!”
跑到快吐的貓田十朱大口喘著氣,但也沒忘記為敬愛的門票君獻上贊美:
“太快了啊北條大人,簡直就是閃電!我吃了一嘴土呢!”
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向場邊休息區,留下被驚掉一地下巴的小松川人。
“這也能打出去!?”
松尾圭仁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面對北條京介這個名滿東京的暴力團伙頭子,他根本沒有投觸身球的膽子,雖然很想就是了,但那球也是盡量往靠近人體的那一側投了,那樣的角度,手臂難道不會覺得被折斷嗎?
他心里一百個疑惑,要是有回放的話他一定要研究一百遍,那個角度真的是人類可以打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