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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當空,照得空氣都有些扭曲,時不時吹來的一股熱風,使臉上滴落的汗珠偏離原有的軌跡……
兩男兩女停在一家小賣鋪門口。
“快打電話,快打電話,熱死了,熱死了。”
劉汐茜變身復讀機,不停用手扇著風,
她覺得自己現在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汗水順著臉頰不斷流下。
“打過了,張導應該派人來了。”
秦慕楚看了眼戴著遮陽帽、口罩,穿著防曬衣,出發時還淋了場“防曬霜雨”的劉汐茜,又道:
“你不能學學離姐,人和你穿得一樣,怎么沒聽到她喊熱。”
劉汐茜看向一旁的曾黎,瞇著眼就要貼貼:
“是啊,離姐怎么沒有出汗,抱抱。”
“死丫頭。”
曾黎一手點住劉汐茜的額頭,拒絕了她的貼貼請求。
“我也熱得不行,只是沒說而已。”
對于兩女親密的樣子秦慕楚也不奇怪,他已經習慣了女人之間友誼建立的迅速。
看著抵不住劉汐茜死纏爛打,最終還是無奈被她摟住的曾黎,撇撇嘴:
“塑料姐妹。”
秦慕楚回過頭,看向盯著對面宮殿外密密麻麻群演的張松文,招呼道:
“文哥,走了,咱們買點水。”
“唉,好好。”
張松文回過神連聲應道。
走進小賣鋪,老板睡在躺椅上,對面墻上掛著臺電視機,躺椅旁邊一架小電風扇“呼呼”得吹著風。
“老板,買水。”秦慕楚喊道。
“自己拿,冰的貴五毛。”
老板看著電視,頭也不回地答道。
“我買的多,能送到地方不?”秦慕楚問。
他到小賣鋪不是就為了買他們四個人的水。
既然來探班《黃金甲》,總不好和某個人一樣空著手就去探班。
天這么熱,買些水送過去,禮輕情意重。
“哦?你要多少?超過千元免費送……”
老板聽秦慕楚這么說,知道是來大生意了,目光從電視劇挪開,坐起身。
在橫店經常會有人一次買很多水讓店家送到指定地方,多是劇組買的。
“唉,你不是那天那個小伙嗎?”
老板認出了秦慕楚,立刻露出笑容:
“怎么樣,跟我干兩個月,多了不說,幾萬塊是有的。”
秦慕楚推了推墨鏡,
“有那種角色嗎?”
老板一愣,沒反應過來。
“哪種?”
秦慕楚也不說話,嘴一撅。
老板頓時想起了秦慕楚那天的“美夢發言”,臉一黑,下一刻又像是想起什么,諂媚一笑:
“你別說,還真有,而且價格不菲,一場戲五千。”
秦慕楚迅速靠近:
“細說。”
“是一個小劇組,富婆投資主演的……”
“呵呵,免談。”
秦慕楚聽到“富婆主演”,又一場戲五千,腦海里就已經構建出富婆的大概形象。
這富婆怕是和《海賊》里逼gmom有的一拼。
老板悻悻一笑,他本來也沒抱希望秦慕楚能去演。
看秦慕楚一身打扮和氣質,多半是富貴人家的公子,不缺錢的主兒。
秦慕楚也不再和老板逗趣,說起正事:
“你店里兩塊錢以上的水和飲料,我全要了,過會兒幫我送去對面。”
“呦,帥哥真豪氣。”
本來還有些不開心的老板,頓時眉開眼笑。
突然一愣:
“這對面指得是……”
秦慕楚手指著被群演包圍的宮殿,
“就是那里。”
這時,宮殿外突然一陣騷動,關閉的宮殿大門緩緩打開。
一個男人擠出群演,辨別了一下方向,直奔小賣鋪而來。
“秦導?”
男人走到秦慕楚旁邊,不確定地問道。
“是我,麻煩您出來接一趟了。”
秦慕楚摘下墨鏡,伸出手。
男人連忙握手,賠著笑道:
“不麻煩不麻煩,我是張導的助理,他正在拍戲,就讓我來接您,您現在和我進去?”
“我還買了些水,不知道怎么送進去?”
“您太客氣了,不用送,過會兒我讓人來拿就行。”
秦慕楚點點頭,掏出錢包抽出一沓錢:
“兩千,有多少送多少,最好都是冰的。”
老板呆滯地點點頭。
助理有些驚訝:
“兩千?秦導,您這是買了多少水?”
“你們組是大組,人多,兩千不算多,沒準兒還不夠。”秦慕楚說道。
“夠了,夠了!您還給每個人都算上了,真是太客氣了……”
“這是外殿,文武百官面圣的地方。”
一路走著,助理一邊給秦慕楚幾人介紹。
過道中處處可見琉璃,陽光下發出令人目眩的光彩,上百根立柱,每根柱子都涂有金漆,整個宮殿充斥著富麗堂皇之感。
劉汐茜、曾黎還有張松文早就看得眼花繚亂,被這濃濃的“富貴之氣”沖得腦袋發昏。
秦慕楚比他們也好不到哪兒去,感慨道:
“造這些花了不少錢吧。”
“可不嘛,光里面的裝飾,五百人干了五個多月才做好,尤其是發哥那身衣服,純金的,光黃金的錢就值一百多萬。”助理感嘆中帶著自豪。
在眼下這個時代,《黃金甲》的投資在華語電影中可謂空前。
拍攝時,各種盛大的場面連在一旁觀看的人都覺得熱血沸騰。
穿過一道院墻,走進了內殿,也就是傳說中的后宮。
寢宮內。
里面人不少,機位架著,看起來應該正在拍攝。
一個身著金甲的男人單膝跪地,低著頭說道:
“父皇,兒臣懇請您收回成命……”
“卡!”
突然一聲大喊。
監視器前,一個中年男人站了起來,正是老謀子。
他皺著眉頭走到跪著的男人面前,
“秸倫,這里你的語氣不要那么強硬,你的心里還是對你的父皇有敬意和懼怕的……”
老謀子剛說完,助理看準時機小跑著走到他身旁,靠近他的耳朵小聲道:
“張導,秦導來了。”
老謀子立刻抬起頭,向著助理指著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正圍著一根柱子轉圈打量的秦慕楚。
他的身后還跟著三個人,兩女一男。
見老謀子看過來,張松文連忙拉拉秦慕楚的衣服:
“秦導,張導看過來了。”
秦慕楚這才從柱子上挪開視線,
“哦哦,知道了。”
抬眼看去,就見張一謀走了過來。
“小秦,對這根柱子很感興趣?”
張一謀面無表情地道。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不高興了。
但巧了,秦慕楚也不是個善于察言觀色的人:
“是啊,張導,這柱子上刻龍我聽說過,刻菊花是個什么理解?寓意要造反?”
張一謀眼睛一亮,沒想到秦慕楚一眼就看出了自己設計的內涵:
“對,菊花就是一種反抗的象征,我給整座皇宮都雕刻了菊花,就是體現這是一座反抗之城。”
“皇帝也反抗嗎?”秦慕楚突然問。
張一謀愣了愣,說道:
“這個皇帝也是篡位起來的,他心里自然也有反抗的因素……”
“這里是皇帝的寢宮吧?
如果皇帝是造反成功才當上皇帝的,那他怎么會允許自己寢宮里還有‘菊花’這樣的東西存在?
為了回憶自己造反的豐功偉績?
應該不是吧,畢竟‘造反’在古代都是不光彩的,造反成功都是要拼命美化和抹去那段造反歷史的啊……”秦慕楚脫口而出。
張一謀頓時皺起眉頭,不說話思考起來。
兩人的交談聽在周圍人耳中,空氣中帶著些沉悶的氣息。
《黃金甲》劇組和秦慕楚四人隱隱形成對立。
劉汐茜幾人感覺周圍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
什么意思?
一來就挑刺。
這是來探班還是來踢場子的?
“秦導,別說了……”
張松文小心提醒秦慕楚。
現場這氣氛,待會兒老謀子要是惱怒了,一聲令下,他們四人……兩人怕是得躺著出去。
兩個女人不用挨揍。
沉默良久,老謀子終于開口了,眉頭依舊深鎖:
“你覺得應該怎么做?”
“不知道,我只是從一個觀眾的角度提出我的疑惑,不一定對。”秦慕楚搖搖頭。
他確實不知道。
前世看過《黃金甲》,但基本忘完了,里面人物是什么樣的也記不住。
唯一留下印象的就是電影菊花很多,饅頭很白,還有秸倫的菊花滿地傷。
“嘶,你小子,管殺不管埋。”
張一謀突然露出笑容。
這讓緊張的氣氛頓時一松。
“休息半小時。”
張一謀回頭對劇組人員喊道,轉頭拉過秦慕楚:
“走,你和我來,我帶你參觀參觀。”
劉汐茜三人連忙跟上他們。
老謀子這才發現秦慕楚身后的三個小尾巴:
“這三位是?”
“哦,這兩個是我劇組的演員,曾黎,張松文。這個是我朋友,劉汐茜,來橫店探班的,他們仨聽說我今天到您劇組,都想跟著長長見識。”
其實豈止是他們仨,其余幾人聽說秦慕楚要和張一謀見面,就沒有不想跟來的。
只是劇組不可能停工,秦慕楚不在,和男主相關的戲就都不能拍,所以曾黎就空了出來。
張松文本就沒什么戲份。
其他幾個人都在自己的拍攝戲份,崔老師暫代導演,拍完秦慕楚晚上回去看片決定哪些要重拍。
所以只有曾黎、張松文和閑人劉汐茜跟來了。
“張導好!”
三人和張一謀打招呼。
曾黎和劉汐茜也摘下了帽子和口罩。
張一謀目光在曾黎和劉汐茜臉上掃過。
劉汐茜他聽說過,當下很火的一個女演員。
曾黎名氣就幾乎沒有了。
“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老謀子看著曾黎,有些疑惑。
“可能是當年您拍《我的父親母親》見過我……”
曾黎表情有些尷尬。
“哦,對,你是中戲的學生吧,當年我還邀請你去試鏡的,不過你好像沒去。”
張一謀想起來了。
當年他拍《我的父親母親》,去到中戲選女主,選角時一眼就相中了在角落里看書的曾黎,讓人邀請她去試鏡。
可后來,曾黎并沒有去。
張一謀聽派去邀請的人說,曾黎說要好好讀書,大學四年不準備接戲。
后來《我的父親母親》選了章紫怡做女主,章紫怡借此一炮而紅。
秦慕楚倒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當即笑道:
“離姐,后悔不?”
曾黎白了他一眼,狠狠地掐了一下他。
說不后悔是假的。
當年張一謀最先相中的女主是她,結果她沒去,同班的章紫怡去了,還因此大紅大紫。
哪怕她再佛系,偶爾想起也難免有些酸澀。
秦慕楚也沒再說話,刺激一下就夠了,刺激多了怕她抓狂。
幾人跟著張一謀來到一處小房間,這里應該是他的休息間。
剛進去,發現房間里已經坐著一個人。
“鞏利?”
老謀子的眉頭擰了起來。
“怎么?不歡迎我?”
鞏利不陰不陽地說道。
話中帶刺。
抬起頭,突然發現老謀子身后還跟著幾個陌生人,臉上的冷笑一滯。
“這幾位是?”鞏利問。
“這是小秦,秦導,《七號房的禮物》導演,你不也去看了嗎?哭得……”
“咳哼——”
鞏利一聲咳嗽,止住了老謀子的話。
張一謀果斷介紹起別人:
“這幾位是跟著小秦一起來的,小秦也在橫店拍戲,正巧來探個班。”
秦慕楚兩眼在老謀子和鞏利之間打轉,前世就聽說過兩人關系不同尋常,今天親眼看到,是有些不一般啊。
“秦導?真是年輕,我是您的影迷呢!”
鞏利露出笑容,起身和秦慕楚握手。
秦慕楚輕輕握了下就松開:
“鞏老師客氣了,我也是您的粉絲,您演的秋香……菊,特別好。”
秦慕楚心中抹了把汗。
他本來想說的是鞏利演的《唐伯虎點秋香》里的秋香,但想到這個世界由于港島一眾明星年輕了許多,周星星壓根就沒和鞏利合作過,緊急剎車,改成了秋菊。
“小秦還看過《秋菊打官司》?你這個年紀愿意能看那種老電影的倒是少見,你最喜歡里面的什么?”
張一謀眼睛一亮興致勃勃地問道。
《秋菊打官司》正是他拍的電影。
秦慕楚愣住了。
我最喜歡電影的名字行嗎?
他只是聽過這部電影,壓根沒看過。
看著張一謀期待的眼神,秦慕楚尷尬地笑笑:
“那個,我最喜歡……額,最喜歡里面的秋菊。”
張一謀皺起了眉頭。
最喜歡里面的秋菊?
沒毛病,秋菊就是電影的主角,喜歡很正常,但是這回答又好像有哪里不對。
就像……沒回答一樣?
除了張一謀和秦慕楚,其余幾人都露出笑意。
稍微懂點人情世故的都知道秦慕楚是沒看過電影在應付,只有張一謀當真了。
鞏利笑道:
“秦導真幽默。”
張一謀見鞏利笑了,也不再糾結秦慕楚的話,心中松了口氣。
鞏利昨天說罷演,那是真的罷演。
今早她就沒去拍戲,張一謀不得不重新安排戲份。
劇組里現在已經有了些風言風語。
“過會兒有場你的戲,要不先去化妝?”
老謀子想趁熱打鐵,趁鞏利現在心情好,加上有外人在,鞏利也許不好拒絕。
但他還是操之過急了。
這話一出,鞏利也不顧秦慕楚幾人在場,瞬間冷了臉,冷聲道:
“搭戲的都不在了,我去拍什么?”
“先拍沒她的戲份嘛……”張一謀賠笑。
“憑什么!”
鞏利一拍桌子,發出巨響,她怒視著張一謀:
“多大的咖,還讓我等她?啊?”
秦慕楚看著女皇氣場全開的鞏利,悄無聲息地做了個后退的手勢。
劉汐茜三人立刻心領神會。
于是房間里出現詭異的一幕。
鞏利氣勢壓迫全場,老謀子首當其沖,神色尷尬站在原地不知道說什么好。
而秦慕楚四人,像是潛入人家偷東西的賊,結果發現這家主人在家。
就一點一點,慢慢往門外挪動,生怕被主人發現。
“唉,秦導,你這是往哪去?”
張一謀見鞏利這么兇,完全沒商量的意思,就想用秦慕楚來轉移話題。
結果一看,人不見了。
再回頭,就看見一只腳已經邁出門外的秦慕楚。
秦慕楚聽到張一謀喊自己,身子一僵,看著已經走到門外的三人。
三人給了秦慕楚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后,溜之大吉。
“特碼的,沒義氣。”秦慕楚暗罵。
收回邁出去的那條腿,轉過身擠出笑容:
“那個,我突然想起,來的時候酒店房門好像沒關,得回去關一下。”
“不用,酒店阿姨看到了會幫你關上的,放心。”
張一謀走過來,一把拉住秦慕楚的手臂。
他靠近秦慕楚,小聲道:
“我和江文熟的很,按輩分你得叫我大伯,幫幫大伯。”
秦慕楚被哽住了,感情整個娛樂圈不是我叔叔就是我伯伯的。
他也小聲回復張一謀:
“實話告訴您,我和江文不熟。”
張一謀一愣,然后抓著秦慕楚的手更加用力:
“不可能,你這無恥的勁兒和他一模一樣。”
秦慕楚見跑是不可能跑了,看了眼怒氣勃發的鞏利。
想了想,低聲道:
“你欠我一次。”
老謀子這時候哪還顧得上欠一次兩次的,現在只要能搞定鞏利,讓他干什么都行。
“幾次都行。”
秦慕楚見張一謀答應下來,調整調整狀態,露出笑臉面向鞏利:
“利姐,我這有個提議,您能不能聽一聽,放心,絕對不是幫張導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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