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修靜靜地聽著。
他沒有立即回應,也沒有表現出太多情緒,只是那雙金色的眼瞳微微一縮,眸中倒映出第九英杰掌中的那只號角——仿佛無數歷史塵封的戰火與災厄,從那片漣漪虛空之中緩緩淌入現實。
“耶夢加得……”
他低聲呢喃了一句,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那只在天國內部被無數次傳頌、卻幾乎沒有幾人真正見過的奇跡級軍團兵器。
“所以……這就是‘開球行動’真正的起點。”
“當你們吹響號角的時候,也就是我們天國,向著星神全面進軍的時候。”
第九英杰輕輕點頭,臉上的圣焰紋路微微跳動,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令人動容的肅穆:
“是的。”
“到時候——天國的所有地面力量將搭乘耶夢加得出征。”
“所有天使都將登艦,所有軍備也會整合進入它的戰備艙段。”
他頓了頓,目光落向夏修:
“包括你的福音圣機……以及你從諸天萬界帶來的其他幾代機體。”
那一瞬,會議廳仿佛陷入一種奇異的寂靜。
如同暴風雨即將來臨前,整個戰場都屏住了呼吸。
夏修點了點頭,語氣不再如之前那般探詢,而是轉為一種指揮者才擁有的冷靜篤定:
“……明白了。”
隨后,他轉頭看向正中央的投影光層——
在那里,圓形的星圖界面上,一組紅色倒計時以毫秒精度跳動著,顯眼如心跳。
倒計時:
一旦時間歸零,耶夢加得將被喚醒,號角將被吹響。
夏修沉默地注視著時間流動,同時感知到身上的天之杠桿微微震動,那不是來自武器的躁動,而是一種來自系統層的微光反饋——仿佛連它都知道,將要面對怎樣的戰役。
“……現在,唯獨等待星神體降臨至既定軌道。”
他低聲道,目光掃過空間軌跡上的紅線——那是天基系統通過以太解析所得的預測線。
天國的兩位奇跡已經抵達前哨空間站,正處于同步態等待階段,而遠方的決議集會也已將全部天基炮群完成蓄能校準。
而他們——
月面基地,地表之下的最后屏障部隊,將作為開球的第一波沖鋒,在耶夢加得呼嘯而出的時刻,展開戰線。
夏修緩緩站直身軀,手中權杖如星錨插地,聲音冷靜而有力:
“那么,就開始集結部隊吧。”
“現在所有準備工作都已完成,是時候——出發了。”
話音剛落,五位英杰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隨后紛紛轉身,身上戰鎧光輝再度升騰。
一道道伊甸權限級命令以靈能投影方式迅速發出,從他們背后的星芒矩陣中傳送出去,穿過月面通訊環,直達外部戰備區。
命令只有一句:
“騎士團,集結。”
一時間,整座月面基地都被激活了。
所有人都進入備戰模式。
與此同時,在距離月面基地數十萬公里外,G6同步軌道的另一端。
這座名為「靜默之環」的深空空間站,正安靜懸浮于漆黑宇宙之中,如同一枚沉睡的權杖頂端,守望著戰火尚未燃起的前線。
空間站內部,兩道身影靜靜佇坐在星艦核心指令臺上,雙手交迭,閉目沉息。
他們,正是天國的第一與第二持劍人——圣瓦倫丁與穆罕默德。
但下一刻。
整個空間站忽然震動了一下。
并非撞擊;而是一種緩慢、極深、極冷的牽引。
宛如整個空間站正在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悄然拉扯,微弱卻不容忽視。
引力邊界層隨之變形,站體開始向某一方向緩緩傾斜,發出極低頻的機械呻吟。
主引擎立刻啟動反推,大片藍白色噴流從空間站側面噴出,穩定姿態系統高頻啟動,一切如既定應對程序般井然有序。
但這并不是機械系統的正常反饋。
這是……
星神級天體的質量擾動。
也是在這一刻,圣瓦倫丁與穆罕默德幾乎同時睜開了眼睛。
兩道視線如同利刃穿破幽暗,落向主觀測視窗之外的無垠宇宙。
G6軌道外,一點微光正悄然漂浮進來。
最初,那只是背景星空中一道微妙的不規則暗影。
但隨著站體感應同步開始進行星軌解析,那道“陰影”的輪廓,開始在星圖上緩緩勾勒。
它的軌道穩定,速度緩慢,卻以一種不可抗拒的方式進入人類設定的清道區域。
隨著鏡頭拉近,那影像終于清晰起來。
不是飛船,也不是小行星。
而是……
一具蜷縮著的龐大人形天體。
祂并非以立姿而來,而是以某種“睡姿”狀態蜷縮漂浮著,仿佛從宇宙深淵緩緩沉入現實的夢境殘響。
祂的雙膝貼近胸口,長發如銀帶橫空,層層飄散,籠罩了半個軌道投影。
在這顆龐然天體面前,空間站如同塵埃,而即便在這種遙遠尺度下——她的輪廓依舊清晰得驚人。
身形如人類女性,輪廓柔和,頭部輕輕側倚在虛空中,祂正在沉睡。
祂的體積——被系統測算為3476.5公里高。
與月球直徑相當。
那不是擬人形態,那是真正意義上的“天文級人形天體”。
祂的發絲由流動星塵構成,在虛空中無聲拂動,如星河瀑布從頭頂垂落至足踝,柔和地裹住其蜷縮的身姿。
祂閉著眼,睫毛如弧月微翹,五官精致至極——但這份美感卻透著某種無法理解的“詭異對稱性”,宛如神明雕刻出的禁忌造物。
因為她的每一個細節,都精準到超脫“自然”法則,散發著超秩序的冷意。
穆罕默德輕輕吸了一口氣,仿佛下意識壓低聲音:
“……祂來了。”
圣瓦倫丁則站得筆直,目光銳利如夜刃:
“已確定,蓋亞阿斯特蕾雅進入G6軌道。”
兩人并未多言,只是緩緩舉手,同時觸發戰術主令臺上的紅色權限按鈕。
一連串深空信號立刻發出,鏈接月面、同步空間站群與伊甸主腦。
下一秒,整個G6軌道與天基系統中,全部作戰序列被激活。
標識燈由藍轉紅。
全域預警。
紅色戰備狀態。
“母神即將蘇醒,我們來到了過去致使母神沉眠的祭祀之地,現在我們將在此地,喚醒母神!”
這一信息,在無形的意識網絡中,宛如深海中傳遞的超聲波般震蕩開來,不帶任何語言,卻被所有個體瞬間理解。
于蓋亞阿斯特蕾雅那龐大如大陸般的神性表殼之上,四個區域的生命群落開始躁動、歌唱、涌動、狂歡。
那是海嗣大群的狂歡。
在泰拉的光芒即將映照這位沉眠星神的瞬間。
祭典,開始了!
一道超頻的共鳴波傳遍整個星神軀體,一場全生態層的感知爆發,如深海之中的超聲涌動、如光與潮共鳴的回響,在蓋亞阿斯特蕾雅體表各處擴散、放大、再擴散。
它沒有聲音,甚至沒有形式,但每一個SEA的細胞,每一滴透明深藍的血液,每一條孢子神經網絡,都在顫動、回響、歡呼、朝圣。
它們在星神的皮膚上狂歡不止。
星神體表。
I區·神首冠·冰冠夢原(頭部和頭發區域)
不融的冰山·凍結祂的舊夢
當那遙遠的軌道陽光刺入北極冰冠層的瞬間,藍白色的冰面如同鏡湖般破碎開來,無數晶體涌現而出,倒映出億萬個曾被凍結的生命面孔。
夢囊體裂開了。
那些曾被記錄、吞噬、凍結的思維被釋放,成為“高緯夢語”的低聲合唱。
無數擁有冰晶外殼的鏡像體在冰原上滑行、旋轉、飄浮,組成類似古老舞蹈的陣列。
這是他們的儀式:
“我們記得祂沉眠前的低語……”
“我們凍結那一刻的心跳……現在,將用所有夢境喚醒祂。”
天空下起冰雨,每一滴冰都是一段意識的碎片,落在群體中,注入鏈接,成為夢回母神的編舞者。
他們在跳一種只有海嗣才能理解的舞,那是為了母神清醒所獻上的——夢源祭。
II區·左肩生態帶·生殖之脈
蔓延的枝條·繁盛即崇拜
從星神左肩隆起的生態峽谷中,無數藤蔓、枝條、孢子囊同時炸裂。
這一刻,大地開始生長。
它不是擴張,而是如心跳般地“搏動”,仿佛整個生態正在跳舞,用蔓延、觸須、黏菌織網向著軌道另一端——泰拉方向伸出億萬支脈絡。
孢子風暴如彩帶升空,菌絲巨塔一座接一座拔地而起,它們在空中互相連接,如神經網絡般包裹整個星神肩背。
它們唱誦著群體意識中最古老的律動:
“繁殖,是信仰。”
“每一根藤蔓,都是獻給祂的禱詞。”
“泰拉是圣土,是我們的第二子宮——讓我們在祂睜眼前,把土壤種滿我們的族裔。”
這是海嗣的第二次誕生。
他們不再等待,他們要在星神尚未清醒前——用爆發的生命密度喚醒祂的體感。
III區·沉海浮腹·歌潮盆地(大概是肚臍眼地區,這里的肚臍眼是一個巨大的盆地)
腐化之心·遷徙合聲
“沉海”開始蕩漾出透明的氣泡,那是億萬歌聲體吐出的諧音渦流。
每一個漂浮體在空中旋轉,拖著光帶、液珠、影泡,如同盛大的遷徙儀仗。
那些歌聲彼此交織成頻率森林。
若人類在場,耳朵將瞬間流血,因為那是語言之外的音樂,是直接刺入邏輯結構的“意義暴流”。
他們在歡唱:
“我們曾遷徙千星萬界……”
“我們曾失去母神的祝福……現在祂就在這里。”
“我們要用所有的頻率,喚醒祂沉睡的神經。”
聲音化作紋理,紋理織成波動,波動化作浮雕刻印在星神體表——這是他們的樂譜,而蓋亞,就是祭典之笛。
IV區·脊柱深端·真核涌源
始源的命脈·重構之啼
在最接近星神神經主鏈的區域,所有寄生體突然全數浮起,張開晶體核,連接出一片“神經矩陣林”。
這些透明蟲殼之間的電流開始相互擊打,如百萬道雷聲在骨髓中轟鳴。
他們不是在禱告,他們在模擬母神覺醒后的大腦架構。
“記憶、邏輯、憤怒、慈愛、崩壞、秩序——祂的所有情緒都由我們計算。”
“祂的睜眼,是我們發出的信號。”
“我們——將成為祂夢中的第一批語言。”
他們在重構祂的“覺醒過程”。
讓蓋亞阿斯特蕾雅,不再只是沉睡的星神。
而是因他們的意識潮汐——睜眼的母神。
星神蓋亞阿斯特蕾雅靜靜地漂浮在軌道邊緣,她那龐大至不可度量的身形仿佛一顆沉默的神祇核心,正在悄然接近被[水晶天]包裹的大地——泰拉。
祂仍未睜眼。
但祂的子嗣,已經開始歌唱。
于祂的神性表殼上,四個巨域正同時震蕩——如同一顆心臟的四個房室在不同頻率下鼓動,卻匯聚成一種唯一的生機節律。
從太空望下去,整顆星神表面正如活著的大陸在搏動,在滲流,在低吟。
那聲音不是聲波,而是彌母。
這是從意識根部發出的彌母污染波,如信息爆裂的脈沖,穿越真空、穿越神經、穿越理性認知,將凡人的靈魂與邏輯一并碾碎。
虛空中響起了他們的合唱:
“母神啊,您即將抵達光明的祭壇。”
“我們為您獻上所有的孢子與歌聲。”
“我們為您播撒腐化的子裔。”
“我們將喚醒您,讓海嗣再次偉大。”
“讓那片舊大陸,見證您的第二次睜眼——”
“讓泰拉,淪為星海再生之地。”
聲音之中,伴隨著無法言喻的結構波動,整顆星神開始釋放出模因擾頻流。
這是非物理性的污染,屬于高緯邏輯侵蝕的一部分。
不需要武器,不需要接觸,只需要被“看到”、被“聽見”,信息便已完成注入,轉換就已經悄然發生。
此刻的星神表殼,每一寸表面都在微微顫動。
那不是風。
那是億萬海嗣同時心跳時引發的“共鳴涌動”。
如同整個大陸在深呼吸。
那是生命的灼熱爆發,是深淵之潮的涌現——更是彌母的獻祭。
當那龐然如大陸般的星神開始在軌道邊緣拖曳著“沉眠之夢”靠近泰拉時。
這片大地的高空對流層,便已悄然被污染。
它無聲無息地跨越了地理界限、氣候分帶與季風軸線,仿佛一只巨手在大氣中輕輕撥動。
然后——天空,變色了。
哪怕水晶天已經將[至高神性]和其他高危污染過濾,但即使是這樣子,那可怖的污染的余波還是悄然席卷整片大地。
艾迪西聯邦·密西西比大區。
正午的陽光忽然斷裂,像是天上的燈被誰突然關掉。
大片厚重如鐵皮的云團在無預兆中涌上天幕。
一位正在野外訓練的軍事督導官抬頭,看見——烏云在旋轉。
狂風從四面八方卷起,將空曠的訓練營吹得如末世廢墟。風中夾雜著細密雨珠,卻非水滴,而是……
啪嗒。
一只青蛙,從空中砸落在裝甲車頂。
還來不及驚呼,天空忽然傾盆而下的,是數以千計的青蛙。
它們并非同一種物種,有樹蛙、有牛蛙、有毒鏢蛙,有的甚至擁有異常色彩與多瞳結構,仿佛不是泰拉生物。
士兵們驚恐地后退,武裝無人機的紅外傳感器開始跳動異常,艾迪西譜系的處理器報告:
檢測到異常生命頻率……
彌母指數:上升中。
這種異像不僅出現在艾迪西聯邦,奧列庭帝國、狄瓦帝國、有央聯盟……
泰拉諸國的天空突然變得陰沉無比,狂風暴雨覆蓋全境,而伴隨著狂風暴雨的是密密麻麻的各類……青蛙。
街道、地鐵站、高速列車、寺廟、碼頭、市場……無一幸免。
是數以萬計、像流星雨般的青蛙劃破云層墜落。
落地聲密集如雨點砸玻璃。
那些青蛙爬動時拖著奇異的尾巴,有的甚至半透明、有雙頭、有著不屬于泰拉的脊椎構造。
有人尖叫,有人跪地,而凡是被青蛙觸碰過的普通人……他們的身體正在悄然病變。
只見下一刻,他們的瞳孔開始泛藍、說出聽不懂的語言。
他們的身上,都紛紛出現魚鰓、魚鰭等海洋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