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業第一百零八章 天地隔幽明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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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天地隔幽明


更新時間:2025年06月03日  作者:鹓扶君  分類: 仙俠 | 古典仙俠 | 鹓扶君 | 仙業 


數日后,葛陸團陽國都。

旭日方升,朝煙冉冉。

陳珩端坐主殿的一方玉臺上,左側下首依次是薛敬、楊克貞幾個玉宸本宗長老,右方汪紜、蔡慶這等葛陸修士按修為高下亦各有座次,場內眾皆肅穆,唯是沈澄手執幾封卷冊在侃侃而談。

不多時,待沈澄含笑施上一禮,將卷冊收起了退至坐席后,陳珩目光一掃,先客套一句:

“葛陸一役,耗時綿長,若不得諸君相助,我恐不能為此地主人。”

一句說完,陳珩示意一下,便有兩個力士扛著一架石屏風上得殿來。

在屏風上掛有一幅寬大輿圖,觀其上詳注的疆界、山水、城池種種,赫然便是眾修腳下的這座葛陸。

“沈師弟隨我來此破敵有功,近日主持綱領,收拾各處斬獲,亦費心不少。”

陳珩接過一只云紋金筆,在輿圖上畫了個圈:

“便以此土,聊表寸心。”

沈澄聞言忙抬首一看,見那個圈里的恰是葛陸的一處名山勝地,山中有數條好靈脈,更盛產茲木、烏沔玉等修道靈材。

雖早預料到上面會有好處賜下,但眼下真見得了實際,沈澄仍舊不由一笑,忙起身言謝。

他是與陳珩同時進入宵明大澤的十大弟子,而在他們那一批中,除了和立子、衛道福等寥寥數人外,其余的大多都在四處奔走,為了些派中功勛和拜上山頭而費心勞力。

眼下能賺來一座葛陸名山來當道場,于沈澄而言,也算是一筆不小好處。

他雖不會長久駐留此地,但無論是將山中靈材拿去仙市售賣,亦或將這道場用來培育力士符甲種種,都是個不錯的選取。

須知不是每個玉宸弟子都如陳珩一般,甫一入宵明大澤,便有長離島這等上好道場可用來棲身。

而他今日因追隨陳珩才在地陸有了一份基業,來日未嘗不可更進一步。

在宵明大澤,也弄出一座屬于自家的道場來!

此時在沈澄稽首言謝過后,陳珩聲音并不停,繼續執筆在輿圖上勾畫起來,每一筆落下,都惹得人人側目。

蔡慶眸光微微閃動,他望了眼身旁或喜悅、或振奮的諸修,倒也說不清自己究竟是何心緒,只暗暗感慨。

這殿中諸修雖早已對陳珩俯從,但唯有在今日的分土別地過后,這上下之間才真正定下名分,他們也才算徹底投入陳珩門下。

而他們身為門客臣屬,有功時候自然可從中獲益,還能以陳珩名頭來震懾周邊大小勢力。

但平日里,卻也不會光拿好處而不出氣力。

定期上繳供奉、作爪牙耳目之用種種是應有之義。

若遇得法旨降下,便是要從戰征討、威猛奮戰。

譬如藤蘿之附巨木。

二者之間,說來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干系了!

而對于終傍上了陳珩這座靠山,蔡慶實則欣然,只覺是出了戊靈派后自己撞上的又一樁好運道,但他心頭憂慮,卻也是另有隱情,真個難以放下。

便在這樣的復雜心緒下,晃眼間,便是數盞茶功夫飛逝而去。

此刻在圈點已畢的輿圖被力士重新撤下后,隨陳珩一個稽首,殿中諸修也是紛紛鄭重回禮,出了大殿,又興致勃勃攀談起來,說些各自分得的土地多寡、靈脈好壞。

而蔡慶也懶得理會一旁蔡璋,只同汪紜、董渠幾名同道客氣一句,便徑自駕云回了居室,一副心神不靜模樣,待到了晚間,更是在蔡璋訝異視線中,縱身飛起,眨眼不見了蹤跡。

“此事……也不知老爺能不能允?”

按下云頭,在陳珩殿外等通傳時,蔡慶揪著花白胡須思忖道。

不多時,待他隨童子來到正殿上,只見陳珩與薛敬兩人正在對弈,棋盤上黑白兩色交錯,侵殺攻守,各有章法。

蔡慶本不欲擾了這兩位興致,只垂手立在一旁。

后被請上前,在好一番斟酌過后,蔡慶還是說出了心頭憂慮,期盼看向陳珩。

“蔡真人恐真武山的那位金宗純上前報復,故而心憂?”

薛敬沉吟片刻,道:

“也有道理,那位武道金身這次來葛陸可是吃虧不小,理應有所防備。

不過前番在同真武山商量補償時,我等已是特意請崔鉅許下承諾,所謂葛陸事,葛陸了……”

薛敬看了蔡慶一眼,寬慰開口:

“我想金宗純縱再不忿,也不至于違了承諾,否則不說要為世人笑,便是真武的真傳崔鉅,也要責他,蔡真人還請寬心。”

蔡慶聞言仍是搖頭: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不怕老爺與薛長老笑話,我那道‘羅黎兇煙’險是壞了金宗純性命,這位定是不肯罷休的,羲平與真武相臨,我雖有些底牌手段,但就怕金宗純呼朋引伴。”

薛敬聞聲目露思索之色,還欲再言。

這時陳珩聲音忽響起,道:

“蔡真人言之有理,此事的確不可不防,如今我在東彌州倒也有些薄業,蔡真人不妨基業遷往胥都天。

我想真武再是勢大,一個金宗純,他的手也萬不敢伸到東彌。”

這話一出,饒蔡慶再城府深重,也不由訝異失神。

“這便能將家業搬去了大天里了?天老爺!我云慈窟歷代祖師當年怕也不敢想,這破窟能有今日罷?”

蔡慶心知自家在戰時著實出力不小。

無論“羅黎兇煙”還是他那頭能遁地匿形的蜴寵,按理說都得好好記上一功。

但既已得了分土的諸般重利,蔡慶也不敢奢求太多。

孰料陳珩竟如此開口,這倒的確是有些出乎蔡慶預料……

不過猶豫幾合,蔡慶還是否了將云慈窟家業全盤都遷去胥都天的念想,只欲搬走半數。

因羲平地雖僅地陸,但眼下這些到底是祖宗篳路藍縷得來的基業,不可輕棄。

再說他先前一番拼命,好不容易才又賺了些沃土,又哪能說扔便扔?

當蔡慶將自己心意道明后,陳珩點一點頭,也不多言,只道:

“東彌州之事蔡真人不必憂心,你到得胥都天后,可去宵明大澤長離島見涂山葛,這位是我府中管事,久隨于我,云慈窟當于何處立山門,他自有謀劃。”

蔡慶聽得這話自無不可,笑意滿臉。

而在告退之時,這位忽腳步一頓,旋即在階下拜倒,誠懇道:

“老爺仁德廣布,臣屬不可不回報,我早年在戊靈派修行時曾得一前輩指點迷津,因而才能煉就一身奇門本事傍身。

若老爺愿開尊口,我可為老爺去探那前輩蹤跡,以那前輩的道法手段,他若肯與我等同殿效力,老爺便可得一大助力!”

陳珩與薛敬對視一眼,兩人彼此神情都是凝重了些許。

而當好言將蔡慶送出殿外后,薛敬看向陳珩,不由大笑一聲,拍掌道:

“這位蔡真人素有手段,連我也難一一看破他的行藏,今日這言語,倒像是要交心了,恭喜真人,來日或可真得一有力護法!”

陳珩不置可否一笑:

“能教出蔡真人這等人物,那位前輩的道行想來不淺,雖聽方才話里應還有些隱情,但僅憑一個玉宸真傳的名頭,怕難輕易招攬這等人物。”

薛敬聞言搖搖頭,問道:

“以真人遠大前程,何止一個真傳?不過之后真人前往虛皇天,真不需我等在側隨行?”

作為最早同陳珩立下契書的元神真人,對于虛皇天之事的始末,薛敬自然不陌生。

而在蔡慶趕來之前,在聽得陳珩在前往虛皇天一行時不欲大張旗鼓,薛敬本有異議,只是被蔡慶來訪這才打斷了話頭。

“赤精陶镕萬福神王,虛皇天之主……”

陳珩緩聲念出這名號,一揮袖,道:

“如此巨擘,他若想謀我,隨行的人縱再多上個百倍,也無濟于事,且這位神王當年是在宵明大澤同我答話,派中三位祖師想必都有感應,既師尊并未阻我,應不是別有用心。”

薛敬仍有疑慮:“若是途中——”

“在附近數座地陸里都有通往歲刑地的界門,只要到得歲刑地,前往虛皇天便不算難事。”

陳珩抬眼向外望去,淡淡道:

“至于途中兇險,一來我有師門寶物可護身,二來若真有人敢在半道設伏,定是有恃無恐,你們跟去,也是平白連累自己送命。”

這時陳珩想起袁揚圣來時說起的符詔、仙府,以及仙府那兩位托袁揚圣轉交于他的那篇古怪法決。

他眸光幽光浮動,似暗水翻涌。

“若真有不幸,或是應在此處了。”

他心下言道。

薛敬的疑慮他早已心知,可虛皇天一行是干系到日后道途。

縱前方是刀山火海,亦難免要去闖上一遭!

此時在腦后盤算幾合后,陳珩又與薛敬回到坐席,說上幾樁閑話,又敲定了些細枝末節。

而在談到玉宸門中時,陳珩忽伸手一拂,棋案上便多出一只木匣。

薛敬在陳珩示意下將那木匣揭開,見里內齊齊整整的,共是擺有四顆頭顱。

當他視線落到最左那個面皮發青的頭顱時,倒是有些錯愕:

“朱景韓氏的韓印覺,此人是何時授首的?”

陳珩道:

“前日袁兄和許師兄兩人告辭時,袁兄在臨行前送來,據他言語,這是青枝特意托他轉交,韓印覺應是死于衛師姐之手。”

薛敬張了張嘴,在沉默片刻后不禁感慨:

“可惜,看來陸審雖然受創,但畢竟余威仍存,觀這首級,韓印覺只是肉身被壞,元靈似被陸審救走?這兩人倒是好交情,朱景韓氏與少康山的盟契,比常人想得更堅呵!”

“畢竟是朱景韓氏的嫡子,韓印覺這一脈在陸審身上可下了重注,陸審哪能坐視他身死?”

陳珩神色平靜:

“一介跳梁小丑罷,還攪不起什么風浪來,莫說他如今已失了肉身,便是靈肉俱全,此人也從來不是我的敵手。”

“真人意思是?”

“韓印覺不過添頭罷,重頭戲還是陸審這三顆腦袋,還請薛真人將此匣先行帶回宵明大澤,另外……”

陳珩目光一轉:

“青枝還留下一封書信,信里談及,在我于陽壤山閉關結丹時候,嵇法闿真人曾去過一趟赤明鹿臺山,將‘翕神罩’借去了三年。”

翕神罩?

赤明的那樁煉神重寶?

薛敬聞言先是一訝,既而猛一抬首,又是目露疑惑。

話到此時,他也明白了陳珩是要借陸審首級揚名宇內,擴充自家在派中人望。

畢竟在如今玉宸六位真傳里,陳珩入門最晚,雖有不少長老先后來投,但聲勢上面到底還是稍遜一籌。

似這等造勢之事,不僅是為了揚名,更是要借此招聚人手,壯大羽翼。

在陳珩門下,如孫諷、盧正甫幾個長老都難主持盡善,似劉逢業、謝景這等新附之士不可輕易托付。

唯他薛敬交游最廣,可謂路路通達,故而能有事半功倍之用。

不過那翕神罩?

陳珩微微一笑,道:

“師尊曾說,欲為道子,不僅需神通手段,還要收攏人心,至于翕神罩,這便是我要勞煩薛真人的第二件事了。”

薛敬聞言神情肅穆,起身應道:

“真人還請寬心,此番回宗,薛某定將此事探個分明,看來自祟郁天歸來后,嵇法闿真人身上隱秘又重上了些!”

“江流天地,水中誰人能裹足不前?更何況是當年能同道子爭鋒之輩……我自從未輕易輕視過這位,但此事恐怕干系不小,薛真人勿要太過執著,盡力而為便是。”陳珩道。

薛敬鄭重點頭,兩人又商討一番后,薛敬便也退出殿外。

“虛皇天,幽冥真水。”

陳珩信步走到窗前。

他眼望頭頂黑云如絮,星似漁火,眉宇間猛透出一股決然之意,犀利鋒銳!

丹元大會,成敗所關,便都在此一舉了!

翌日。

玉宸兵馬預備朝云韶界開拔,要回歸胥都天,隨行的還將有千數云慈窟修士,蔡慶便在其中。

而同時陳珩也起了遁界梭,悄然離開羲平地,直奔向宇外,一路不停。

數日后,歲刑地。

一處尋常的仙家坊市里,來往行人絡繹如織,呼朋喚友聲此起彼伏,很是熱鬧。

掩飾了面容的陳珩行走在街巷上,這歲刑地與別家不同,少有仙道修士,多是些參習神道、人道的修行者,便連坊市里叫賣的,也大抵是古跡丹青、神箓圖章種種,甚為奇異。

便有陳珩觀看時候,他突覺面前有異。

回身一看,只見本是熱鬧的坊市猛寂了下去,個個臉上神情都僵在了上一刻,看上去頗有些詭異森然。

須臾天地停景,光陰不轉!

而莫說僅這一處仙家坊市,在偌大地陸內,便連最細微的一草一木都陷入靜止當中。

那些平素高高在上的文宗領袖或神廟尊神亦不例外,個個如泥塑木雕般,無知無覺,動彈不能!

“陳珩,今番雖是初次相見,但細說起來,你我之間倒早有一段緣法。”

這時候,不遠處一座三層酒樓上傳來一道蒼老聲音,似從臨窗處悠悠響起,在含笑示意。

分明只隔著十幾丈遠,但以陳珩如今目力,卻看不透檐下那薄薄一層幔帳。

似那人聲音雖穿過了地水火風而來,可他真身卻還在古老天地之外,遠隔著重重世界。

正在以日月作唇齒,萬象當口舌!

陳珩下意識扣住那枚混金雷珠,雷珠也恰時傳出一股早便留下的神念,叫陳珩臉色微變,若有所悟。

“唉,諸位仙友對我著實誤解頗深呵!我若真想對一個小輩下手,何須如此屈尊紆貴?

今番不過是見獵心喜,特來點撥一二罷,稍后定還你們一個全須全尾。”

那蒼老聲音嘆道:

“陳珩,你目睹此景卻能氣不逆并血不亂,不愧為我另眼相看者,且上前,可猜到我是誰了?”

“兜御天天尊,屯蒙洞之主。”

陳珩沉默片刻后上前一步執禮,他聲音不變:

“玉宸陳珩,見過空空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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