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極空間內，許淺素仰首望著高聳的參天密林，迷蒙的霧氣縈繞在其中，能見度并不高，打眼看去，宛若擇人而噬的巨獸。
露莎米奈站起身，表情也帶上了些許凝重，她確實對究極空間充斥著好奇心，但能以一己之力把以太基金會做到近乎一個地區的門面那種規模，自然不會不諳世事。
更何況身邊還有個比自己小二十多歲的小輩，自己當然該肩負起保護他的職責，因此她琢磨了下，才道：“小許，我們有防護服應當無懼瘴氣，但寶可夢們可就不一定了，何況內里生活著什么究極異獸也不清楚，為防萬一……”
露莎米奈頓了頓，有些難以開口……她是真想去森林里看一看啊，身為研究者，沒理由不去，不過還是她與許淺素的安危最重要，“因此我們還是繞道吧。”
“繞道？”許淺素側臉看了眼露莎米奈，淡淡搖頭，“阿姨想去，那去就是了，寶可夢們不會有事的。”
露莎米奈微微一怔，心想自己的小女婿對自己還怪溫柔的，但這種時候要溫柔做什么呢？
“你放心你的寶可夢吸入那種瘴氣？”露莎米奈語重心長地告戒道：“小許，身為訓練家，無論何時當以自己的寶可夢為重，即便它們不愛你，你也該愛它們，這是你的責任。”
許淺素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露莎米奈有資格對他說這話嗎？露莎米奈這十幾年連莉莉艾都疏遠了，更別提她的寶可夢。
“我有波導之力。”許淺素懶得和露莎米奈在這方面多話，伸手指了指森林，“那是霧氣，不是瘴氣，別說寶可夢，就是我聞了也沒事。”
“當真？”露莎米奈眼前微亮，她何嘗不想去呢？
“這種時候怎么可能說這種玩笑話。”許淺素側眼望著林中深處，眼眸瞇了下。
他確實需要去森林。
據他所知，紙御劍生活的森林是有人類存在的……此刻來了自然不能不去找他們談談。
究極空間的謎團太多，想法子弄點情報總歸有利無害。
而且在原作中出現過一只能切開空間，主動打開究極之洞的紙御劍……究極空間與現世大概率時間流速不同，許淺素自然需要找后手，否則萬一在究極空間待了一百年，現世才過去一天，那他不得哭死。
紙御劍這種究極異獸的存在，也是許淺素敢踏入究極空間的底氣之一。
露莎米奈頓時高興了，眉眼輕輕一彎，心情輕快，背著雙手宛若踏春的小姑娘似的朝林中走去，走了幾步反應過來，又收起雙手，步伐平穩，保持自己身為長輩的成熟穩重。
寶可夢們沒露莎米奈那么復雜的心思，許淺素走到哪兒它們跟到哪兒就是了，只要和許淺素在一起，就算在暗無天日的究極空間生活一輩子它們也高興。
林中幽深，地面滿是落葉，踩上去便會發出嚓嚓輕響。
除了走動間發出的聲響便寂靜無聲，周遭仿佛沒有一點活物。
昏暗的光線與幽寂的氛圍，讓露莎米奈歡快的心情瞬間逸散，取而代之的是些許不安與害怕。
這次太倉促了，露莎米奈壓根沒把自己的寶可夢帶著身邊，倘若遇上危險，只能依靠許淺素……但她與許淺素的感情也算不上太好，當然會不安。
沙奈朵走在許淺素身邊，金色的大眼睛在林中四處張望，柳眉輕蹙著。
饒是她將超能力擴散出去，細細感知，也沒有一點活物的氣息。
沒有危險，自然是好事，但礙于此刻的氛圍，沙奈朵巴不得冒出幾個敵人殺出來，也總好過這樣猜疑。
陰風陣陣，高聳樹木的枝葉沙沙作響。
露莎米奈腳步微頓，偏頭望著枝葉上四角星般的葉子，柳眉輕蹙，“這形狀，有點像UB04：劈斬……”
說著，露莎米奈便探出小手想把葉子揪下來細細打量。
不過她才剛剛伸出小手，許淺素便猛地探手抓來，緊緊握著露莎米奈的手腕。
露莎米奈被嚇得嬌軀都顫了下，想起了在實驗室自己被許淺素抓著，苦苦掙扎無果的經歷，驚疑不定地看向許淺素。
“以防萬一，最好還是別碰這里的任何東西。”許淺素松開手，低聲提醒。
“哦……”露莎米奈揉了揉自己略顯疼的手腕，在心底小聲嘟囔著自己也是太松懈了，居然還需要許淺素一個小輩提醒。
太丟人了……完全不像個長輩。
兩人與寶可夢邁步離開原地，那片形似四角星般的葉子隨著微風緩緩從枝葉上脫離下來，隨風輕撫，體表宛若青苔般的綠色角質物宛若雨點般灑落，身形移動間發出紙張疊起的沙沙輕響。
它疑似頭顱的小腦袋輕輕歪了下，似乎是驚疑這里怎么會闖入人類，但很快它就回過神來，朝一個方向飛去，形似鬼魅，速度極快，一路直行，遇見粗壯的枝干毫不躲閃，如刀入豆腐般絲滑沒入，不發起一點聲響，單留下一道極其細微的豁口。
許淺素用眼角余光望著空中那抹極其細微的白影，并沒有說話。
“兩個人類？”
森林深處，一處破壞的遺址前修建了一座不大的木屋。
遺址表面遍布青苔藤蔓，依稀可見曾經的恢弘。
木屋前只著個躺椅，一位穿著打扮宛若洗翠時代，十分‘復古’的老人躺在上面，搖搖晃晃。
他臉上的皺紋很多，多到已經近乎看不清五官了，雖然有著老年人的暮氣，但精氣神卻很好。
老人是神紙使，如其名，可以勉強看做紙御劍的訓練家，不過‘牧場主’或許要更貼切一些。
他原本的名字叫什么，又是為何會出現在這里，是否來自現世，已經活了多久……這些問題，除了他，沒誰知道。
即便是生活在森林中的紙御劍們也不清楚，它們只知道這位老人對它們很好，總是關心它們，所以不知不覺間紙御劍們也開始把他當爺爺看待，什么事都征求他的意見。
數以百計的紙御劍宛若白色雨點，輕飄飄繞著老人轉，發出沙沙輕響。
老人渾濁的眼眸睜開，靜靜旁聽，面容波瀾不驚。
也不知他是怎么聽懂紙御劍說話的，少許后他才輕輕擺手，“在這里待得時間太久，也沒個年頭……不過這段時日，也有不少人誤入森林，或是為收服你們而來，或是為逃出究極空間……”
老人話音未落，一只紙御劍飄至老人近前，手舞足蹈，應該是在說著什么。
老人神情不變，沉默幾秒，干枯的手放在躺椅扶手上輕輕敲打，少許之后才微微頷首，“去試試吧，但要注意分寸。”
話音落下，這只紙御劍瞬間‘咻’的消失在原地，速度快的嚇人。
紙御劍的提議很簡單……許淺素的身邊帶著許多寶可夢，它過去光明正大地找一只單挑。
倘若自己贏了，那證明許淺素也沒有能力威脅森林中的紙御劍們，那他的來意如何也就不重要了，反正影響不了紙御劍們的平靜生活。
倘若自己敗了，如果許淺素下手重，還想收服它，那就將其攆出去，但如果他很講武德，點到為止……那證明他是個好人，基本也就能放下敵意了。
這個想法很單純，還很笨拙，但老人并不在意……
紙御劍們有著自己的個性，有喜歡平和的，自然也有嗜戰活潑的。
這只紙御劍心思單純，是族群中的年輕孩子，性格是活潑愛動了些，每天都想著穿過究極之洞去現世見見世面……所以它其實只是想和外鄉人打一場而已。
倘若打輸了，讓它知道自己的極限，收收性子沉穩些，也是一件好事。
不過紙御劍并不認為自己會輸。
它甚至巴不得以一己之力將許淺素的寶可夢盡數干趴下，享受一下異鄉人敬懼的目光，以便于自己在小伙伴們面前耀武揚威……說不定還能讓爺爺更喜歡自己。
樹林枝葉在風中沙沙作響。
露莎米奈心底略顯不安，已經走至許淺素的身側，距離有點近也恍然未覺。
許淺素在宛若沒有盡頭的林中緩步行走，波導之力時刻擴散而出，那只紙御劍定然是去向神紙使報信了……待會兒或許是出來迎接，或許是群起而攻之……不過無論哪種可能，許淺素都能率先察覺，占據主動權。
寶可夢們能體會到許淺素心中的凝重，因此沒有一只開口說話，都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時刻戒備。
露莎米奈有些受不了這種近乎窒息般的壓抑氛圍，率先開口，小聲道：“小許，雖然眼前幽深，好像怎么也走不完，但根據我的觀察，我們并沒有中催眠術之類的東西，沿途我也做了記號，所以只要往下走總能出去的。”
許淺素有些好笑，露莎米奈明明自己都已經不安到連研究員的本職工作都快忘了，居然還不忘安慰他……不過許淺素并沒有流露笑意，而是壓低嗓音，語氣略顯低沉道：
“走出森林只是小事……究極空間內有無數的森林，但現世卻只有一個……倘若我們找不到回去現世的方法，恐怕就要一輩子被困在這里了。”
露莎米奈腳步一頓，杏眼瞪大了幾分。
壓抑的氛圍，幽然的陰風，不見盡頭的森林，加上許淺素的話才終于壓過了露莎米奈作為研究者對究極空間的探究感。
她此刻才恍然反應過來……萬一離不開究極空間該怎么辦？
“碧珂不會坐視不管的，等下次究極之洞打開，她一定會派搜救隊將我們兩人救回去的。”露莎米奈雖然心底不安，但還是盡力安撫著許淺素。
“究極之洞開啟的坐標完全隨機，阿羅拉地區有多大究極空間想必占地面積就有多遼闊……碧珂小姐真的能在究極之洞關閉前，找到我們并帶回去嗎？”許淺素反問道。
露莎米奈抿了抿粉唇，忍不住伸出小手輕輕拍著許淺素的肩膀，看似是在安慰，實則未嘗沒有從許淺素那里找些安全感的意思，
“之前我們已經通過小星云打開了究極之洞……只要有小星云在，那基金會徹底掌握打開究極之洞的技術也就是時間問題罷了……放心吧，我們不可能被困在究極空間一輩子的。”
許淺素望了露莎米奈一眼，既沒有出口肯定，也沒有出言打擊，沉默以待，宛若無計可施余中才不得不默許露莎米奈的話。
許淺素這種態度，讓露莎米奈心底更加惶恐不安……她希望能從許淺素的口中聽到肯定的答復，雖然理性中露莎米奈覺得自己說的不無道理，但在這種全世界宛若只剩他們兩人的此刻，總得相互安慰，報團取暖，心理上才能堅持下去。
許淺素不肯定，露莎米奈轉眼又看向他的寶可夢們，希望寶可夢們能點點頭，表示贊同，以讓她安心一點，但幾秒后露莎米奈又移開視線，沉默不語。
她是個堅強的女人……至少她覺得自己是堅強且強大的。
此刻若是她露了怯，那只會讓許淺素與寶可夢們更加不安。
最重要的是，她心底有著一股執拗……絕不向究極空間認輸的執拗。
即便她心理不安，但口頭上也定然要做出一副不屈服，亦或是瀟灑隨性的派頭。
倘若平時，許淺素當然不會讓露莎米奈這樣惶恐不安，不過不經歷一點東西，她一定不會放下對究極空間的執念，也便不會真正將目光放在莉莉艾身上……許淺素希望莉莉艾能有一位愛著她的媽媽，也希望露莎米奈能放下執念，好好做一次自己。
不過他并不想強迫露莎米奈，只能這樣潛移默化地影響了。
他們便在這種沉默中悶頭向前走，少許之后，許淺素與寶可夢們忽然頓住腳步。
露莎米奈有些出神地繼續向前走，許淺素不得不又抓住她的手腕拉住她。
“嗯？”露莎米奈歪了下小臉，再次看向許淺素。
“有動靜。”許淺素側眼望著前方幽寂的密林。
寶可夢們眼眸輕瞇，嚴陣以待，沙奈朵的小手上已經帶上了些許火星。
露莎米奈眉梢一蹙，側耳傾聽……紙御劍并沒有掩蓋自己的動靜，只聽幽寂中，一陣沙沙作響，不出幾秒，紙御劍便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
紙御劍像是從一面是白色，另一面是紅色的紙上折出來的人形生物，身體大部分呈白色，頭部折疊于身體內，中央切割出一個黃色的四角星，沒有明顯的面部特征，頭頂上則有兩個頂端較寬的觸角，但四肢卻閃爍著攝人寒芒，令人毫不懷疑它四肢的鋒利程度。
紙御劍身長不過幾厘米，有些樹葉都比它大，不仔細看很容易就能把它忽略過去，但它卻散發著極強的存在感……也就是戰意。
與此同時，周圍的樹葉緩緩自枝葉脫落，化作紙御劍。
“當真是UB04：劈斬！？”露莎米奈俏臉一白，忍不住側眼看了許淺素一下。
UB04：劈斬以鋒利聞名，曾經有過隨便斬斷一棟大樓的事跡……但偽裝成樹葉，還是露莎米奈第一次聽說。
方才倘若不是許淺素阻止，自己的手指是不是都要被削掉了！？
許淺素環視著周圍的紙御劍，最終定睛看向最先露出身形，也是敵意最強的那一只，緩緩問道：“是神紙使派你來的？”
紙御劍能聽懂許淺素的話，但寶可夢與許淺素卻聽不懂它的話，因此紙御劍只得淡淡點了下腦袋，繼而伸出右手，朝許淺素輕輕勾了一下。
這是挑釁……即便是小袋獸都能看出來。
其余紙御劍宛若雪花般向四周擴散，竟是圍成了一座宛若圓形競技場的模樣，獨留那只伸出右手的紙御劍在許淺素面前，儼然一副許淺素不出手就別想出去的模樣。
“呵呵……”沙奈朵都被氣笑了，這些紙片莫非以為這就能攔住她不成？
從來只有她找其余寶可夢干架的份，哪有其他寶可夢敢來逼她打？
還敢挑釁素素……
沙奈朵捏著小手，骨關節啪啪作響，向前邁步，就要揍它。
許淺素輕輕伸手，攔住沙奈朵。
紙御劍們明顯是想單挑……恐怕只有贏了才能去見神紙使。
但以防萬一，能瞬間移動的沙奈朵最好不要離他們太遠，以便以他們能隨時撤離。
許淺素琢磨少許，卻見小袋獸一馬當先，已經向前邁了一步，小臉氣鼓鼓的，烏黑透亮的大眼睛憤怒地盯著紙御劍。
小袋獸沒許淺素想的那么多，她只是覺得這小紙片很瞧不起素素……她愛素素都來不及，居然還有寶可夢瞧不起！？
開什么玩笑！？
小袋獸生氣了，她想揍它！
許淺素垂眼看了小袋獸一下，克雷色利亞擔心小袋獸受傷，還想給她叼回來……許淺素輕輕揮手。
“小袋獸，交給你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