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城墻暗室的小門，只見外面天色暗淡到了極點，晶瑩的血色雪花紛飛，布滿褐色血漬的城墻上密密麻麻的武者的靈寶盔甲上落上了一層積雪。
而城墻外光線更顯昏暗，隱隱可見影影綽綽的巨大猙獰攻城法寶車排列到無盡處，在遠處幾座山川之間黑乎乎的山谷中，有一種仿佛洪荒猛獸般的強大氣息隱隱傳來。
這種氣息，并非某個強大的存在所施展，更像一種詛咒、滔天洪水的壓迫，或者足矣顛覆整個東城和萬千武者性命的可怕力量。
這給辛卓的感覺，十分壓抑，然而城墻上黑鴉鴉的武者們似乎并沒有這種感覺。
身后長生昇、白夜、何晴和白屠仍舊談笑正歡，剛剛還一肚子負能量的白夜，突然也開朗起來，笑道：“這番大戰也不是毫無好處，天地間的高手幾乎都出現了，戰場上每一份戰利品，都是一位武道高手的畢生積蓄，我等以戰養戰，以戰修行，實力可以突飛猛進！”
“此言不虛！”何晴點頭道：“你們知道葉妙瑾嗎？這女子原本是凌霄山古宗的弟子，一百年前以戰修行，修無情大道，廝殺時，悍不畏死，常常如入無人之地，短短百年間，從恒三境直入恒十四，要知道此女只有一千余歲，這種入境的速度，堪稱天才中的天才。
這種不僅心智近妖，更是極為擅殺的女子，很多老輩都很喜歡。
據說她的師傅已經死去，霧山老祖惜才，便將她收為嫡傳弟子，親自傳授她武學神通！”
白夜道：“長生家的長生知北，還有枯靈海太子，這二人同樣以戰修行，修為進境極快，這場大戰雖然是天地浩劫，只要不死，也是天大的造化！”
長生昇抬頭道：“可惜，此次圍攻戰，講的是軍功，等級涇渭分明，事后才劃分戰利品，乾坤日月甲乙丙丁八級，一級強過一級，看的是何人敢于搏命！”
說著看向辛卓：“辛兄？辛兄？”
辛卓回過神，想了想，問道：“東城是否準備充足？”
長生昇道：“放心，巫云海大統領總籌，軒轅小姐壓陣，還有八十位無涯境小統領，法寶、靈寶無數！”
辛卓點頭。
“嗚——”
就在這時，城外遠處，忽然傳來陣陣蒼涼、厚重的號角聲，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魔嘶吼，令人耳膜刺痛，頭暈目眩。
“準備！”
“準備……”
城墻上，從左到右傳來一道道粗重洪亮的呵斥。
“鏗鏘”的鎧甲聲和酸倒牙的巨大靈寶車、法寶、神兵的上弦聲密集，并且同時響起，令人頭皮發麻。
“開始了！”
長生昇、白夜四人匆忙掠出，各自對辛卓點了點頭：“辛兄保重，我等需要去統領處點卯！”
竄入武者群中消失不見。
辛卓并沒有收到確切的跟隨哪位小統領的命令，干脆站在原地，默默看著城外。
此時整個天地間一片朦朧與蒼涼，雙方武者間的戰爭機器已經全速運轉，強大的似乎可以崩碎天地的力量，隨時都要砸過來。
這種戰爭與凡塵軍隊廝殺，完全不同，力量與破壞力至少擴大了萬倍、十萬倍。
“咻！咻！”
兩道妖氣忽然盤旋著從遠處掠來，落到地上，化作小黃和熊霸天，城內的妖獸、靈獸非常多，他們并不起眼。
“主子！”小黃靠近，壓低聲音：“四城的情況打探清楚了，一主陣、七十四小陣，有三柄準帝神兵壓場。這東城武者最多，敵人也最多；南城高手最多，天上的老祖們就在南城廝殺；西城和北城稍微薄弱一些，但也薄弱不到哪里去！
我這輩子從沒有見過這么多的高手扎堆！
不過，這里只可進不可出，咱們想跑路有點難度。”
“不！”熊霸天說道：“咱們如果要跑，從北城跑最合適，那里的陣法，主子應該可以破開一線！”
“跑什么？”
辛卓笑了笑，“來都來了，先打一場試試水，就算要跑，至少事先也要攢個名聲，證明咱們是正義的，兩頭吃，可能兩頭都吃不到，總要占個隊才行！
如果這邊真的輸了，再考慮跑到那邊也不遲！”
“主子……”小黃演技差的要死，泫然欲泣道：“能屈能伸，小的佩服的五體投地！”
辛卓揮舞衣袖：“來了！”
只見城外一道高矮參差不齊的黑線，一眼看不到邊，從遠及近，緩緩壓來，漸漸可以看清，是鋪天蓋地的攻城靈寶車、法寶戰車、射天神弩、雷光炮等等叫的出名和叫不出名的，由密密麻麻的黑衣武者操縱，在黑衣武者中，夾雜著數之不盡的巨大恐怖妖獸和神獸、仙獸！
一時間雪花都停了，天空暗淡無光，猶如滔天洪水即將淹沒城池。
“咕咚……”
“呼……”
明顯可以聽到城墻附近許多低階武者咽口水的聲音和粗重的呼吸。
“擂鼓！”
身后半空，忽然傳來一道清脆的女子呵斥。
不知何時，那位軒轅小姐、推運子、巫云海和七位氣息恐怖的高手已經到了，十人，俱是無涯后境以上，毫不掩飾自己的氣場，竟可以鎮壓整個東城。
“咚！咚！咚……”
一個千丈高、穿著青銅鎧甲、肌肉蛩結的妖族壯漢，握著大樹一般的鼓錘，重重敲打在一面布滿云紋的巨鼓上。
蒼茫的鼓聲瞬間傳遍整個東城，這鼓應該是某種靈寶，所有武者不由一陣身體燥熱，血氣翻涌，大有沖出去與敵人死戰的沖動，之前的緊張、恐懼消失一空。
辛卓也不例外，不過稍稍運轉心法，這感覺便被震散了。
不遠處，那位爾朱紅衣忽然一閃到了高空軒轅小姐身邊，甜甜一笑：“阿姐！”
軒轅小姐伸出芊芊玉指，點了點她的眉頭：“好好的忘川武帝老祖身邊不呆，堂堂爾朱一族的小姐，偏要來這里。”
爾朱紅衣吐了吐舌頭：“如今從遠古到荒古的古老世家都出世了，勞什子東皇宮、仙墟和劍冢的入世之人都可以應戰，我們豈能落在人后？以戰修行，天大機緣，我輩武者，何惜一戰！”
軒轅小姐失笑：“東皇宮等宗門，雖是出世武者，但多少得了古來大帝的傳承，怎可小覷，這話在外面說不得。”
爾朱紅衣道：“我們這些世家，本身就比他們要強，我們不出世，這次他們就輸了！”
一旁巫云海說道：“此言不假，古老世家不出世，這些宗門自詡大帝后裔，認為天地以他們為主，豈不知天外有天！”
軒轅小姐道：“閑話少說吧，守住此城，反攻神州為主！”
爾朱紅衣眼珠子轉了轉，說道：“那辛卓你們知道嗎？此人東皇宮弟子，當年擊敗我的師弟趙庭玄，剛剛遇到他，我覺得也不怎么樣，可能會怕死懈怠呢！”
軒轅小姐冷笑一聲：“本就不待見他，他若敢如此，我定治他！”
“戰起！”
一旁推運子忽然聲音蒼老的說了句。
只見城外看不到邊的敵對大軍，忽然發起進攻，潑天的雷光、密集的血光箭矢、房屋大小的妖石、河水般的腐蝕毒液，以比城池還大的浩然陣勢撲來。
“殺！”
城墻上，無數道嗜血的呼喊，刺人耳膜。
“咻咻咻……”
無數靈寶車、墨家機器、法寶雷炮、惡龍腐蝕毒液，彈射向城外。
兩大陣營的進攻，在半空相遇，爆發出天地間最璀璨的光芒，云海翻涌，大地深震動，從天上到地下，一片狼藉。
有“露網之魚”落到城墻，瞬間便有數百低階武者當場慘死，化作模糊的血肉和白骨，慘叫聲此起彼伏……
辛卓帶著小黃和熊霸天不著痕跡、悄無聲息的退回堅硬如含鐵的陣法暗室中。
小黃好奇道：“主子，不說試試水嗎？”
“不急！”
辛卓看著外面，說道：“前幾輪打的是炮灰，對面還有毀天滅地的殺招沒用，只怕這東城危險了，再等等。”
話音剛落，望月井忽然詭異的自行飛出，溜溜的旋轉，井面波濤起伏，似乎像是貪婪饑渴的活物，準備吞噬一切。
辛卓下意識看向井中，臉上露出一絲恍惚之色——
望月井“日級上”的天賦吞噬殺戮，吞噬殘魂與武者死去后所有的消散生機與一生所學。
當年望月井升級時，就發現了，望月井中的無數殘魂好像當年也是這么來的。
望月井，從當初的祭靈天地，到可以攫取圣境武者的尸體，再到吞噬了東皇宮的一個“井魂”，此后不用再入人間劫，如今，一步步升級，跟隨自己一起強大。
這些年一心想著祭靈，很少遇到大面積的殺戮場面，倒沒有研究過這項功能。
現在，突然就可以用上了。
這片天地，是我辛卓的機緣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