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林楠還沒注意到，光線繼去年賀歲檔的《惡棍天使》之后，這就要第二次正面對決華億的電影了。
前面是光線主控的《惡棍天使》和華億獨家出品的《老炮兒》，而這次則是光線參投的《大魚海棠》和華億主控的《搖滾藏獒》。
最有意思的是：前者投資3000萬美金，光線是唯一發行方；后者投資6000萬美金，華億是唯一發行方。
圈里已經隱隱傳出了小道消息，或者說是流言蜚語：萬達院線會“封殺”華億出品的電影。
“封殺？這倒不至于。
國內大半個院線圈子對華億那部《搖滾藏獒》的市場號召力本來就不怎么看好，對比之下還是《大魚海棠》噱頭十足，市場期望更高。
所以華億這部電影的綜合排片率是可以預見的，不會高。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萬達院線再去做那種事兒，就顯得太不明智了，浪費精力。要做，也得搞一把大的不是么？好好惡心惡心那邊……”
4號上午，《大魚海棠》和《搖滾藏獒》同時舉行首映禮儀式。
這次就跟去年賀歲檔的時候不同了，兩邊到場的圈內一二線嘉賓人數基本做到了五五開，而不是之前的華億那邊占據絕對上風。
究其原因，在于土豆、萬達、《大圣歸來》等多個外在因素對于光線和《大魚海棠》的加持。
劉曉斌和王常田說笑著，萬達會給《大魚海棠》高于市場預期的排片率、排片量以及部分黃金排片時間。
“我的林大導演，你不是說這幾天要低調、不露面么，今天怎么心血來潮又過來了？”一臉笑意的王常田側過頭，看向林楠。
“昨天上午接了個電話，不用低調了。嗯，心情也很不錯。”林楠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阿里和那部電影？”王常田瞬間反應了過來。
“我可什么都沒說啊。”
雖然只是只言片語，但劉曉斌、寧皓幾人都猜到了個大概，一時間很是期待。
首映禮現場，屬于嘉賓們短暫的交際時間結束；所有人陸續落座就位，大銀幕緩緩落下并亮起。
這部號稱是從導演的一個夢開始，歷時12年制作完成的《大魚海棠》，正式開始放映。
今天上午來之前，劉藝菲還忍不住提醒了下林楠：電影拋開劇情，真的很美，畫面、音樂、質感……
隔壁，《搖滾藏獒》的首映禮現場。
德蕓社和馮曉剛組成了這部片子的中文配音團隊，此刻，這些主創們已然開始在接受媒體采訪了，引經據典、侃侃而談。
但是，坐在下方高管位置上的葉寧，卻隱隱皺著眉頭；
《搖滾藏獒》是他帶著大批中層管理跳槽進入華億后，華億主控和發行的第一部大片。
以他對老東家的了解，很難說那邊不會使絆子……但好在華億發行業務的負責人不是他。
不過話又說回來，一旦萬達真使了絆子，無論如何，根本原因還是在于他。這一點，無法否認！
“葉總不用擔心。咱們這部花了6年時間，由好萊塢團隊全力打造的《搖滾藏獒》完全是以質量說話的。
自從林楠影業的《大圣歸來》吹響了國產動畫大電影崛起的號角后，動畫電影市場就算是徹底活了，質量是王道。
什么鬼蜮伎倆，都是小道，上不了大臺面。另外，發行部門也開足了馬力……”
王忠磊顯然看出了葉寧的心思，出聲安撫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他和王忠軍都懂。
而且這段時間，事實也證明了，葉寧確實是業內名副其實的頂級職業經理人，能力卓著。
所以華億并不后悔花了大價錢挖人，乃至為此得罪了萬達……甚至兩兄弟還覺得挖得有點兒晚了。
“一切都有準備就好。”
葉寧聞聲，點了點頭。但他心里的擔憂，卻并未散去。
“覺得這部電影怎么樣？”放映結束后就是午宴環節，王常田端著紅酒沖林楠舉了舉，笑著詢問道。
周圍說說笑笑聲不斷，水晶杯清脆悅耳的碰撞聲更是此起彼伏。
只見老王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聲音小了一些：“那就先說假話吧。”
“好電影，秒殺《大圣歸來》，10億沒問題！”林楠一本正經地點評道。
“說人話。”
“畫面、音樂、中國元素、水墨寫意、服飾、建筑、多種上古神話和典籍的糅雜等等要素，都堪稱完美、頂級。
但劇情跟前面這些完美的點相比，卻是兩個極端；前者在天，后者在地，不，劇情在地底下！”
“別說了！”
兩人嘀嘀咕咕的聲音戛然而止，仿佛從來沒有過這次交流。而林楠的全熟牛排，這時候也上來了。
電影市場業已經進入了暑期檔，而暑期檔七月亦是各大藝術院校確定招生名單，并在網上官方教育系統下發通知的時候。
論及藝考相關，最引人矚目的永遠是表演系。三大藝術院校更是效率頗高，各自表演系的第一名已經出來了。
正午時分，今年參加藝考的好幾個童星就紛紛曬出了錄取通知短信和網上教育系統的截圖。
北電表演系，專業課、文化課雙項第一，關曉潼；中戲表演系，專業課、文化課雙項第一，張樰迎。
首都兩大藝術院校的表演系第一名俱是知名的童星，只有上戲那邊是一個純素人。這個結果在業內的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因為上戲永遠是童星的最后選擇，也是絕大部分想考三大藝術院校的藝考生的最后選擇；
只是沒想到今年的北電和中戲，會把所有童星全部吃下，一個也沒外流！這個圈子的入口，可謂是越來越小了。
作為北電剛剛晉升為正高級教授的林楠，學校在確定了16級的招生名冊后，同樣也沒落下他。
這不，午后時間剛到家，電話就來了。
“學校讓我來問問，這個學年你有沒有開課的想法？你知道的，你可是金字招牌。多少學生惦記著你，包括9月才入校的這一批。”
“目前沒空有想法。”
“沒空有想法？你這個理由可真是新穎。行吧，我替你回復上去。要是閑了、有想法了，就再跟我說，反正兩學期呢。”
“那就回頭見。”
“嗯，回見。”
不多時，林大導演就在沙發上睡著了；而劉藝菲貌似還在外面逛著呢，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歷時近一周時間，《沒有別的愛》在網上的所有負面輿論，至此已然是消失了個干干凈凈，完全看不到了。
九成九義憤填膺的網友們，亦是被每天大量的頭條和熱搜，“沖洗”了一遍又一遍大腦，被成功地轉移了注意力。
而通過這件事情，影視娛樂行業也充分認識到了“大資本”的力量，即操控輿論的能力。
昨天去了總政治部，今天來了紫·光閣，一“配合”還都是一整天。
五點多，夕陽染紅了半邊天的時候，一行人這才結束了兩天的行程，分乘幾輛車離開了那棟始建于正德年間的建筑。
“這就算是徹底結束了吧？”
任中倫和韓三坪是一輛車，他嘀咕著詢問道。
“看樣子是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不是明天就是后天。”韓三坪點了點頭，意有所指。
“也確實該重拳出擊了。民間資本居然都敢這樣把控社會輿論，甚至屏蔽、刪除官方的帖子，簡直無法無天。
剛剛散會的時候，這邊可還在自嘲呢，說不知道自家的稿子會不會被禁？”
“那是自嘲嗎？你沒聽到那話里的‘戾氣’和‘殺氣’？”韓三坪笑著反問。
“聽到了，怎么可能聽不到。”
說到這里，任中倫頓了一下，隨后若有所思地看向韓三坪，“微博怕是也得被約談吧？畢竟屏蔽團里帖子的可是平臺！”
“嗯，這是必然的。”
“要不要提醒一下林楠？他可是微博不小的股東呢，12個點。”
任中倫說完話后，車里瞬間就變得安靜異常，韓三坪也不自覺地皺起了眉，片刻后他才搖了搖頭：
“不用提醒，他是聰明人。從微博干出那事兒起，他應該就知道會有什么結果了。”
“那，行吧。”
這個夜晚不知道怎么的，林楠睡得特別香，明明昨天下午已經睡了好幾個小時了。嗯，懷里的貓陪他一起睡的。
早上，外面的鳥叫聲和貓貓狗狗的叫聲，完全傳不到房間里來。
林大導演和劉藝菲就這樣繼續賴著床，兩人的手機俱是關機狀態。
他們倆倒是相互依偎著沉浸在美夢里，完全不知道外面已經熱鬧成了什么樣子，可外面的人卻是要急死了。
多少急匆匆打電話找林楠和劉藝菲的，都被一句“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給攔了下來，最后只能跳腳吐槽，又或者是罵罵咧咧。
沒錯，外面是出大事兒了。
整個影視娛樂行業全都亂了，吵成一片；新聞傳媒界也炸開了鍋，一片嘩然；相關的頂級資本默不作聲，那是不敢作聲。
再看網上，則是整整齊齊的一片沸騰和歡呼聲，無數網友們“勝利”了！
“據悉，該篇長文詳細描述電影《沒有別的愛》輿論風波始末，強調大眾對該片合理且合法的質疑與憤怒，片方、導演、演員在證據鑿鑿、鐵證如山之下，仍死不承認、一條道走到黑……”
但兩個多月以來，眾多網友在其微博下的留言抗議，她除了刪帖之外毫無反饋；直到前幾日輿論嘩然之際，才有所回應。
可洋洋灑灑幾百字，并未回應網友們熱議的重點，反而讓大家回想起了01年的那場輿論風波。
此次事件中，她的行為再次讓國人痛心。
藝術雖無國界，但藝術家有國籍、有民族屬性，需要尊重大眾情感和道德基礎；而愛國，永遠是最基礎的倫理道德。
對于敢挑戰群眾和國家底線的行為，軍隊一律絕不姑息……”
“《紫閣》實名認證官微轉載《國防報》全文，并補充道：
希望影視文化行業的主管部門能拿出處理結果，絕不姑息此次事件中的任何一人。通過此次事件，我們也應明確法規條例，以適用于以后所有此類事件和此類電影人、演員、文藝工作者……”
“中科院旗下，國家文化安全與意識形態建設研究中心提出：應明令禁止一切此類藝人入境并禁止其參演的一切作品在國內傳播。”
“《紫閣》官微艾特‘團’官微，打趣道：你們就不用轉發和評論了，怕你們再被刪帖喲！”
“上午九點半，有關部門正式約談微博……”
一覺睡到自然醒，然后網上已經是“天塌地陷”的場面了。
這就是林楠此刻內心的想法，但他卻絲毫不覺得這是什么大事兒，反而還挺興奮，看熱鬧唄！
網上最激動的，自然是那些群情激憤過的網友們。這會兒一個個都在陰陽怪氣地嘲諷那部電影，嘲諷導演、演員和出品方。
“這下完犢子了吧？一個個都得死！”
“都被那種部門的喉舌點名了，不死還想往哪兒跑？那倆演員永久封禁，導演也不是什么好貨，估計沒以后了。”
“要查，一定要查查她背后的資本，怎么敢這么明目張膽地操控輿論、大肆刪帖的？”
“一群人上人，這回玩兒完了吧？還說我們是‘網絡暴民’！”
“姓管呢？這貨怎么處理？這貨才是最惡心的那個人！”
“雖然不愿意承認，但還是要說，姓管的這貨確實是逃過去了，惡心。”
“大哥，這次真的要一刀切了嗎？”王忠磊還是有些不太愿意相信，以前這種事兒也多，但……
“連《國防報》都發了那種長文，甚至‘軍隊一律絕不姑息’這種話都赤裸裸地說出來了。你以為呢？”
王忠軍聲音冷漠地說道，盯著王忠磊。
“好，我現在就去。”
某人已經嚇傻了，她從來沒想過，這件事情會鬧得這么大，這么嚴重。
張強看著一副誠惶誠恐、局促不安模樣的某人，一時間心里頗為瞧不上眼。
也就是馬董那邊認為她還有點用，要不然一個蠢貨女演員憑什么……還“女巴菲特”？呵呵！
回頭公司代表片方，連帶著你這個導演也需要一起出面，咱們先發個道歉聲明出去，把責任先甩一甩，就說事先沒做好背調……劇組后面會換演員重新拍的！”
聽到張強這么“風輕云淡”的語氣和回答，某人瞬間就安心了不少。
“那我回去之后，立刻就讓人幫我發道歉聲明？”
“不，今天發道歉聲明像什么樣子？上面這么的大陣仗剛剛下來，咱們這會發帖子，就完全給人一種付差事的感覺。
咱們明天再發聲明，這代表著咱們今天開會做了一天的深刻反省和反思，并且已經深刻認識到了錯誤……
道歉聲明最好情真意切、走心一點兒，免得又被那些網民抓到破綻，掀起輿論，這群人礙起事兒來可拿手的很……”
張強瞥了眼面前的人，強調道。他心里的鄙夷更重了，這就是個沒腦子的女明星而已。
“好好，謝謝張總，我聽您的。那還有，馬……董那邊，金融方面的事情？”
某人詢問起了另一件事兒，這次是今年下半年最重要的事情。
“計劃不變，你做你的就行。必要的時候，集團會支持你的。”
“好，我明白了，張總。”
剛剛還一臉蒼白的某人，在聽到張強這句話后，臉上瞬間涌現了一絲亢奮的潮紅。
坐在辦公室里的林楠，可真是忙了個不停，因為他的手機開機了。
韓三坪語氣嚴肅地說著，像是在教林楠一些東西。
“我懂的，韓董。”
“林楠，這不是懂不懂的事兒，要有敏感性啊，這代表著我們在某些問題上會越來越強勢；
而我們一強勢，肯定就會有人看不下去。然后挑釁、針對和打壓，必然就會接踵而來……
那反應在哪里呢？大的方面就不說了，但小的方面，必然體現在各行各業！
高科技行業肯定有，那影視文化行業呢？要知道這可是對外文化輸出、樹立正面形象的產業，自然也在被針對和打壓的范圍……”
林楠真的被鎮住了，這……不愧是座山雕啊，在影視文化行業叱咤風云了多年的頭把交椅上的大佬！這嗅覺，簡直無敵了！
“你在好萊塢那家水晶影業所擁有股份，應該不是對外所說的55吧？”
突然，韓三坪又換了話題，林楠直接被問懵了。終于還是來到了這一天，被揭穿的這一天？！
“韓董這話是什么意思？我沒懂。”林楠決定繼續偽裝。
“呵呵，別跟我裝！我裝的時候，你還在西北撒尿玩泥巴呢。”韓三坪冷笑了一聲，隨即又換了平常的口吻：
“我也是這兩年才反應過來的。如果只是55的股份，雖然你有絕對的話語權，但也不可能讓那個胖子像只癩皮狗一樣巴結你，尤其是巴結藝菲！”
“得，該死的湯姆！”林楠心里罵罵咧咧道。
“行吧，您猜對了，替我保密啊。”林大導演不裝了。
“多少？”
電話兩頭瞬間死寂，但幾秒后，韓三坪就罵開了：“我艸你大爺，你小子是防誰呢？糊弄了我那么多年……”
“這不是以前實力不夠嘛，又怕你整天攛掇著我開大項目、開合拍項目，那得煩死……”既然說開了，林楠也就說笑了起來。
“你現在可是完完全全的羽翼豐滿了，但為什么還藏著掖著？”
“這不是藏習慣了嘛，要不是韓董你揭穿，我還能繼續藏，哈哈……”
在林楠的笑聲中，電話那頭再次沉默了。
良久后，傳來一聲提醒，語氣很真摯：“就像剛剛我說的那樣，之后在外面小心，可能會被針對！”
“我知道了，謝謝韓董。”林楠愣了一秒，同樣很真摯地回了句。
三分鐘后，兩人掛斷了電話。
偌大的辦公室里只有林楠一個人，他情不自禁地嘆了口氣，這些年來韓三坪對他真的非常照顧了。
“韓董，您這人情，我就還給你們家漏風的棉襖了哈，呵呵……”
林楠笑著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