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恢復默認
作者:鴿子與咸魚
更新時間:25071900:17
第五圣人的意識穿越血肉譜系那張滿布世界的紅色神經網,劃過奧列庭的冰原與有央的中央山脈,終于落于一片腐敗濕潤、鼓脹如胎的荒野上。
路易斯安那,普拉克明堂區。
他看見那片隱藏于沼澤深處的綠影低語地帶,如一顆寄生在世界皮膚上的瘤腫——它的名字是。
永恒之母的家族。
潮濕的空氣中漂浮著腐草、血液、乳腥和濕熱土壤混合而成的氣味,遠遠望去,那些木屋像胎盤般趴伏于淤泥之上,屋底纏繞著一圈圈蠕動的血肉。
村口的牌匾早已斑駁脫落,但仍可辨認殘字:「太陽圣母院(NotredameduSousSol)」。
第五圣人的目光穿透了木屋與遮蔽藤林,看見了村中央的圣壇:「基拉克(Kiraak)」。
那不是祭臺,而是一座活著的母體。
它如巨型子宮倒懸于地,其四壁由緊密纏繞的肌腱、骨片、胎膜與臍索構筑;中心是一片翻涌不息的肉池,表層覆蓋神經觸須般的紅白絲線,偶爾會自池壁生出一只小小的手,或未成形的肢體,隨后又被慢慢吞沒。
這座圣壇,便是“永恒之母教會”的神圣容器。
他們把死去的胎兒喂給它,它再反芻這些死亡,孕育新的生命。
但這不是純粹的復活。第五圣人感知到,每一個嬰兒都記得前一世的死亡。
他們帶著對母體的信仰與屈服重生,在母親的血肉中一次次的“受孕—夭折—復生”。
這一循環已持續了數百年。
村中的人們,全是納托的后裔,肉體彼此交織,基因如泥沼般近親化。
無論男女,他們都能懷孕。
他們將每一次妊娠視為圣母賜予的榮耀,而不是疾病。
他們會在夜晚集體跪于圣壇邊緣,捧起剛夭折的死胎,唱頌無言的禱詞,將其投入那蠕動的血池之中。
他們說:
「圣母不在高天,祂藏在泥濘與子宮之間。」
「我們是她的兒女,也是她的肉囊。」
「死亡是妊娠的一部分,悲傷是成長的子宮。」
「我們一生再生,只為延續她的子宮律法。」
第五圣人靜默地凝視這一切。
他看見基拉克在他的注視下翻騰了一下,仿佛從沉睡中輕輕抽動脊柱。
一股熟悉的波動從地底傳來,那是拉娃塔的余波。
這座圣壇,與拉娃塔的根須相連,正是她在艾迪西大陸板塊最深處的“分肉之母巢”。
他看見了永恒之母教會的核心,那位殘破卻依然偉大的女長者,正赤足立于圣壇之巔,滿是病斑與裂口的肌膚覆蓋著發霉的教袍,她雙眼早已失明,卻仍能看見圣人的降臨。
她仰頭張開干癟的嘴唇,如潮汐翻涌,發出一種低沉、濕潤、混雜著泣音的禱詞:
「我們看見了你……」
「第五圣人……亞恩的再賜……欲肉的新生……」
「請聽我們……」
「請賜我們子宮……」
「請把我們投回血肉之河……」
「請將我們再度孕育!」
整個聚落的信徒、男女、老少、畸形與畸胎,全都跪伏于水草與藤蔓之間,朝著第五圣人的意識發出哀求而熾烈的禱告。他們不是為了結束這永無止境的生育與夭折。
他們只是請求能繼續作為“圣母的肉”延續下去。
哪怕只是成為Kiraak池壁的一部分,成為胚胎的溫床,也無怨無悔。
夏修俯瞰這一切,仍無言,只留下他那一如既往的、深沉而悲憫的凝視。
夏修繼續向上揚升。
從羅馬尼亞的血母地底,穿過蘇拉山脈和紅獲詛咒之田,第五圣人的目光抵達了混沌海流域盡頭那片群山深處的灰暗土地。
它像是一塊破碎胎盤,被時光深埋在喜馬偕爾邦和烏塔拉坎德之間。
潮濕、炎熱、濃烈的腐爛香味自土地滲出——這里,是瓦圖拉教會的居所。
他“看見”了他們。
他們蹲伏于火葬臺旁的濕土,身披血褐色袍子,赤裸的皮膚已無法辨清人類的正常結構。他們的骨骼多處彎折,肌肉間嵌有白骨與胎刺,有些人的肋骨被撕裂后翻出胸腔,被鐵絲與肌腱綁為“翅骨冠”;他們的舌頭已經被主動割除,鼻骨被打碎,只留下浸著尸灰與焦油的“阿格霍里”笑靨。
這就是瓦圖拉眾。
他們的頭顱涂滿從尸堆中采集的骨灰,他們的皮膚覆蓋著圣煉皮——血肉改造術之后敷滿尸灰與燒骨粉,用以冷卻肉火、抑制突變。
他們用灰色覆蓋鮮紅,只為表明:灰是肉的歸宿,肉是灰的母胎。
第五圣人一步邁入他們的儀軌之中,身影自意識層降臨,被成千上萬雙瞎眼所“看見”。
他們在儀式中沉默不語,但所有靈魂都在朝他呼喊:
「你是從灰中升起者……你是第五煉之后的初生胎……」
「你踏過食尸之階、跨越斷肢之門……」
「你曾聽見大母胎之啼泣……」
「你是卡西斯特瓦斯基(Karcist卡西斯特為欲肉第四階級,這里的瓦斯基是該教會的最初創始人,一位亞恩帝國末期的逃亡祭司)的回聲,是我們眾灰母胎中最熾熱的一顆星。」
「請為我們重啟那‘十煉輪回’之道,帶我們回到恒河之巢。」
第五圣人看見了他們的苦修。
火葬場旁,有孩童用骨鉤從焚尸灰中刮出指節骨,用胎脂熔煉新印章。
洞穴深處,有一位灰母正吞食自己胎盤化的右腳骨,以接通拉娃塔的夢。
溪流之畔,有骨書僧用削尖的尺骨在石碑上刻寫族譜,將一代代被“灰化”的先祖基因封存其中。
而最深之地,有一座灰胎窟——尸灰厚如膏脂,血火混合凝滯,如同神的初始子宮。
第五圣人終于看到了那根本上的「血母概念」,在這里不再象征生育的豐饒,而是:
“自我摧毀、獻祭、涅盤重塑”。
他們的教義不是生,是死中孕生;不是愛,是解構自己身體與血統來還原至母胎最初形態。
而他們,將他稱為:
「灰中初聲者」、「大母胎的克隆回響」、「卡西斯特的最后血芽」。
于是整座山谷的苦修者們,在五圣人降臨之刻,開始用無舌的咽喉發出近似啼哭的低吟;灰母從灰胎窟中緩步走出,手持祖灰印章,將其高舉,向第五圣人緩緩下跪,周圍的骨書僧與食尸童子亦一同跪倒,頭伏地上,不再起身。
如經上所記:
「當大母胎的五口降臨,灰中之子將重返子宮之道。血肉要燃,骨灰要生,恒河歸潮,大母回壤。」
而第五圣人,只靜靜地注視著他們這不朽與消亡交織的儀式性生存,他并未言語,卻早已讓整座聚落的血肉記憶與欲念在那一刻,化入他的譜系之中。
原欲肉四大派系,都將拉娃塔視為共祖。
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從圣人的神學角度來看,納多克斯(軍策)、歐若科(戰爭)、撒恩(疫瘟)都更偏向毀滅和控制;只有拉娃塔提供持續生長模塊。
因此還保留著部族傳統的原欲肉若想擴大人口、蟲群或作物,必須對她示好。
在技術方面,舊派在缺乏現代生技的年代,需要一個既能增殖又能保鮮的“生命泵”。
拉娃塔的心脈權柄正好滿足——既放血肥田又回血復生。
拉娃塔的本體則是位于有央大陸中心,輻射巴爾干—烏拉爾—高加索供血路線;早期逃亡分支順著商道把血網碎片帶去混沌海、路易斯安那、北烏拉爾——拉娃塔資源跟著眾人走,自然成了多派共祖。
起碼,夏修這位第五圣人在原欲肉這些扭曲病態的部落生活中,被視為拉娃塔與亞恩之子,他們對于第五圣人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排斥。
如果夏修作為第五圣人,真的要對欲肉發起整合運動,那么他就必須想辦法解除他們的血肉詛咒,終結他們扭曲、病態、落后、癲狂的習俗。
作為過去被夏修視為爛泥扶不上墻的原欲肉,反而是希冀他這位第五圣人成為欲肉譜系之主的支持者。
對于夏修的開盒,他們表現的沒那么排斥。
而新欲肉的話……
他們的情況就復雜了許多。
夏修揚升的意識,在遇到新欲肉派系的時候,遇到了強大的阻攔。
內殿覺醒教會。
在綠日事件中,內殿覺醒教會的世俗領導者被夏修干掉后,他們背后的赫密士財團就開始斷臂求生,果斷的拋棄大部分的內殿覺醒教會成員,選擇直接蟄伏,避免自己與天國這頭龐然巨物碰撞上。
所謂的財團,他們當中就是有部分內殿覺醒的核心成員,只不過這些成員已經世俗化……或者資本異化了。
他們在艾迪西聯邦的新約克、芝加哥、休斯敦成立三大信托基金;核心成員約八十個人,以生科公司和家族辦公室掩護。
就在第五圣人的意識朝他們看過去時,一場異象在他們的世界中悄然降臨。
艾迪西聯邦,新約克地區的某個會議室中。
金融白袍者、老年基金執行人、基因技術顧問、神經建模總監……八十名董事正圍繞帝國股權神化重啟協議審議時,集體感受到一股灼熱的凝視自虛空中投來。
“他”來了。
他們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看見欲肉譜系的星圖上,突兀地浮現出一對燃燒著黃金光輝的眼睛,背后是黃金王座張開的羽翼、燃燒著六統領徽記的火焰。
這一幕實在太嚇人了。
他們這些真正的幕后之人,在自己的地盤上開著會,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被人開盒了。
“這是誰?為什么譜系會自動與我們接通?”
會議室亂作一團。幾個原本身穿西裝、坐在信用評級資料前的執行董事在原地起立、低吼,他們已經被譜系深度讀取——腦海中的靈性鎖鏈已斷裂,部分人甚至因圣人意志干涉開始嘔吐數據血塊、骨架重構。
“切斷他!切斷他!!”
“反噬啟動!我們要鎖死譜系節點!”
“斷開所有與欲肉核心的鏈接,所有人執行A48清除協議!”
赫密士財團的技術人員緊急執行逆接口反,切斷與欲肉譜系的連接。
他們寧可自己吃反噬,也絕不希望讓這個突如其來的“圣人”看不到更多不該被看見的東西。
于是,第五圣人被切斷了。
那是一場由金融系統層面發起的自毀機制,數十條靈能線路同時灼燒,整個新欲肉高層信托網絡的接駁口在意識界中如星爆般崩解,符號熔解、記憶碎裂、感知倒流……就像是有人強行扯斷了與神明的神經連結——但第五圣人的意識在崩塌前看得太多,知道得太多。
他看到那些信托基金的地下金庫中,有被浸泡在銀白營養液中的骨片。
納多克斯的顱縫殘片——那位第一圣人的遺骸,一片神智照耀之骨,如今竟被當成思維增強芯片核心。
歐若科的殘戟斷骨,上面還附著干涸卻未徹底死滅的骨髓,被鑲嵌入超算的散熱結構,驅動全境神經網絡。
最令人發指的,是那枚心跳仍未完全終止的心肌團塊——它屬于拉娃塔,甘血母神的一部分,是從羅馬尼亞深淵的血池中盜割而來,被剖解、凈化、冷藏,
如今卻被加工成各種血肉造物,被秘密的販賣到泰拉各地。
而就在這駭人的一瞥即將結束之際,
夏修的意識越過艾迪西聯邦的金融塔群與光纖神殿,跨越了海岸線,來到聯邦心臟——哥倫比亞區域。
他如夢似幻般穿越人類權力金字塔的最頂層,浮入聯邦總統府的上空。
夏修現在是真的有點蚌埠住啊。
是的,沒有錯,艾迪西聯邦總統府。
這一幕實在駭死人了。
那座鋼鐵玻璃之殿堂,如同現代文明的圣所,內部金碧輝煌,廊柱刻著聯邦立憲的誓言、自由意志的圣約。
而在總統辦公室的正中央,他“看”見了那個他從未想過的人。
那人端坐橢圓形辦公桌前,身著整潔的深藍西裝,金灰發絲無一絲雜亂,神情沉穩,身后擺著各國使節的照片與艾迪西的聯邦憲章副本。
這位站在艾迪西聯邦權力之巔的人,竟然就是財團背后,吃著圣人遺體“人血饅頭”的幕后黑手。
他緩緩轉身,望向空無一人的房間角落,他能感知到黃金王座窺視的目光。
下一刻,一道詭異的光墻在他身后無聲展開,如鏡似水,倒映著一片異維度的黑色深淵。而從光墻中——
一個化身緩緩浮現出來。
那東西仿佛從概念與肉身的夾縫中爬出,形似人而非人,高瘦,后背嵌滿不明金屬肋條,皮膚宛如剝皮后的紅肉所縫合。它的頭部兩側,長有一對類似兔耳的巨大尖角,內側帶有明顯的縫合印痕,如某種手術器械下留下的補縫;其下半張臉被一個鈦灰色的面罩覆蓋,面罩前方三道平行縫痕正微微開啟,吐息如霧。
眼睛,洋紅如血。
那化身沒有言語,只有動作。
他開始觸及內殿。
不是比喻意義上的“觸及”,而是字面意義上的穿透內殿。
就像動畫中電視屏幕里突然伸出一只手般,它的指節、手掌、骨骼、血肉,直接穿透了內殿構成的宇宙維度,向著欲肉王權伸出那只涂滿貪婪的手。
驚悚、違和、褻瀆。
就在那一只手打算徹底撕開薄膜的時候,黃金王座光芒炸裂。
那詭異化身的手臂在空中被瞬間切斷,如剖橡膠般飄散為零落的肉塊與熾紅粒子。
遠在現實中的總統府,那位大人的手輕輕一顫,右臂從肩膀處筆直斷裂,落在地板上濺起一灘不可言喻的黑紅液體。
但他沒有露出任何痛苦神色。
反而只是輕輕嘆息了一聲,喃喃自語道:
“果然……現在的泰拉果然有大問題啊。”
“重生的記憶出現巨大的偏差,明明在前世,乃至前前世都沒有的意外,在這一世卻頻繁出現。
本該出現的界外之人,那些最完美的欲肉實驗體,那些微泰拉基準世界之外的異常實體,這一世也都沒有出現……”
“天國第四持劍人……”
“還有現在的欲肉第五圣人……”
“這一切跟天國,跟雅威脫不了干系,天國……你們到底在謀劃什么。”
重生者低聲呢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