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園區出來，徐云浩開始給韓舟介紹綠染動畫現在的架構。
傳統的三大基礎部門，人事部行政部，財務部，他們只有一個。
那就是后勤部，后勤部同時主管人事和行政、后勤。
而財務只有財務辦公室，直屬于徐云浩管理。
而動畫公司要有的六大職能部門：策劃部，項目企劃部，制作部，后期部，市場營銷部，品牌管理部。
他們只有兩個。
一個是制作部，一個是銷售部。
你這野路子公司，難怪做不起來。
策劃動漫周邊的專屬部門沒有，為了節約幾個人的工資錢，導致以前爆火的IP根本沒有開發過商品。
項目企劃部沒有，全憑徐云浩一拍腦子，就開始搞3D動畫。
制作部倒是有，但是同時還兼任了項目企劃部和后期部的工作，職能沒有分開。
換句話說，做策劃的是他們，做企劃的是他們。
執行任務的還是他們。
做后期的還是他們。
這怎么可能？同一個部門干一件事情的上下游，就等于給了他偷懶的機會。
如果是正常公司，如果制作部把動畫基礎做的太辣雞，然后送去后期部。
后期部直接就是一句話‘這個后期我們做不了’。
為什么？因為一旦動畫出了問題，而后期部從制作部手中結果來了東西，然后做，責任就在后期部了。
這就會讓后期部直接擁有審核制作部制作的東西的質量的權利。
如果同一撥人又是做動畫又是做策劃又是做企劃又是做后期。
那就等于這波人在內部討論了一番，腦子一拍，開始做一個策劃，然后開始執行。
“這個策劃看起來還行，就做這個吧。”
“這個動畫也不是不能看，就它了。”
“這個后期做的勉強可以，開始做周邊吧。”
結果就是，東西一面市，誰看誰說這是‘垃圾’。
就這種架構，還瘋狂投錢做3D技術？
而且，資產管理和銷售的智能也沒分開。
資產隨時都由銷售在管理，銷售覺得，反正賣出去了，就有分紅，就有獎金。
那本來價值一千萬的東西，五百萬就給賣了，趕緊把分紅拿到手。
這種公司，你不垮臺誰垮臺？
韓舟多次看向徐云浩。
看上去，這個人做技術，一流選手，要不然做不出那兩個上星級衛視的大IP。
但是這個人的管理，那突出一個草莽氣質。
而且是那種不拿刀砍人的草莽。
說白了就是宋江。
又笨又蠢又壞，又沒有方向感，但是在其他同事看來，這個人是個大好人，這個人是哥哥。
進入綠然動畫內部，果不其然。
明知道今天有買家要來看，徐云浩肯定打過招呼了。
但是辦公室里，有人在追劇，有人在刷段視頻，有人在。
有人在泡茶。
還有人叼著煙往休息室走。
在工位上做自己的事情的人不多。
而整個3D項目封存后，所有技術員現在是百無聊賴。
很明顯，過去三年，有關動畫的補貼，還能讓這家公司這么混下去。
到了今年，混不動了。
徐云浩估計是把以前賺的錢也貼進了公司，自己在賺錢。
徐云浩沒有發現韓舟臉上的異樣。
而是在繼續講：“韓總，如果給我三千萬，度過難關，我絕對可以帶著綠染動畫崛起。”
韓舟：“怎么崛起？繼續你們的3D作品？就是伱說那個《山澗》？”
徐云浩嘆氣：“如果韓總看不上這個，那……如果韓總給六千萬，我可以把公司打包賣給你，我繼續帶隊做，不過不會花很多錢，我會讓其他同事都去做項目賺錢，只留一小部分人做3D。”
韓舟腳步頓了一下，又走了一步，還是停了下來。
“徐總，你到底是想賣掉公司，還是找個班上？”
“如果是后者，那我現在就走了。”
“如果是前者，我給你三千萬，一千萬現金，兩千萬年內付清，從此以后這家公司就跟你沒有關系了。”
“你選吧。”
“三千萬，足夠你在蜀都瀟灑一輩子了，算是你這些年創業成功了。”
徐云浩頭發最近都快愁掉了，現在聽韓舟這么說，忍不住臉色痛苦。
三千萬，賣掉的不是別的，是夢想。
韓舟很冷靜，并沒有因為徐云浩的個人遭遇而心軟。
畢竟自己不來，這家公司的未來無非就是堅持一年半載后，原地倒閉，原地解散。
“徐總，聽人勸吃飽飯，你不適合當管理者，拿上錢過日子，當一輩子的富家翁算了。”
“要不然就去杭城那邊另外找一家公司當技術部門老大。”
“別自己干這行了。”
就在職場這么說起來。
周圍很多人都看了過來。
這才覺得韓舟臉熟。
有人討論了起來。
徐云浩這個人明顯不在乎臉面什么的，但是讓他放棄夢想，真的很折磨。
但是，世界就是這樣的，成功者只有千分之一萬分之一，人生不如意百分之九十九。
徐云浩現在退場，能拿走很多錢，三千萬的現金，加上之前賺到手的錢，足夠普通人羨慕一輩子了。
韓舟看了看表：“如果你選擇把綠染動畫賣給我，那么我現在就要去拜訪一個動畫導演。”
“如果你選擇不把綠染動畫賣給我，那么我現在就要回家去吃晚飯。”
“所以，我沒有太多時間。”
“徐總，給個爽快話吧。”
“說實話，我現在買下這家公司，除了用作后期的人員做一部電視劇后期之外，別無什么目的，要不是韓四叔點出你們公司有困難，我根本懶得來看。”
徐云浩有點生氣了：“我們公司不需要施舍。”
韓舟看向周圍的人，隨便找了一個：“你，去年多少收入。”
這個員工愣了一下：“去年……工資加獎金差不多九萬左右。”
韓舟丟出手機：“我手機上，標注名字的全是我的員工，你隨便選一個撥出去。”
韓舟的手機上，凡是熟人，一個都沒備注名字，都是備注了某種信息。
只有公司員工才備注名字。
這個綠染動畫的員工隨便點了一個撥了出去，點開了免提。
電話另一頭的人接起電話立刻：“韓總，您有什么吩咐？”
這個員工沉默了兩秒，開口：“你好，韓總讓我給你打個電話，詢問一件事兒。”
“您去年工資和獎金一共多少？”
這個員工：“去年？去年我不在韓總公司上班啊，上一家公司工資保密的。”
綠染動畫的員工：“那就今年到目前為止多少？”
這名新世界員工：“不好意思，今年的工資也是保密的，不能告訴你。”
韓舟站在辦公桌外開口：“我是韓舟，你可以告訴他。”
電話另一頭的新世界員工：“今年才拿了三個月工資，一共也就一萬八，做了兩個項目，獎金三萬五。”
此話一出，綠染員工的臉色有點怪異了。
因為他本人工資是六千八，獎金平均一個月只有一千塊。
而新世界這個員工工資六千，獎金一個月將近一萬二！
綠染員工問了下：“您是做哪方面工作的？”
新世界的員工：“我？小編劇，修飾潤色劇本病句錯句什么的。”
電話掛斷了。
韓舟看向徐云浩：“我第一次聽說一家開辦不足十年的公司，允許員工在職場告訴其他人自己工資多少的。”
“而且，同樣是影視產業公司，你們的效益太低了，令人發指的低。”
“所有的問題都來源于你的管理，而不是技術問題。”
“按道理，做出過兩個上星級衛視的作品的公司，技術不存在硬傷，更何況你還帶隊研究3D動畫，說明你們公司的技術儲備已經能夠完美駕馭2D動畫了。”
“那么，你們怎么做不下去了呢？”
韓舟看向徐云浩：“你看這辦公室的人。”
“跟著你混，吃糠咽菜。”
“不如你拿上錢離開，然后他們收入也會暴漲，大家三贏。”
“我說過了，你不適合當一家公司的頭頭。”
徐云浩知道自己管理有問題。
但是徐云浩是那種技術流老板，他覺得，只要自己技術牛逼，就可以起來。
就像米國那個后來被米國環球收購的獨立動漫公司原夢幻動畫。
但是，事實上，差遠了。
韓舟知道，這家公司不斬斷和徐云浩的聯系，那就是家廢物公司，買來就是倒貼錢，每個月都要虧錢。
所以，還是直截了當一點好。
徐云浩看向韓舟，臉色陰晴不定，最后咬牙：“好！三千萬就三千萬，我走。”
職場內，很多人都很懵逼。
這就……換老板了？
韓舟看向這些人：“我知道你們不少人肯定知道公司要完蛋了準備跑路了。”
“不過從今天開始你們不是綠染動畫的員工了，而是新世界娛樂動畫部的成員。”
“所有人基礎工資加一千，至于獎金多少，會有專人核算。”
“不過今天我破例。”
“接下來我會有一個動畫項目讓你們制作，只要能夠在央媽播出四集不被砍掉，在場所有人四個月工資的獎金。”
現場整個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說什么屁話都沒用，掏錢的老板，才是好老板。
哪怕稱兄道弟，不給掏錢，那也等于零。
以綠然的實力，做一部動畫，只做四集精品，做到不被央媽砍，那還不是輕輕松松的事情？
大家萬眾一心，拿下這個獎金跟玩兒似的。
畢竟，可以把以前做過的動畫每一集的方案都找出來，拿最好的幾集來改嘛。
進入辦公室后，韓舟就知道，這事情不成也得成。
話都放出去了，如果徐云浩不賣綠染動畫，這些員工恨死他。
哪怕你給這些人發了五六年的工資，也一樣。
這就是人性。
只有跟單獨的某個人談感情才有意義，給一個以利益為集合體的群體談感情，那就是在給自己找事兒。
因為人一旦形成某種群體后，群體的智商下限，是以這個群體智商最低那個人的下限作為基礎的。
所以，一個群體，很容易被情緒所左右。
進入辦公室，韓舟和徐云浩淺談了一下，達成了一些協定。
然后韓舟就通知楊虹來處理這個事情。
韓舟當然不會在這兒一直處理這個事情。
既然搞定了一家公司，那就要給這家公司找個船長了。
韓舟有計劃要做熊出沒，但一家動畫公司不能只有熊出沒。
而且還是一家現在就在嘗試做自己的3D技術的公司。
所以，韓舟馬不停蹄就到了蜀都一個老小區。
根據韓四叔給的地址，七年前，那個做出動畫短片，拿了二十個國內外獎項的天才動畫導演，就在這里，在家啃老。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首先，國內上一代動畫，全部是官方背景的公司或者國企在做。
而新一代動畫，每一家公司的老板，那都是技術出生。
畢竟動畫做的這么差，還敢投身這一行的，本身就是懂技術的。
同行是冤家，一個懂技術的，絕對不會認為另一個人比自己強。
畢竟他們會覺得，這個人要是強，不應該有一家比我更牛逼的公司嗎？
其實，這一波人，不過是踩了政策紅利，加上自己懂技術，本身家境優沃，不用去搞第一桶金，所以才成功的。
世界上多得是天才人物，沒有第一桶金，也等不來一個屬于自己的機會。
根據地址，韓舟摁響了門鈴。
開門的是一個穿著圍裙的老大媽。
老大媽推開門看了一眼韓舟，愣了一下，然后：“你找壇壇？”
韓舟愣了一下：“我找大炮導演。”
這個人真名叫做劉天壇，網名叫做大炮，聽說是因為喜歡蜀都本地小吃三大炮，所以給自己取了這么個名字。
老大媽看向屋里，又看向韓舟，有點猶豫：“這個……”
韓舟：“我知道找他的人很多，我找他很重要，你跟他說是韓四升叫我來找他的。”
老大媽走向了屋里。
過了一會兒，一個胡子拉碴，胖得一批，穿著睡衣長袍的男人走了出來。
看到韓舟：“咦？你是不是那個《這個男人來自地球》的導演，韓舟？！”
韓舟點頭：“大炮你好，我來找你。”
大炮讓開路：“進來坐。”
他們家的情況，遠不如韓舟家。
韓舟老媽好歹拿得出十多萬存款。
大炮家可沒有，他母親月入只有三千。
但是他在家啃老已經七年了。
這種事情說出去，都會挨罵。
但有時候，做導演的，就是這樣。
前世的餃子在家啃老六年，前世的首獲奧斯卡的華人導演三十歲了還在家靠老婆養。
這種人，就是篤定自己只需要一個機會，就能翻身，但是這期間不能干別的，必須要時刻充實自己，不斷的學習，不能因為窮就去干別的工作。
因為導演這一行，一旦松手，馬上就會把學會的東西忘得一干二凈。
韓舟看了一眼大炮的電腦。
上面正在運作一個3D模型。
韓舟看向大炮：“我準備找你加入我的公司。”
大炮沉默片刻，并沒有同意。
大炮這個名字有多值錢？
別看他在家啃月入三千老媽媽的老，但是，只要他同意在一家公司掛名，馬上就是月入兩三萬以上。
隨便一家廣告公司，只要把他大炮拿過的獎搬出來給客戶一看。
然后收客戶一段幾十秒的廣告千兒八百萬，就跟玩兒一樣。
但是，做那種東西，這輩子就別想做正經動畫了。
韓舟：“我已經談下來了一家動畫公司。”
大炮抬頭：“哪家？”
韓舟：“綠染動畫。”
大炮低頭，點了一根煙：“垃圾。”
韓舟：“我把徐云浩請走了，缺一個動畫部老大。”
大炮猛然抬起頭：“你的意思是讓我管？！”
說著直接起身，身后的椅子直接撞到，啪嗒拍在地上。
聲音巨大。
樓下立刻傳來了尖叫：“三大炮你個胎神！他媽大半夜你又要飛天啊？！”
大炮沒管那么多，緊緊盯著韓舟，想要知道答案。
韓舟：“我有兩部作品，需要整個事業部做。”
“我讓你來，是讓你接手動畫部的3D技術，繼續研究。”
大炮思索了起來。
韓舟：“你自己在構思一部3D動畫吧？”
大炮笑了，笑瞇瞇打開一個文檔。
韓舟瞥了一眼：“你認真的，這東西也是垃圾。”
“你肯定能做得更好。”
大炮情緒低落了下去。
一個動畫劇本，在大炮的構思中，用個幾個月構思不錯了，然后花個幾年做出來，把特效和畫面做到最好。
不過在真正拍過長篇電影的導演面前，這劇本的確一眼垃圾。
韓舟：“你看看我這個。”
說完丟下一個U盤。
大炮打開U盤看了起來，越看越驚訝，看的入了迷。
甚至于，文檔里還有圖片，人物線性草圖。
大炮抬起頭看向韓舟。
韓舟：“你技術強，我故事強。”
“現在我有了一家動畫公司，我要做華國標志性作品。”
“如果你能干，那就跟我干。”
“你站在我對面想和我對抗，那是自尋死路。”
“雖然你這個級別天賦異稟靈氣四逸的動畫導演國內不多，但是國際上的多是。”
“我更想這是一部純國產，所以我希望你能加入我的核心團隊。”
大炮認真的看向韓舟：“你覺得多久我們能搞出全套技術，開始制作？”
其實，韓舟這個劇本背后的電影，做劇本用了兩年，做出來用了兩年。
其中一年都耗費在場景建模上了。
韓舟：“半年搞出技術，半年搞出所有腳本，然后一年制作。”
“別以為我很草率，這個期間我會追加投資，現在的綠染是一家垃圾公司，但是未來的新世界動畫部，將會是全國最大的動畫電影部門。”
大炮思索著思索著，煙屁股燃了起來，燒到了手指。
丟下煙頭，大炮回頭惡狠狠的：“那動畫部有其他人插手嗎？”
韓舟：“我的項目我自己選人管理，其他所有人員，你隨便調動。”
“我有兩個項目，準確的說我只管《熊出沒》這一個項目，另外一個項目，也得你去管。”
大炮：“好，我干了。”
韓舟疑惑：“你不問問工資多少？”
大炮：“公司有女員工吧？”
韓舟：“有。”
大炮：“干了！這個活兒我接了。”
韓舟笑了：“大炮大炮的不雅觀，你不叫三大炮嘛？以后你就叫三兒吧。”
大炮樂呵：“頭可斷血可流，名字不可改……”
韓舟打斷：“給你十萬簽字費。”
劉天壇：“三兒這就簽！”
越不喜歡談錢的人，越喜歡錢啊！
陳小勇和張久全是在晚上十一點半發現小群組里多了一個人的。
張久全：“你丫誰啊？”
劉天壇：“三兒。”
張久全：“三哥！哪里人？在哪兒？出來洗個腳唄？”
劉天壇：“洗腳？什么地方！發個定位！”
“知道這七年我怎么過來的嗎？七年！七年沒洗腳了！！”
陳小勇：“這是一條有味道的訊息。”
三方交換定位后，三方尬住。
一個在蜀都，一個在錫市，一個在燕京。
陳小勇打破了群里的尷尬：“九啊，看來你前面還有五個位置。”
張久全：“還有五位哥哥呢！”
陳小勇：“你五位哥哥到時候看到你的尊容加上這句話，能吐出來。”
張久全：“吐啊吐啊就習慣了。”
陳小勇：“不說了，我去水云澗了，該說不說燕京這邊洗腳的服務就是好。”
陳小勇已經去了《偶像的夏天》做攝像組老大。
張久全：“帶上我！這就買機票！”
陳小勇：“你特碼剛洗完半小時，不怕腳被搓掉皮？”
劉天壇沉思：所以韓舟把我拉進了一個什么群？洗腳愛好者小群體？好喜歡這里！
過了會兒，楊虹被拉了進來。
楊虹第一句話就是問：“為什么我是七？這群里誰年齡比我大啊？憑什么我排第七？一共五個人的群，怎么我排第七？”
張久全模仿韓舟的思路，發現看不懂，只回了句：“五人群行九的說啥了嗎？”
大炮看了楊虹的實名制微信息名字：“可能……彩虹是七色的？”
楊虹：“那韓舟怎么行大？是年齡？還是身高？還是體重？”
張久全：“可能是……顏值吧。”
楊虹，劉天壇，陳小勇：“閉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