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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似乎終于看清了辛卓的長相，雙童微縮，生生收回了血色長刀，又震散了那柄細小之刀，臉色雖然依舊冰冷，但胸口起伏不定，顯然心緒亂了。
辛卓扔掉小黃，走向女子:“很長時間沒見過你了，沒想到在這里遇見，這些年你還好嗎？”
女子胸口起伏更盛，眼神復雜，冷冷的說道:“與你何干？”
辛卓蹙眉道:“你在鬧什么小性子？不認識我了？”
女子不再說話，只是神色忽然恍忽了一下。
折飛燕！
那個當年在西秦之地時，四面楚歌，朝廷鎮壓，六家軍鎮造反，不得已聯姻的折家在白鶴丘修行的女弟子。
說實話，辛卓當時純屬腦袋犯暈，和這女子只有一夕之歡，這幾年已經忘在了腦后。
但這女子卻是他正兒八經娶的媳婦，甭管是不是忘記了，她是，至少沒有離婚這一說。
眼見折飛燕遲遲不說話，神色也不太對。
辛卓下意識伸手摸向她的臉蛋，折飛燕似乎繼承了燕開山的那一套奇怪的刀韻，而且經過這些日子接觸的陰虛境高手，辛卓發現燕開山絕非一般的陰虛境，至少實力不弱于公孫璃等人，甚至更強。
只是折飛燕不知道這幾年經歷了什么，進境太勐，遠超老娘、蘇妙錦一群人，但心性也跟著亂了，神智有些模湖，心性弒殺。
折飛燕任由他撫摸臉龐，恍恍忽忽的臉蛋、冰冷的眼眸慢慢柔和了許多，雙眼中慢慢升起了一層水霧，櫻唇歙動，終于還是說道:“姜玉卿，你一直都在騙我，當初騙，最后還是騙，你根本沒有死，我師傅死在了你手上，白鶴丘的長老也死在了你手上，西秦軍隊覆滅，我爹死了，我家中之人幾乎死絕，你讓我該如何，你從不和我說實話……”
“事出有因！”
辛卓輕嘆，也不想過多解釋，替她擦掉眼角的淚水，“我這些年險死還生，幾度被困，你難道不該想想我的處境？我若死了，你折飛燕就是寡婦！”
折飛燕怔了怔，神色更加柔和溫順:“你……”
話沒說完，被辛卓攔腰抱起，走向溶洞深處，抬腳踢起一塊萬斤巨石，堵住溶洞。
溶洞深處，鋪著一片毛毯，一旁散落著一些衣物。
折飛燕長發披散，只著單衣，眉心愁容與殺氣盡去，因積郁而紫青的雙唇也恢復了紅潤，眼神靜如春波。
辛卓盤坐一旁，挨個的擺放著武韻石，這種東西他有一百余塊，與折飛燕搶來的放在一起，已經堆積成了小山一般。
“吃些……吧。”
折飛燕起身，似乎扭到了某處，眉心微蹙，臉頰閃過一絲紅暈，然后從一旁包裹中，拿出幾樣點心和肉干放在辛卓面前，默默的看著辛卓。
此刻，即便心中有萬般愁緒，也都煙消云散了，她發現自己拒絕不了辛卓，事實上，這些年，她每日都會想起那個英姿勃發、武道超絕的西秦郡王，那個人幾乎成了她的魔障。
現在這個人就在眼前，還和當初一樣，沒有因為身份變化而有絲毫變化，她的心中感到無比的安寧。
辛卓拿起兩塊點心遞給她一塊:“……你是說，武道盛世降臨時，你用虛妄六識神通查看天地變化，結果暈頭轉向，恰好到了一處地方，那里遍地靈草，你受了傷，全部吃下了？”
據折飛燕自己所說，她是吃了那些靈草，才境界突飛勐進，甚至隨時都有入境陰虛境的可能，只是時常心性紊亂，嗜殺成性。
折飛燕臉色微紅，道:“那里地方很小，餓急了，我便都吃了，至今都不知那些靈草是什么。對了，我在那里，好像看見了黃太蓋夫子和……”
辛卓愣了一下:“和姜庸、李廣靈？”
“沒錯！”折飛燕點頭。
辛卓問道:“他們在那里做什么？”
折飛燕想了想，說道:“不清楚，那處地方很奇怪，明明很小，但可以瞬間通往他處，他們鬼鬼祟祟的抱著一堆東西，還有幾具枯骨，眨眼消失了，不曾理會我！”
辛卓腦海中浮現出李廣靈、姜庸和黃太蓋三個老頭子撒丫子狂奔的場景，這太奇怪了，不由問道:“那里在何處，你還記得嗎？”
折飛燕搖頭說道:“我當時險死還生，顧不得了，前腳出去，后腳那里便再次變化，不知現在在什么地方。”
辛卓沉默，李廣靈這三個老東西有秘密或者發現了某種可以在武道盛世來臨前，增加極大籌碼的東西。難不成崔鶯兒和慕容休他們也是這樣，去了某個奇怪的地方？
想了好一會，毫無頭緒，伸出雙指捏住折飛燕的手腕，稍一打探，的確和自己一樣，接近陰虛境，只是她的經脈與三宮只禁的起九練入陰虛。
“這里的溶洞都有主，我們不如同用一處溶洞，你先來，我替你守護！”
“不用！”
折飛燕輕笑了一下，道:“夫君先行，我給你護法吧，我在這里仇人極多，每日都有幾人前來滋事，怕是紛擾不休，我會盡量將他們引開，不會驚擾了夫君靜修。”
“也好！”
辛卓也不推辭，當即盤坐，靜心凝神。
折飛燕穿上外衣，帶著小黃悄悄出了溶洞，并用巨石堵住了洞口，連堵三層。
溶洞內很快漆黑一片，不過沉重的壓力無時無刻不在，絲絲縷縷的陰極之風，持續順著四面八方涌來。
辛卓用了足足兩日時間才徹底靜氣凝神，隨即運行心法，按照十練武韻入體的法門開始嘗試。
九轉身地仙入境陰虛，等同于由凡入武仙之列，是每位武者超脫十八境的生死大事，成則超脫，敗則身死。
一般地仙九轉身高手九練便可，辛卓入地仙十練，入陰虛仍要十練，還要加上近戰兵之力和法武通幽玄的難度加持！
另外還有心境的掣肘，你有超脫之心才行，若還是雜念叢生，狗屁倒灶一肚子，只怕很難，稍有不慎，根基盡毀，當場身死。
這就是坐生死關的由來！
從某方面來說，能入陰虛境者，都是一群純粹的、腦子里只有武道修行的莽夫！
他的十練武韻就是當初在武海時經歷的水、冰、雷、西秦氣運真璽、大周真璽、儒家先師典籍、殺之意、不屈之意、離心迷火，最后加上一個本身。
這些東西虛無縹緲，只在與人搏殺時的武韻顯現，此刻要全部練入身體……
第一練，水行！
身體刺疼，經脈痙攣……
用時一日。
第二練，冰行！
身體刺疼加劇，經脈痙攣的更加厲害……
用時三日。
第三練，雷行。
第十練，入體！
已經過去了三個半月。
溶洞中的食物被吃了個干凈。
此時渾身布滿了污穢血珠、汗水和迭起的青筋。
若不是這處山澗壓力極強，緩和了身體內的躁動，只怕就算不爆體而亡，也是重傷的下場。
這種升級的感覺不是很有趣！
又是三日，十練完畢，僅差一絲入陰虛，狀態很奇怪，似乎磅礴無比，又似乎軟弱無力。
關鍵，他發現自己的法武通幽玄和近戰兵之力經脈無法融合，他的身體經過望月井的無數次改造，很難再將兩種經脈走向合二為一。
這不僅是本身法、武同修的入境困難，同樣也是望月井帶來的困惑。
思索了很久，他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
近戰、法武陰虛境同修。
“戰士”陰虛、“法師”陰虛……
不知以前有沒有人試過，他決定嘗試一下，身為大雜燴融合武學當成家常便飯的望月井主，若沒有膽量嘗試一番，那一切將毫無意義。
當下心神合一，按照心法九轉觀山太上篇的入陰虛法門，強行吸取天地間的陰極之力，重匯兩大經脈走向。
一日……兩日……七日……
“砰！”
折飛燕倒飛出去，重重的摔在了溶洞巖壁上，捂著胸口，一口鮮血吐出，臉色微白，長發凌亂，血色長刀也被丟到了一邊。
對面懸崖狂風中站著三人，為首的是個滿頭白發的老人，陰虛境一重海，此刻怒發沖冠:“你這賤人，入境他娘的陰虛，占個溶洞而已，何必殺人？”
折飛燕這幾月擊殺、擊敗眾多同境高手后，一群人的親朋陸續到了，大部分都是地仙還能對付，今日卻來了位陰虛，她甚至不知道眼前這個陰虛境老人，是她殺死的哪一位地仙的長輩？
回頭看了眼幾個月來還是毫無動靜的溶洞，擦試著嘴角，冷笑一聲:“此處我已占了，自然是各憑本事，他若一心搶奪，我為何不能殺？”
老人神色陰冷道:“那老夫現在要占了這處溶洞，是不是也可以殺了你？”
折飛燕揮手招回血色長刀，筆直指向老人，眉心又飛出一縷刀影，氣勢仍舊凌厲:“你要殺便殺，何必廢話！”
“好好好！”
老人白發飛舞，又是雙指輕繞，陰極𨸏光環繞，在這極陰之地，被無限加持放大，威力更盛。
一剎那間的氣勢，足可鎮殺十幾位九轉身地仙！
折飛燕自知無法幸免，不由充滿凄楚的看向身后溶洞封死的石塊，她已經無心與老人搏命，她只是想知道，姜玉卿會用什么身份埋葬自己？
恰在這時，四面八方的陰極氣旋忽然以一個虹吸的驚人方式，快速涌入身后溶洞，并且聲勢越來越大。
她怔了一下。
對面老人的陰極𨸏光散了許多，不由目露驚異之色。
溶洞中有人入境陰虛？
這幾個月，兩岸山壁溶洞也有幾人成功入境陰虛，但基本上吸取的陰極風旋如同涓涓細流，像這般霸道的還從沒有過。
“里面是你什么……”
老人尚未說完，臉色再變，“這是……”
只見虹吸忽然又變成風暴，兩團風暴，一面主兵戈殺伐，一面氤氳變換不休。
聲勢之大幾乎席卷整片枯苓涯。
“祖父，怎么辦？”
老人身后的一名青年神色驚慌，“山洞中的人不知哪里來的，這個女魔頭甘愿護法，只怕和她關系緊密，一旦此人……”
老人眉頭緊鎖，一旦此人稍后成功入境陰虛，和自己境界相同，萬一和這女子心性一樣，只怕是個麻煩事，只是殺孫之仇，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想到這里，眼中閃過一絲兇光，直奔折飛燕撲去:“先殺你這賤人，再滅了里面的砸碎，入你個娘的陰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