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
唐亦雄將車鑰匙還給陸悠,臉上掛著滿足的神情。
“叔叔,感覺如何?”陸悠笑著問道。
唐亦雄微微頷首,道:“只能說,邁巴赫不愧為世界頂級豪車,體驗是極好的,惟一的缺點,車機做的太一般了,遠不如我的境界。”
陸悠對此深感贊同,甚至還覺得唐亦雄措辭保守了,他完全可以放心大膽的說,奔馳車機就是一坨純粹的答辯。
“叔,等哪一天我拿到大勞的車鑰匙,再帶您和阿姨去兜風,保證回頭率比邁巴赫還高。”
“好好好!我等著!”
唐亦雄大笑兩聲,心道:這小子,真是越看越順眼!
夜漸深。
唐婉手拿吹風筒,頂著一頭濕噠噠的頭發回到房間,反手關上房門,徑直坐到書桌前。
“老公,快來幫我吹頭發!”
陸悠放下手中的《悲慘世界》,從床邊起身,來到唐婉身后,右手接過她遞來的吹風筒,左手捧起一縷頭發,隨后啟動開關。
嗡嗡嗡——
馬達噪音在房間內響起,沉悶的熱風自出風口滾滾而出。
陸悠不記得自己幫唐婉吹過多少次頭發,總之已經游刃有余。
先吹腦袋,后吹發梢,自上而下,出風口不能對著一個區域停留超過三秒,期間需用手指捋順頭發,以防打結。
唐婉閉眼享受著陸悠的服務,開口道:“老公,你待會洗澡嗎?”
陸悠調低一檔吹風機的檔位,回道:“我帶了衣服過來,自然是要洗的。”
“我剛剛拉了個大,因為這兩天吃的肉比較多,也比較雜,所以非常的臭。建議你等個十分鐘,讓吹風機工作一段時間再去洗,免得熏到你。”
陸悠身子微微一頓,無語道:“你現在是一點都不在意形象了是吧?”
唐婉不以為然道:“我全身上下哪一處你沒看過?形象什么的,早沒了!”
“你就不能稍微收斂一下,裝得淑女一點嗎?”
唐婉睜開眼睛,通過桌面上的鏡子與陸悠對視。
“裝模作樣很累的,你又不發工資,干嘛裝給你看?”
“錢錢錢,張口閉口就是錢。”陸悠抬手拍在唐婉頭頂上,沒好氣道:“你怕不是掉錢眼子里去了!”
“我讀的會計,本來就是管錢的。”
兩人爭辯了一陣子,不見勝負。
陸悠懶得浪費口舌,幫唐婉吹干頭發后,抱著衣物去洗澡。
唐婉家的洗浴條件比不上陸悠之前用過,但也不差,該有的都有,就是水壓小了些,洗的不夠痛快。
由于近幾天有新一輪冷空氣南下,羊城氣溫降了幾度,晚上跌破個位數,加之唐婉家浴室沒有暖氣,陸悠難免磨蹭了些許。
平日五到十分鐘的事情,如今花了一刻鐘。
再次回到房間。
唐婉正坐在床上,雙腿屈起,背靠床頭,看書看得入神。
在她左手側,有一本翻開的筆記本,書頁上躺著一支中性筆。
這是唐婉最喜歡的學習姿勢,陸悠見過不下百回。
據唐婉所說,床,乃人安眠之處,聚天地靈氣,集萬物靈秀,有安神、醒腦、益思等功效,于學習有極大裨益。
秉持“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的原則,陸悠親身體驗了一番,得出一個結論。
唐婉說的可能有道理,但唐婉說的有道理不太可能。
陸悠汲取知識的過程,需要借助紙和筆,理清公式推導過程的邏輯,躺床上雖然也能進行演算,可效率太低,遠不如坐書桌前。
陸悠沒打算干擾唐婉學習,拿起吹風筒準備往外走。
“等等。”唐婉自書后方露出半張臉,問道:“你要去哪?”
“出去吹頭發。”
“不用出去,就在這吹,我來幫你。”
唐婉撇下書本,急匆匆的跑到陸悠身旁,將他按在椅子上,一把搶過吹風筒。
剛坐定不久,一股熱意自頭頂傳來,緊接著五根手指懟進頭發里。
陸悠感覺自己腦袋就像是一口鍋,唐婉是街邊炒粉當鋪的老板手中,頭發則是被不斷翻炒的米粉。
頭發的濕潤程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直線下降。
不消五分鐘,陸悠的頭發便基本干透了。
唐婉關掉吹風筒,順手幫陸悠將頭發梳理一遍。
剛吹過的頭發還帶有明顯的蓬松感,手感很像剛出爐的蛋糕胚。
唐婉一邊梳理,一邊暗示性想問道:“老公,今晚有節目嗎?”
陸悠假裝沒聽懂,理所當然道:“當然是睡覺啊!難不成你還想出去吃宵夜?”
這下輪到唐婉賞了陸悠頭頂一巴掌,不滿道:“別裝傻!你知道我想說的是什么意思。”
陸悠不敢裝了,轉而說道:“問你三個問題,第一,你房間隔音好嗎?”
想到這幾日,早上被趙慧娟弄出的鍋碗瓢盆聲音吵醒,以及來自唐亦雄外放某音的痛苦折磨,唐婉面露難色。
“我盡力忍住不出聲。”
陸悠下意識腦補出一個畫面。
唐婉被自己壓在身下,頭發披散,身子遭受一次次沖擊,卻只能強忍著捂住嘴巴,淚眼婆娑,偶爾漏出一兩聲悶哼。
別說,還真別說,挺得勁的!
感覺到周身血液在往下匯聚,陸悠趕緊晃了晃腦袋,甩掉旖旎的想法。
“第二個,你的床板牢靠嗎?”
“應該牢靠吧?”
說著,唐婉一屁股坐到床上,兩道牙酸的吱呀聲響起。
場面略顯尷尬。
唐婉輕咳兩聲,正色道:“其實我覺得,慢慢感受彼此的長處與深度,也不失情趣。”
“第三個問題,你有藍精靈嗎?”
唐婉眼珠子一轉,道:“我爸媽肯定有,可以找他們借。”
“你去借?”
唐婉連連擺手,道:“我不去,你臉皮厚,你去。”
“我也不去,要活動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唐婉面露難色,讓她去爸媽房間偷偷順一個藍精靈還好說,可當面找他們借,不如一槍打死她。
“要不,試試吳濤?”
“不行,底線問題不容妥協!”陸悠果斷拒絕。
左右找不到解決方案,又懶得下樓去小賣鋪,唐婉只好熄了這門心思,不情不愿的關燈上床。
唐婉的床不大不小,一個人睡綽綽有余,兩個人睡就略顯擁擠了。
好在是冬天,擠擠也不成問題,還能更暖和些。
陸悠一如既往的仰面朝天,唐婉也是一如既往的把陸悠當做抱枕,手腳并用的纏著他。
陸悠雙手交疊搭在肚子上,眼睛緊閉,呼吸均勻,默默醞釀睡意。
唐婉借助窗簾縫隙漏出的些許微光,盯著陸悠的側臉。
“老公,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對我沒興趣了?”
陸悠依舊閉著眼睛,平靜的回道:“如果我對你沒興趣,我今天就不會來找你。”
“那你是怎么忍得住不碰我的?洗澡時在廁所里打過一發了?”
陸悠眼角抽了抽,差點沒繃住。
“喜歡是放肆,愛是克制。”
唐婉很滿意陸悠的回答,嘴角止不住上揚,右手食指在他胸膛前輕輕的畫圈圈。
“哎呦,偶爾放肆兩下,我也是不介意的啦”
陸悠抓住唐婉不安分的小手,將其推開,省得她繼續給自己撩起火了。
“古語有云,食不言,寢不語,還望女施主自重。”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裝多久!”
唐婉腦袋一縮,鉆進被窩里。
橫豎兩張嘴,豎的不準用,換橫的不就行了?
盞茶功夫,陸悠猛的睜開眼睛,長嘆口氣。
終究是長夜漫漫。
翌日早晨。
在一陣乒鈴乓啷的鍋碗瓢盆碰撞聲中,陸悠緩緩轉醒。
他艱難的伸長胳膊,摸過書桌上的手機,點亮屏幕,瞇著眼睛看了下時間。
擱以往,陸悠也差不多這個時間點醒來。
但昨晚被魅魔吸了精氣,以至于現在還有些發困。
陸悠嘗試著能不能睡個回籠覺,可外邊零零散散的噪音一個勁的往他耳朵鉆,給他整精神了。
無奈之下,陸悠只好扒開壓在身上的手臂和大長腿,替唐婉掖好被子,輕手輕腳的離開房間。
七點出頭,正是太陽完全升起時。
陽光從陽臺進入客廳,照得一片亮堂。
趙慧娟恰好端著一鍋粥走出廚房,與陸悠打了個照面。
“起這么早啊,小陸!不多睡一會嗎?”
我也想睡,可是有人不允許。
想歸想,陸悠表面上還是帶著禮貌的微笑,回道:“不用,我平時都這個點起床的。”
“那正好,過來吃早餐吧!”
“好的,阿姨。”
陸悠到另一邊的小陽臺,借唐婉的口杯簡單漱了漱口。
如果有的選,陸悠還是更想刷牙,可惜沒有。
回到餐廳,趙慧娟已然為他盛好一碗熱粥。
粥略顯黏稠,有幾篇翠綠的菜葉浮沉其中,還有切成條狀的豬肉以及皮蛋碎塊。
“忘記問了,你吃皮蛋嗎?”
“我不挑食。”
趙慧娟對陸悠愈加滿意。
陸悠落座餐桌前,拾起調羹,沿著碗的邊緣舀了一勺粥,小口小口的吸進嘴里。
不咸不淡,期間夾雜有皮蛋獨特的風味,總的來說,還不錯。
趙慧娟溫和的目光一直粘在陸悠臉上,見他喝下一口粥,便問道:“昨晚睡得還好嗎?”
“挺好的,一覺睡到天亮。”
“床會不會太小?”
“不會,我睡覺不怎么翻身,兩個人剛好。”
昨晚睡覺前,趙慧娟有詢問陸悠,是否要自己睡,她可以將書房收拾出來。
陸悠果斷表示不用。
開玩笑,和女朋友同住一屋檐下居然不睡一張床,算個什么事。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主要是趙慧娟問,問大學生活,問家里長輩身體狀況,陸悠一一耐心作答。
很快,趙慧娟的碗見底了,而陸悠的還剩一半。
有時陸悠很佩服大人們,吃一些燙的東西速度巨快,無論是熱茶、熱水、熱湯、熱中藥,皆是如此。
趙慧娟放下調羹,雙手交叉置于餐桌上,饒有興致道:“小陸,你打算幾時回去?”
陸悠想了想,回道:“應該是下午兩三四點的時候。”
“帶婉婉一起?”
“如果可以的話。”
趙慧娟自無不可。早在幾天前,唐婉也找她商量過去陸悠老家拜年的事,她也答應了。
“待會我去市場買菜,一起來嗎?”
“我聽您的。”
“好,等你喝完粥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