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戀
相戀
作者：十頁人緣
春節后的一個周末。
正月十五未過，街道上仍留有濃厚的年味。
路燈桿子掛著的小紅燈籠，商家拉起的新年橫幅，以及隨處可聽的來自辣個男人的恭喜發財。
臨近下午飯點。
街上行人愈發的多，手挽手的小情侶，歡樂的一家老小，還有嬉戲打鬧的三倆好友。
鄧睿站在街邊的一角，面朝太陽，背上掛了一個雙肩包，望著遠處人流密集的人行天橋怔怔出神。
或許是興趣使然，又或許是天生自帶土木雙靈根，鄧睿每遇見一座橋梁，大腦都會自主運轉，從力學、結構、材料等層面對其進行分析。
由于仍是一個未入門的菜鳥萌新，經驗缺失，專業知識不完備，絕大部分情況下，鄧睿只能分析其中一二。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種未知感，鄧睿有了更強的探知欲。
突然，一只纖細的手從后方鬼鬼祟祟的探出，輕輕拍了下鄧睿的右肩，然后如閃電般縮回去。
鄧睿下意識的右轉頭往后看，卻啥也沒看到。
緊接著，左邊肩膀同樣被人拍了一下。
鄧睿知道有人在整蠱，干脆轉過身去。
“新年好！”王菱花負手站在兩米開外，嘴角上揚，眉目含笑，若無其事的打招呼。
鄧睿盯著王菱花的頭發愣住了，好一會才回過神。
“新年好。”
王菱花有察覺鄧睿的視線，左右撥弄兩下，笑道：“怎么，換個發型就認不出我了？”
“沒，認出來了，就感覺挺新奇的。”
一個多月不見，王菱花發生如此大的變化，屬實出乎鄧睿的意料。
之前的王菱花，留著單馬尾長發，額頭光潔圓潤，周身滿滿的學生氣，青春又靚麗。
現在的王菱花，換成了一刀切短發，兩側額角被薄劉海蓋住，少了學生氣，顯得更加精致颯爽。
王菱花上前一步，縮短兩人的距離，眼睛微微瞇起，問道：“那你覺得是以前的單馬尾好看，還是現在的短發好看？”
來了！
送命題來了！
鄧睿極速運轉思維，整理措辭，謹慎的回道：“底子好的人，發型只會在原有的基礎上加分。”
王菱花嘴角上揚的弧度不自覺加深幾分，又問道：“我可不可以認為，你是在夸我漂亮？”
鄧睿慎重的點了點頭。
反正有夸過王菱花漂亮的經歷，再夸一次也不會覺得尷尬。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好看總得有個高低之分吧？”
鄧睿板起臉，神情嚴肅道：“王菱花同志，不要問不利于團結的問題。”
王菱花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道：“你倒是說說看，什么問題利于團結？”
鄧睿沉吟片刻，說道：“你為什么換發型？是想要轉變形象，忘掉埋藏心底的某個人嗎？”
“你鐵定是個串子！”
“請不要逃避問題。”
王菱花強忍踹鄧睿一腳的沖動，邁步走到他旁邊，兩人并肩而立。
“你想多了，我換發型，沒有特別的理由，單純的心血來潮，圖個新鮮。”
“我不信。”
“事實就是這樣，你愛信不信。”
“你已經放下他了？”
“滾！”王菱花忍不住了，朝鄧睿就是一腳，“哪壺不開提哪壺！”
鄧睿連忙側身躲閃，小腿不經意碰到了某物，發出一陣聲響。
鄧睿扭頭看去，發現碰到的是一輛小推車，車上插滿了五顏六色的花，推車的是一位頭發花白，身形佝僂的老奶奶。
“對不起，老人家，沒撞著你吧？有沒有傷到哪，需要帶你去醫院嗎？”鄧睿急切的問道。
不急不行，當今時代，老人是絕對的版本答案，強勢程度遠超小孩和拳師。
萬一挨著碰著了，沒點家底解決不了，何況鄧睿本身就沒家底。
老奶奶沒有回話，而是靜靜的看了王菱花一會，從小推車的花束中抽出一支紅玫瑰遞給鄧睿。
“靚仔，你女朋友咁靚女，就唔好惹佢嬲啦！成日發脾氣，對身體唔好嘅！嚟，買朵小紅花氹佢開心！”
非常純正地道的粵語，可惜少了點語氣助詞，韻味不足。
鄧睿猶豫半晌，掏出手機，將語言模塊切換成粵語，問道：“幾多錢一朵？”
坦白說，鄧睿并不想買，畢竟他和王菱花只是普通朋友，而非戀人，奈何先前撞了人家，不幫襯一下生意，心里過不去。
老奶奶豎起一根手指，或許是年紀大了，手指無法伸直。
“一蚊？”
“宜家嘅時代，邊度仲有一蚊嘅花？你去路邊摘都唔止呢個數啦！十蚊一朵。”
“十蚊一朵！？”
你老尾，不如去搶！
鄧睿很想罵人，他雖然頭一回買花，但不代表對花價一無所知。
一支玫瑰花，放在有店面的花店也不超過十塊錢。
可考慮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又是理虧在先，鄧睿捏著鼻子認了，掃碼付款將玫瑰買下。
王菱花始終置身事外，以旁觀者的姿態看了全過程。
有一說一，難得聽到鄧睿講粵語，還蠻有意思的。
待老奶奶走后，鄧睿看著手中的玫瑰，心臟仿佛在淌血。
十塊啊！
一天的早餐錢，就買個破爛花！
如果王菱花真是女朋友也就算了，可她不是，這花都不知道怎么處理。
似乎看出了鄧睿的窘境，王菱花不禁一笑，遞出自己的右手。
“拿來吧！”
鄧睿瞥了眼王菱花攤開的手掌，相比男生，女生的手確實要更小更精細。
“什么意思？我可不記得月省還有給朋友發壓歲錢的傳統。”
“想啥呢，我說的是花！”王菱花抬了抬下巴，說道：“把花拿來！”
“不！”鄧睿將玫瑰背到身后，像個被人索要玩具的小孩，“花是我出錢買的，憑什么給你？你想要花，剛才怎么不自己買？”
“你買花不是為了送人？”
“是啊，拿回家送我媽，有問題？”
王菱花無可反駁，對鄧睿豎起大拇指，道：“你無敵了！”
鄧睿脫下一側背包肩帶，拉開拉鏈，把玫瑰斜斜的放進去。
雖說用背包存放花很容易在活動過程中造成損傷，可眼下也沒有更好的方法。
王菱花眼神平淡的看著鄧睿，心思活泛。
高中有三年，兩人也同班了三年，按相識時間來說，兩人應該非常熟才是。
實則不然，兩人在班上的接觸少之又少，一學年的交流加起來不超過十句話，路邊碰見都不帶點頭的。
王菱花原本的印象中，鄧睿是個性情溫和，為人正經，腦子里除了學習還是學習的木頭人。
可經過兩次較為深入的接觸，王菱花發現自己錯了，鄧睿性情溫和是真，一心學習是真，為人正經只真了一半。
論如何給人添堵，鄧睿還是很擅長的。
“鄧睿。”
“嗯？”
“你唱歌水平怎么樣？”
“不是我吹。”鄧睿重新背好書包，微微挺起的胸膛顯得很是自信，“在許冠杰、張學友、陳奕迅之后，就輪到我了。”
“真的假的？”王菱花一臉懷疑。
“還用問？肯定假的啊！”鄧睿看著王菱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傻子，“我要有這個水平，早就出道重振歌壇了，還用得著累死累活的讀書？”
王菱花梅開二度，再賞他一腳。
鄧睿一個閃身，輕松躲過。
“所以，你唱歌水平到底如何？”
“就正常人水平，不會太好，也不會太壞。”
“很好。”
王菱花心下稍寬，第一次去KTV的她，表面上看不出來，內心其實很緊張，害怕唱跑調被笑話。
如今有人和自己同一水準，即便是被笑話，也不是一個人被笑話。
“你之前有去過KTV嗎？”王菱花又問道。
“你去沒去過？”鄧睿不答反問。
王菱花搖搖頭，道：“沒有，未滿十八歲國家，法律不允許。”
“我不也一樣？”
“說的也是。”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差不多五分，陸悠和唐婉才姍姍來遲。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這里人太多，停車位不好找。”唐婉滿懷歉意的解釋道。
“沒事，我也剛到不久。”王菱花擺擺手，示意唐婉不用在意。
“吶！”唐婉將一個保溫袋呈到王菱花面前，說道：“請你們喝奶茶，就當賠罪了！”
“你這也太客氣了！”
說歸說，白嫖的奶茶沒道理拒絕。
王菱花笑著接過保溫袋，拆開封口，拿出其中杯遞給鄧睿。
不得不說，大冬天喝上一杯甜甜的熱奶茶，的確非常舒適。
向來只喝白開水，鮮少喝飲料的鄧睿，也不禁吸了一大口。
杯子內的水平線瞬間下降了四分之一。
鄧睿嚼著軟糯的紅糖珍珠，開口問道：“接下來什么安排？”
陸悠收回落在不遠處美食街的視線，說道：“先去吃飯，把肚子填飽了再唱歌。”
“現在去？”
“看你們，餓了就現在去，不餓就逛兩圈再去。”
“不用等李瑜他們？”
唐婉插話道：“他還在年年家，說是吃了晚飯和年年一起過來。”
“才大一就見家長了？是不是快了點！”
王菱花瞳孔放大，心神一陣恍惚。
人與人之間果然存在差距的，有的人大一還是母單，而有的人已經見過家長，直奔結婚去了。
鄧睿默默的喝奶茶，沒有反應。他目前的人生規劃，起碼五年內不會出現談戀愛的選項，所以不急。
“快嗎？我還覺得慢了呢！”
唐婉不以為然，她都住進陸悠家好一段時間了，區區見個家長算得了什么。
陸悠看了一圈在場三人，問道：“你們想好今晚吃什么了嗎？”
“你們商量，我都行。”鄧睿率先回道。
唐婉趕忙朝王菱花使了個眼色。
王菱花心下了然，回道：“我聽婉婉的。”
唐婉裂開嘴角，綻放出燦爛的笑容，說道：“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牛肉火鍋，口碑非常好，我帶你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