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秦慕楚和楊蜜依舊在各個展廳看片，而當中午休息過后，遇到鞏利，她的第一句話就是：
“小秦，你想把我和一謀的故事拍成電影？”
這句話直接讓秦慕楚慌張了。
看向站在鞏利旁邊一臉笑容的楊蜜，心中不由得罵道：
“這虎娘們，怎么什么話都往外說。”
拍鞏利和張一謀的愛情故事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至少近三十年沒有希望。
三十年后，看他倆是不是還在世……
不是，秦慕楚昨晚也就是被楊蜜弄煩了，隨口那么一說，純屬開玩笑，怎么可能真拍老謀子和鞏利的愛情故事。
剛想和鞏利解釋，就聽鞏利又說道：
“要是拍，我可以出演，蜜蜜演我年輕時候挺不錯，挺像的。”
鞏利溫和的笑容給秦慕楚整不會了。
你倆雖然說釋懷了，成了和親人似的朋友，但這故事要是拍的話，不感覺尷尬嗎？
和公開處刑一樣，你還要親自演？
而且楊蜜和你年輕時候哪像了？
你倆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拍《黃金甲》都不用擠吧？
無法理解鞏皇的內心，秦慕楚擠出笑容解釋道：
“沒想拍您和張導的故事，我就是想拍一部愛情題材的電影，所以收集各種愛情故事找靈感。”
說著，把楊蜜給拉了過來，隱晦地瞪了她一眼。
給我找事是吧？
懂不懂娛樂圈，想演女主多學幾個姿勢把導演伺候好了，角色不就有了嗎？
可楊蜜卻不以為意，甚至還反瞪了一眼。
昨晚她都擦嘴了，男友竟然還不肯松口答應她演電影女主。
過分！
“哦，這樣啊……”
鞏俐眼眸微動。
秦慕楚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竟然聽出了一絲遺憾。
“對了，小秦，咱們這部電影什么時候上映？”鞏利突然又問。
“額……還不確定，不過九月、十月是不行了。”秦慕楚有些頭疼。
不同于其他導演講究檔期什么的，他一貫的作風就是制作完盡快上映。
可這次不行。
“九、十月份為什么不行？”鞏俐問。
“九月份不是三爺的《建國大業》上映嗎？那電影定檔時三爺就通知我了，讓我電影別跟他一個檔期。”
鞏利自然知道這部聲勢浩大，群演都是明星的獻禮片，猜測道：
“怕影響咱們票房？”
這片子陣容太強大了，又帶著特殊色彩，票房大概率不會差，破億應該是穩的，就看破幾億了。
這么看三爺對小秦還真不錯，特意打電話提醒他。
“額……”
秦慕楚遲疑一下，說道：
“是怕我們影響他票房。”
“我們影響他票房？”
鞏利眼眸瞪大，
“三爺不知道我們這是文藝片嗎？怎么會影響到他票房？”
秦慕楚苦笑一聲：
“我說了，可三爺說我除了《盜夢》哪部都是文藝片，但哪部票房都不是文藝片該有的票房，不許我在九月上映，不然以后電影別想要龍標，而且他退休的時候給我也帶走。”
雖說三爺最后的威脅是玩笑話，但也可見他的態度了。
別來沾邊！
鞏利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明明挺正經的事，有點好笑是什么鬼。
她收斂住想要上揚的嘴角：
“那十月份呢？又有人讓你避開？”
“嗯，十月份華藝有部電影《風聲》，投資挺大的，這又是上市前的大制作，影響還是挺大的，我也是股東嘛……”
秦慕楚有些委屈。
都說了這次真是純粹的文藝片，真賣不了幾個票房，為什么都不信呢！？
鞏利忍不住笑了，輕輕拍怕秦慕楚的肩膀：
“你這是電影圈的《狼來了》，咱們國家沒哪個導演敢和你撞檔期。”
“不至于，不至于。”
秦慕楚低下頭，連連搖手。
這話可太狂了。
他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天朝最高票房記錄保持者而已，哪敢應下這話。
鞏利見秦慕楚“謙虛”的樣子，目露欣賞，
“不用謙虛，事實就是事實……”
楊蜜撇了撇嘴。
鞏利以為秦慕楚低頭是謙虛不好意思，她站在旁邊可是清楚地看到了男友上揚的嘴角。
悶騷怪！
“不如定在十二月初吧，參加完金馬獎上映，到時候要是拿了獎，還能給電影增加點票房。”鞏利建議道。
參加本屆金馬獎算是秦慕楚在媒體面前承諾過的，而且采訪播出后，人金馬獎又主動發來邀請，誠意十足。
再拒絕就不禮貌了。
于是點點頭：
“行吧，十二月初也可以。”
雖然《困父》在他預想中票房不會很高，但能多點是點。
這片子成本不高，主要都在演員片酬。
鞏利、陳道民、張漫玉一眾大咖，雖然他們都因為是文藝片自降了片酬，可所有演員加起來，片酬還是達到了六百萬。
加上其他的費用和宣發，總制片成本一千萬。
回本得三千萬的票房。
這要是換自己的其他電影，三千萬票房也就一天的事，可《困父》嘛……
秦慕楚有些虛。
這些天威尼斯觀眾都反饋了一個問題，就是看不懂劇情。
看完了還是不知道哪些人是真的，正常人視角中的時間線是怎樣，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但神奇的是，雖然在劇情上看不懂，甚至分辨不出人物，可他們反而更加理解電影想要表達的東西了。
這種看完后不明白，想不通的錯亂感，恰恰是阿爾茲海默癥病人的狀態，他們切實地體會到了病人的內心世界。
看電影時，觀眾是“痛苦”的，感同身受的痛苦。
在電影節還好，來這兒的不是喜歡看爆米花電影的群體。
可到了影院上映，勢必會出現賣好不賣座的情況。
回到酒店房間，房門剛關上，楊蜜就神秘兮兮地問道：
“你知道鞏利姐為什么讓你把電影放在十二月上映嗎？”
“不是說了等金馬獎之后能加點票房嗎？”
“那是假話，真正原因……”
楊蜜看著沒反應的秦慕楚，瞪了眼，伸手用力把他拉低，一陣耳語。
秦慕楚聽著楊蜜的話，表情不斷變幻。
在楊蜜放開他后立刻就說道：
“不會吧，鞏利姐和老謀子關系挺好的，都釋懷了。”
“哎呀，笨死了，我又沒說她是針對張導！”
“你是說……針對張未平？”
“嗯，孺子可教也～～張未平今天的新聞，你看。”
楊蜜把電腦對著秦慕楚，上面的新聞正是“《三槍》定檔十二月，張未平稱其是張一謀籌備了三年的精心之作，成本過億，不輸任何大片。”
秦慕楚看到這個標題就皺起了眉頭。
籌備三年、成本過億……
作為和老謀子探討過劇本的知情人，這兩個詞純粹就是扯淡。
老謀子去年十二月才買的原著《血迷宮》版權，想著改編，滿打滿算籌備時間也不到半年。
至于成本過億，就更是笑話了。
這戲一沒特效，二沒大咖。
雖然用了鶴沈陽，可他只是火，但在電影圈是絕對的新人，又拍的是老謀子電影，不可能要高價。
《三槍》劇組演員片酬最高的應該就是張松文了，最多三百萬到頭。
電影拍攝場地也簡單，不要造什么豪華大景，能花到五千萬就算多了，哪來的一個億。
當然，為了電影宣傳嘛，把電影往好了說，夸大些很正常。
可這是張一謀奧運之后的第一部電影，民眾期待值很高的。
張未平這時候吹噓，就有種消費老謀子聲望的意思。
如果電影上映口碑不錯那還好，可要是電影低于觀眾預期，那到時候受到反噬的，可是老謀子。
“真像你說的，鞏利姐希望我定檔十二月是想讓我和老謀子打擂臺，可這么做，意義在哪？
想我把十二月票房吸干，讓《三槍》血本無歸，張未平賠錢？
我要拍的是商業片，那還能和老謀子碰一碰，可文藝片怎么和老謀子的《三槍》比？也不在一個賽道啊。”
秦慕楚不理解。
《困父》還掙扎在“回本線”上呢。
“大概是鞏利姐對你比較有信心吧。”
楊蜜只能想到這個理由。
畢竟好像除了男友，所有人都覺得《困父》票房會延續他之前的輝煌戰績。
就在兩人聊天時，房間門鈴突然響起。
秦慕楚不再想鞏利的心思。
有句話說得好“女孩的心思你別猜”，女孩都別猜了，更何況鞏利這樣的女人。
打開房間門，門外站著位秦慕楚意想不到的人。
臉上是略顯靦腆的笑容，站在那兒看起來有些局促。
李安這個導演秦慕楚不算熟悉，因為和他交流并不多。
對他的印象更多是來自于第三方的認知——《色，戒》導演、國際大導……
這些都是別人給的標簽，而真正和李桉接觸，會發現他是個“奇怪”的人。
一般來說，導演特別是大導，性格不說外向，但起碼是善于表達和交流的，能和人侃侃而談。
但李安不一樣。
他的確是很靦腆，甚至說偏內向的那種人。
和不熟的人講話，會不好意思，找不著話題。
就有點社恐的感覺。
就像他現在坐在秦慕楚對面，竟然緊張到在扣手指。
“這幾天在看電影嗎？”
“你英文好，參加電影節看電影應該很輕松。”
“我挺喜歡《盜夢》的，看了很多遍。”
秦慕楚能感受到李桉竭力想營造一種和諧融洽的聊天氛圍，但奈何他實在不是長袖善舞的那種人。
弄得氣氛十分尷尬不說，關鍵被帶到咖啡廳半天，秦慕楚也不知道李桉找自己到底干嘛。
“李導，要不咱們有話直說吧。”秦慕楚開口道。
再這么拖下去，兩人到晚上也說不到正題。
“哦，好好好。”李桉有些尷尬地點頭。
顯然，他也知道交際并非自己的強項。
不自覺得握了握手掌，看向秦慕楚：
“秦導……”
“您叫我小秦吧，秦導太客氣了。”秦慕楚打斷。
李桉的資歷和年齡叫他一聲“小秦”綽綽有余，畢竟準確來說，李桉是老江、老謀子那一輩的。
“小……秦。”
許是感覺這個稱呼親近了一些，李桉的笑容自然了一點：
“中午打擾你休息，主要是為了當面感謝你。”
“感謝我？”
秦慕楚完全沒想過這個答案，就是李桉偷偷把“金獅子”獎杯給他，他都在腦海里想象過。
等等，李桉感謝我……
他想起了什么，看向李桉：
“為了湯惟的事？”
“對。”
李桉重重點頭，
“感謝你能讓小湯演電視劇，給她再次出現在大陸的機會，幫她解開了封殺……”
“等等，等等。”
李桉不解地看著揮手打斷自己的秦慕楚。
”沒有封殺，李導，你要記住，從來沒有誰封殺過湯惟，她是自己去學習，有別的發展，所以這兩年才消失在大眾視野。
你們之前為她打抱不平的言論，都是誤會了。”秦慕楚認真地道。
李桉有點懵。
是不是學習他不清楚嗎？
當初為湯惟的事，求爺爺告奶奶，腿都要跑斷了，都沒什么用。
至于學習，有別的發展，更是扯淡。
純粹是被逼的沒辦法了，只能暫時離開大陸娛樂圈避避風頭。
見李桉沒明白，秦慕楚很無奈，這也太單純了。
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
“湯惟出來之后，要對之前封殺的事冷處理，有媒體問就否認這件事，然后一筆帶過。
千萬不要再發什么牢騷，或者拿這事炒作，不然再進去，那下次出來就難了。不止是她，您和《色，戒》劇組也得是這樣。”
秦慕楚說得這么明白，李桉再聽不懂就是傻了，連連點頭又是一陣感謝。
“不用謝我，是電視劇導演想用她，我作為制片人幫著解決演員問題而已。”
秦慕楚搖搖頭，不接受李桉的謝意。
他幫湯惟雖然是客觀事實，但從主觀上來說，他并不是沖著幫湯惟去的。
如果當時鄭小龍看上的是另一個演員，比如說蔣心。
那他也不會沒事閑得特意去為湯惟解封。
可既然鄭小龍覺得湯惟是最合適的，那他就有義務，把最合適的給弄來。
前提是不犯原則性錯誤。
這可能是秦慕楚的一種強迫癥，對待影視作品總想把它盡可能的做到最好。
雖然這個作品不是他導演，但他參與了。
不過對于李桉來說，他不管秦慕楚是主觀還是客觀，總之干兒女受益了沒錯。
那他就得表達謝意。
不僅是口頭的那種，而是落實到實處的。
“小秦，《困父》這種片子，票房成績應該不會很好，要是回本賺錢，可能還得靠賣版權，你有門路嗎？”
秦慕楚一聽這話，就知道李桉是有什么門路推薦給自己了。
藝術片不賺錢是事實，而之所以還能存在，導演沒被餓死，投資人沒跳樓，靠得就是在電影節賣版權。
基本都是把DVD版權賣給歐洲的一些國家，像法國、意大利這些，他們的觀眾比較喜歡看藝術片。
秦慕楚自然也有賣DVD版權的想法，不過他在亞洲和北美關系網很深，可歐洲這些喜歡“冷門電影”的小國，沒怎么接觸過。
還準備說聯系國內公司，調幾個這方面的人過來幫忙處理。
“江志墻，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我的制片人，我的電影海外發行都是他做的……他也給一謀導演做過。
在海外發行、版權這方面，他比較擅長，湯惟的事他也很感激你，就想借著這個機會表示一下。
你要是放心的話，他幫你賣《困父》的版權……”
李桉搓著手，眼神十分誠懇。
秦慕楚看著李桉，想了想，還是露出笑容答應：
“那就謝謝李導和江總了。“
既然別人想感謝，那一味拒絕反而不好。
適當的接受，可以拉近距離，建立友誼。
果然，在秦慕楚答應后，李桉笑得比之前都要真實開心，也沒有那么局促生硬：
“沒事，沒事，應該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