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戀
相戀
作者:十頁人緣
一如往常的早晨。
陽光散落大地。
陸悠照舊早起、洗漱、晨練、填飽肚子,回到宿舍給唐婉發去一條“早安”問候語,然后把平板電腦擺上支架,瀏覽時事新聞。
陸悠看新聞的目的有倆,一是及時跟上社會形勢變化,二是找樂子,想看看外國政壇又有啥逆天操作。
連著看了差不多半小時,期間與唐婉聊了幾句。
唐婉說她起床了,準備去吃早餐,吃完就去注冊,問陸悠要不要一起。
陸悠回復不用,兩人的專業樓不在一塊,而且他注冊過后還要去找肖教授。
“陸哥,你看啥呢?不會又在學習吧?”張志創邊朝陸悠走來,邊將外套往身上披。
陸悠懶得答理他。
在張志創眼中,宿舍是溫馨幸福的家,而家是休息和聯絡感情的地方,不容許有學習這種破壞團結的行為。
“老畢,換好衣服,準備去注冊了。”
畢楊德戴著耳機,視線被屏幕中的劇情深深吸引,沒有回應。
張志創走到畢楊德身后,雙手朝著他的肩膀用力一拍。
“小畢,陸哥叫你走人了!”
畢楊德晃動幾下鼠標,喚出視頻進度條,離右邊盡頭僅剩少許距離。
“五分鐘,再等五分鐘,我快看完這集了,馬上就好!”
張志創彎下腰,腦袋湊到畢楊德臉側,好奇道:“昨晚就見你在這看,游戲也不打,到底看啥呢?”
畢楊德反手推開張志創,回道:“說了你又不知道。”
“你不說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畢楊德不想被張志創繼續糾纏,如實道:“棒子的電視劇,《重返十八歲》。”
“這個啊,我看過。”
“你看過?”畢楊德一臉詫異。
張志創點了點頭,道:“很意外嗎?”
“什么時候的事?”
張志創抱著手臂,沉吟道:“挺久的事了,高三在家那會,汐月推薦的,說很好看。”
“看完后作何評價?”
“還不錯。”做好出門準備的陸悠也插話進來,道:“這部劇的劇情框架很簡單,家庭關系破裂,天降奇遇,修復家庭關系,結局皆大歡喜。過程有笑點,也有狗血情節。兩個字總結,能看。”
“大神你也看過?”
畢楊德徹底震驚,印象里,陸悠是個自我中心極強的人,從不做不感興趣的事。而膩歪又狗血的韓劇,顯然不討他喜歡。
瞧見畢楊德出乎意料的神情,陸悠好笑道:“誰沒有個愛看劇的女朋友,大驚小怪的?”
話音剛落,陸悠又轉而換上恍然的表情,說道:“不對,忘了你還是個單身狗。”
畢楊德眼角抽了抽,道:“你沒必要補最后那一句。”
“不行。”陸悠板起臉,正經道:“我是做研究的,嚴謹的措辭是我的本職”
十分鐘后。
陸悠一行三人走在前往專業院樓的路上,全部雙手插兜。
今天風依舊大,溫度依舊低,好在有陽光直射,體感還過得去。
“說起來,老畢。”陸悠轉頭看向畢楊德,問道:“蕭愛仁是被你長相吸引,然后要了你的vx,那你有見過她長啥樣嗎?”
“你這么一說,好像真沒有。”
畢楊德以為自己見過蕭愛仁,可仔細一想,腦子全是空白。
回憶當晚的情況,蕭愛仁通過唐婉,唐婉又通過陸悠,隔兩手要到畢楊德的vx,而他們吃完火鍋,直接付錢走人,自始至終,畢楊德和蕭愛仁就沒有碰過面。
“不是,小畢,你連人家臉都沒見著就聊得這么上頭,你是否清醒?”
“你滾。”
張志創嘴里就沒幾句好話,除開玩游戲和交流學習,畢楊德屬實不愿和他說話,一開口就攻擊性拉滿。
“反正一個學校的,宿舍樓隔著也不遠,你約她出來吃頓飯,當面接觸一下。”陸悠提議道。
一聽要見面,畢楊德莫名的緊張,眼神略微躲閃。
“才聊兩天就見面,會不會有點操之過急?”
“操之過急?你要操誰?隨便操人可不是一件好事,容易得病,別到時傳染給我。”
“滾吶!”畢楊德抬腳踹開張志創,“我跟大神聊得好好的,你搗什么亂!”
陸悠不插手兩人的爭端,權當沒看見,自顧自的說道:“你倆又不是隔千百公里搞網戀,中午稍微擠出十幾二十分鐘就能見一面,無所謂急不急。”
畢楊德稍加琢磨,覺得陸悠說的有道理。
明明就在附近,彼此距離不超過五百米,何不見一面?又不是多難的事。
“那我中午就不跟你們一起吃了?”
“正好!你走了,我去找汐月,陸哥去找唐婉,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嫩嘛滴!”
雖然張志創這話有幾分嫌棄畢楊德礙眼的意味,但也符合陸悠心中所想。
數學科學學院的院樓,全名智華樓,建立至今使用超過三十年,承載著諸多師生的回憶。
但,它很新,非常新,新到院樓旁邊的草坪都沒完全融合,仍能看見幾道裸露的黃泥地。
陸悠高二那年在首都大學參加國家隊集訓,看到的智華樓是一棟充滿歲月氣息的大樓,墻的每一寸都爬滿了綠油油的爬山虎。
當時名字還不是智華樓,叫電教樓。
隔一年,陸悠再來首都大學,智華樓煥然一新,也改成了數學科學院的院樓。
一行人刷卡進門,左拐右繞來到數應專業的注冊點。
他們班的班長早已到場,手里拿著個印章,一下下的蓋在學生證上。
這位班長,留著平頭碎發,鼻梁上架有一副半框眼鏡,五官清秀,嘴角時常帶笑,待人和善,行事果斷干脆,高考狀元出身,各方面能力都很強。
不過單論學習,他不算太出眾,大概處于班級的中上游。
沒辦法,高考狀元放別的學校,別的專業或許鳳毛麟角,可在首都大學的數應專業里,只能說一般。
誰還不是個國一金牌?
陸悠三人走到班長面前,共掏出四本學生證,齊聲打招呼。
“班長好。”x3
“你們好。”班長禮貌回應,臉上笑容如沐春風,“就你們三個?宮慶呢?”
“他等開學那天再來。”張志創是舍長,舍友的動向自然由他來報。
“好的。”班長給四本學生證蓋上印章,將一本冊子和一支筆推到三人跟前,“麻煩簽下名,宮慶的不要幫他簽。”
三人簽完名,班長把冊子和筆拿回去,細細檢查一遍。
“下午三點到四點,宿舍至少留一個人,幫忙搬教材,能行嗎?”
張志創點了點頭,道:“沒問題。”
“行,拿好你們的學生證,可以走了。”
順利結束注冊,三人往樓上走。
高樓層多是會議室和辦公室,相比低樓層要更為安靜,人也更少。
三人在一扇緊閉的門前駐足。
門旁邊的墻訂著一個透明卡槽,卡槽內插著一張名片,名片上有一大一小兩種字體。
小字體是長長的職稱,大字體就兩個字。
肖量。
陸悠輕輕叩門,門內第一時間有了回應。
“進。”
陸悠握住門把手,一按一堆。
肖量正坐在辦公桌前,旁邊站了一位頭發雜亂,臉色憔悴的年輕人。
“早上好,肖教授。”
肖量微微頷首,對于三人的到來,他并不意外,因為事先有告知。
“提示我已經給你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一周內你要還想不通,再過來找。”
“嗯,麻煩您了。”
年輕人徑直離開辦公室。
擦肩而過時,陸悠快速瞟了一眼。
用八個字形容,半死不活,仙氣飄飄。擁有此等狀態的,十有八九是研究生或者博士生,而且正處于論文的瓶頸期,一連肝了數天都沒有進展。
“還站門口干嘛,自己找地方坐呀!難不成要我請?”
三人哪敢說話,趕緊到旁邊沙發找了位置,各自坐下。
肖量從椅子上起身,坐到會客主位上,視線掃過在場每一個人。
“怎么就你們仨?宮慶呢?”
肖教授當面,張志創壓根不敢搞事,乖巧的回道:“他還在尚海陪女朋友,等開課那天再過來。”
“異地戀啊!”肖量將茶幾上的保溫杯揣入手中,神情帶著幾分追憶與感慨,“所愛隔山海,聚首不愿分,能理解。”
三人好奇心頓起,肖量那悵然的語氣,明顯藏了許多不為人知的故事。
張志創頭一個按耐不住,開口問道:“肖教授,您也有異地戀的經歷?”
肖量擰開保溫杯,輕抿一口熱茶,繚繞的蒸汽觸及透明的鏡片,形成一層薄薄的水霧,持續不到片刻,又快速退去。
“男女朋友分隔兩地叫異地戀,夫妻分隔兩地叫什么?”
三人陷入思考。
“叫異地婚姻?”
肖量笑了笑,對于陸悠的回答,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我當年研一結的婚,研二有了孩子,研三畢業去霉國深造,讀了五年博才回來。”
“五年?豈不是孩子都念小學了?這么久不見,他還認得您嗎?”
不等肖量開口,陸悠反手拍了張志創一巴掌,沒好氣道:“說的什么話?讀博又不是下黑窯,有假期的。”
肖量跟著補充道:“霉國大學有三種學制,我念的普林斯頓是學期制,分春季和秋季,春季為一月到五月,秋季為九月到十二月,中間有長假期,一年至少能回國一次。”
“以當時的通訊條件,聯系一趟國內不容易吧?”畢楊德詢問道。
肖量大指姆撫摸著保溫杯的杯壁,回道:“豈止是不容易?當年還沒有手機這么便利的工具,想打國際電話,只能買電話卡用座機打,步驟繁瑣且延遲高,費用還多,打一次四五十塊。那會的四五十,可是一筆大數目。”
“一年在一起一兩個月,父子關系怕是不好搞。”張志創嘀咕道。
“好了,說正事。”肖量重新蓋上保溫杯蓋子,將其放回茶幾,雙手合攏,“你們來找我,是因為一對一指導的事吧?”
陸悠點頭道:“學校說允許學生自己找老師,所以我們來找您了。”
“這事我應下了,不過僅限你們三個。”
“那宮慶……”
張志創話沒說完就被肖量打斷。
“你讓他到學校后親自找我一趟,把本來要做的事推給別人,自己跑去談戀愛,算什么事。”
“您剛剛不還說理解異地戀的嗎?怎么一下子又變卦了?”畢楊德疑惑道。
“理解歸理解,但不代表我認可他的做法。如果我是宮慶,我會在上學期末就過來談一對一指導的事,而不是讓讓你們替我來。”
三人面面相覷,卻也無可反駁。
請人家辦事,自然得按人家的要求來。
“就這么定了。”
正事談完,肖量松開合攏的雙手,自然的搭在膝蓋上,換了個放松的坐姿。
“畢楊德,張志創,你倆跟我說說,這學期有什么安排。”
畢楊德率先說道:“我和我高中同學組了一支隊伍,打算參加數學建模大賽。”
“不想搞學術研究,想走應用的路子?”
畢楊德搖搖頭,道:“目前還沒定,我多個方向都嘗試一下,看看自己適合哪條路。”
“可以,在認知未清之前多做嘗試,是好事,反正你還年輕,時間足夠。”
想法得到認可,畢楊德內心難免高興,嘴角不自覺的翹起。
“不過僅限大三前,大三就該定好前路,準備保研的相關事宜。”
“知道了,肖教授。”
輪到張志創。
他坐正身子,開口道:“我計劃跟陸悠一起參加丘賽和阿賽。”
“打比賽,也可以,上學期有做相關準備嗎?”
“心理準備算不算?”
肖量不禁一笑,道:“你如果是想認真沖名次,等下回去就得開始準備,找題型,補知識。以你目前的水平,預賽沒問題,決賽拿獎有一定難度。”
張志創瞄了眼陸悠,肖量現在說的和他之前說的如出一轍。
“我的建議是,第一次參賽,不必強求獎項,以積累經驗,檢驗自身水平為主。獎項,能拿到最好,沒拿到就等明年。”
“肖教授這么看好我明年拿獎?”
“你們宿舍四個,除了這一位。”肖量指了指陸悠,“天賦是有的,缺的只是時間。等你們把基礎補足,這種有標準答案的做題比賽,難不倒你們。”
聽著肖量說的話,張志創和畢楊德一致看向陸悠。
“肖教授,您這話的意思,陸悠沒天賦?”畢楊德忍不住問道。
“別誤會。”肖量擺了擺手,道:“他和你們不一樣。你們是缺時間把天賦轉變成實力,而他已經走完了這個過程。如果不是規矩所限,他最適合的不是當你們的同學,而是當我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