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開春，冰雪消融，瑪哈坎山脈里面冬眠的魔物們都會陸續蘇醒開始大規模地捕獵，企圖補充一個冬天的消耗。
此時很多原本深藏于地底的怪物都會爬到地表來，瑪哈坎的魔物種類、數量將會到達一個巔峰。
“矮人”自然也在這些魔物的食譜之上，這就導致了無法調和的矛盾。
加博所說的“紅龍幫助消滅魔物”的協議事實上是存在的，但是龍自然不可能盡心盡力地幫助矮人，它最多是捕獵的時候多吃一點、多破壞一點，以龐大的魔物基數來說這不過是杯水車薪。
所以矮人們逐漸總結出了魔物們蘇醒的規律，他們在魔物蘇醒之前都會有組織地進行魔物清掃的狩獵活動，也就是“大掃除”，以保證一年時間內的和平。
但是今年魔物的數量似乎額外多，也額外暴動，哪怕經過了大掃除也還是有魔物在沖擊矮人們的聚集地。
于是便有了眼前的場景。
此刻，那些從積雪和巖石后面出現的魔物們已經露出了真面目。
“是沙爾瑪。”杰洛特和蘭恩并肩而立，輕聲說道。
蘭恩閑暇時間都在研讀獅鷲學派的魔物圖鑒，結合自己以前的記憶，大體也能夠把這些魔物的習性回憶出來。
眼前的怪物和巨魔一般，渾身覆蓋著巖石，但是卻沒有人型，反而像是一只大號的犰狳一般佝僂著身子。它勉強能夠用后腿站立，只有兩根巨大的腳趾，前肢則是恍若蟹鉗一般笨重而尖銳的爪子。
沙爾瑪，分類屬于殘物。但是能夠分到這個大類并不是因為沙爾瑪的個體有多強大，只不過是因為這個物種過于古老，幾乎相當于活化石而已。
沙爾瑪多居住于群山和地底下，所以蘭恩從前沒有遇到過。由于常年在暗不見日的環境下生存，沙爾瑪的眼睛已經退化，整個面部除了嘴巴都被巖殼覆蓋。這種怪物體型巨大，力大無窮，連巨魔都要甘拜下風，每一頭都相當于是一輛戰車。
由于生活環境的特殊，沙爾瑪可以感應到微小的聲波震動，判定敵人的位置，就算是穿著全套盔甲的騎士也不是它們的對手。
某些地方的斗獸場很歡迎沙爾瑪這種怪物，尼弗迦德據說就有專門的馴獸師訓練沙爾瑪用于斗獸表演，偶爾還會把這種怪物當做外交禮物送給鄰國。
理論上講，這種怪物是不會上到地表來的，只有偶爾出現一兩頭挖地挖到地表，讓建筑物倒塌，并在途中引起震動。一口氣出現這么多是絕對不正常的。
但是對于蘭恩來說，這種怪物違背習性暴動、數量出現異常的情況已經再熟悉不過了——都是上古之血惹的禍。
沙爾瑪們迷茫地豎起晃動腦袋，它們來到地表，又被巨龍的吼叫驚擾，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前往何處。
在聽到矮人們的呼和聲之后，它們立刻就確定了目標。
只見到那比兩匹戰馬首尾相連還要更加巨大的身體，一個沉重而有力地起跳騰躍空中，緊接著那身體就蜷縮成了一個嚴絲合縫的球體，變成一塊高度超過三米的巨巖從高處奔涌而下。
威勢駭人，但是沙爾瑪畢竟不是真正的石頭，巖殼包裹下的依舊是血肉之軀，在滾落的過程中可以看到它們時不時地會調整姿勢，避免沖勢不可控制，讓一會撞擊的反作用力傷及己身。
哪怕如此，那勢頭也不是一般人可以阻擋的了的，至少矮人們的這個木頭搭建的酒館絕對會在撞擊的第一瞬間分崩離析。
矮人們對于沙爾瑪這種怪物也是不能夠再熟悉了，他們在看到沙爾瑪的就第一時間四散開來大聲呼和，同時用力將手中的武器在地上捶打發出嘈雜的響動，企圖用聲音干擾著沙爾瑪的聲波定位。
同時他們也在尋找那些足夠堅硬的巖石作為臨時的庇護。
讓沙爾瑪撞在掩體上停止滾動，反作用力也能夠讓巖殼下的血肉之軀產生眩暈而露出破綻，隨后給予致命一擊。這是矮人多年來對抗沙爾瑪總結出來的經驗，也是常用的做法。
只是這場遭遇戰猝不及防，喝多了酒的小短腿矮人們或許沒有足夠的時間在沙爾瑪到來之前全部找到巖體，第一波遭遇一定會產生傷亡的。
加博顯然意識到了這一點，臉色難看起來。他回頭看了一眼蘭恩的隊伍，思忖再三后還是決定把瑪哈坎的事情讓瑪哈坎內部解決。
“蘭尼斯特公爵，抱歉剛過來就讓你們面對危險，請你們先暫時退到安全的地方，矮人們很快就能夠解決這種小麻煩的。”
作為外交官，也沒有讓別國賓客無故席卷進自己領地混亂的道理。
若是一般的人類隊伍，看到這些氣勢驚人的沙爾瑪或許就會作鳥獸散了。比如來自亞甸的黑蕾拉，她此刻就如臨大敵，已經如矮人們一般四處打量著尋找掩體了，這也是常規認知中最正確的做法。
但是辛特拉現在來的是什么人呢？
專業對魔物特攻的獵魔人四名、加獵魔馬一匹，有過獵龍戰績的亞爾潘小隊一支，來自群島的巨熊狂戰士一人，有系統面板的豪斯和米爾瓦帶領的身經百戰的辛特拉騎兵一隊。
畫中魂靈愛麗絲待在黑魔法彎刀里面不想動，現場人有點多，不想出來。
有這支隊伍在現場，只能說這些因為巨龍吼叫而慌不擇路的沙爾瑪確實太慌不擇路了。
聽到加博讓眾人暫避鋒芒的勸慰之后，蘭恩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寬慰道：“放心吧加博先生，其實對付這些怪物，我的隊伍才是專業的。”
辛特拉騎兵們早就已經拉開架勢，熟練地開始張弓搭箭準備第一波試探箭雨；比爾看了看四周，狂吼一聲開始膨脹，在矮人們驚駭的眼神中變成了一頭比沙爾瑪還要高大的巨熊。
黑風開始興奮而壓抑地刨地，三名獵魔人則散開尋找最佳的位置，尋找一會切入戰場的時機。
薩琪亞四處看了看，忽然湊到了白狼的邊上：
“你看上去像是個好相處的人……我也希望加入到戰斗之中去，你有兩把劍，能不能暫時借我一把？”
杰洛特微微一頓，在保持劍架不動的情況下微微回頭。
這姑娘走南闖北這么久連把武器都不帶的嗎？
而且看這氣質和說話的感覺，為什么隱隱覺得有些熟悉？
戰斗開始，而雙方的接觸方式是瑪哈坎的矮人們難以想象的。
沙爾瑪的滾動是將身體蜷縮成球，此時它們對于外界全靠聽力感知，可以在滾動的過程中定位目標并且做到簡單地轉向，這種感官比傳統意義上地上生物的視覺還要靈敏。
然而此刻，它們卻突然開始懷疑自己的聽覺感覺，因為有一個生物的反應突兀地出現在了自己和同伴的身后。
明明原本它們方圓五十米內是沒有任何生命的，但是那個生物的反應就這么突兀地出現了。就好像兩片本來互不干擾的空間突然交疊，而另一片空間的意義就是為了投放進來一個人。
金光一閃，蘭恩現出身影。他突入了沙爾瑪的群隊之后，此刻所有的怪物都背對著他。
裹挾了大量勢能的魔物自然不可能轉頭，但是蘭恩卻可以肆無忌憚地進行自己的攻擊。
“見鬼！”有著沉穩嗓音的加博·齊格林尖叫起來，他還保持著伸手想要挽留前沖的蘭恩的手勢，一眨眼卻發現蘭恩已經深入敵營。
“見鬼！你們的蘭尼斯特公爵是怎么到里面去的？你們為什么不攔著他？你們為什么不趕快去救他？”
黑蕾拉也露出驚慌失措的神色，作為亞甸的軍人她有聽過關于辛特拉雄獅的傳聞，但是也沒想到對方會是這種程度的身先士卒。
這可是能夠撞碎房屋的怪獸！要是蘭尼斯特在這里出現意外，亞甸和聯合王國還怎么建立抗擊尼弗迦德的統一防線？
她四處張望，卻發現辛特拉人都目不斜視，似乎早已習慣了如今的場景。
下一秒，巨大的紫色魔法陣在所有人面前展開。
瑩瑩的光芒映照在純白的積雪之上，一時間蕾拉的眼中再看不見其他。
這也是所有獵魔人們都在等待著的時機。
沙漏形狀的符文連帶著紫色的魔法靈光攀附上沙爾瑪們的身體，讓它們勢不可擋的動作變得遲緩而可笑。
隨后便有亮白色的熾熱閃電從法陣的邊緣激射而出，精準而巧妙地擊打在這些氣勢洶洶的石球側面，雖然傷不到它們被石殼保護下的血肉，卻輕而易舉地讓它們改變了行進的方向。
“轟隆”一聲，山路崎嶇，當即就有四頭沙爾瑪撞在不遠處突出的山巖之上，頭暈目眩控制不住身體，露出了柔軟的腹部。
連續的弓弦崩送聲在雪山之間響起，辛特拉的騎兵們都快要轉職成為弓騎兵了。跟隨蘭恩以來，他們長進最大的就是射術，早就培養出來的良好默契讓他們知道什么時候攻擊才是最好的時機。
在米爾瓦和的帶領下，箭雨轉瞬籠罩了那幾頭沙爾瑪，金屬和石頭發出叮當的清脆碰撞聲。但是依舊有精準的箭頭鉆進它們沒有防護的胸腹，貼上一層血與鐵的外殼。
不過箭雨只持續了一波就停止了，因為一陣黑風比箭矢還要更快。
在踏碎了一顆尚有氣息的頭顱之后，神俊的馬兒直接一揚后蹄蹬飛一塊還沒有被閃電擊中的石球強行改變了對方的軌跡，在對方尚且騰空的時候就追蹤而去。
這種熟悉感讓蘭恩一時間都回憶起當初在史凱利格殺那些食人的冰巨魔的時候了。
獵魔人們嫻熟的踩著步伐在積雪中靠近沙爾瑪們，在失去了勢能加持的速度之后，這些巨大的怪物不過是靶子。
用阿爾德法印側面對轟，輕而易舉地改變這些怪物的軌跡，隨后如法炮制。只要讓這些有著烏龜殼的怪物露出破綻，自有經驗豐富的射手和嗷嗷叫的矮人小隊給它們一一點名。
不說獵魔人們，哪怕是凡人的辛特拉士兵跟著蘭恩一起也不知道多少大風大浪經歷過來了，這些沙爾瑪雖然數量不少，但是對于這支隊伍來說實在小菜一碟。
這邊各種電閃雷鳴、破空爆炸的音響不絕于耳，躲在掩體后面拿著武器賣力擊打地面吸引沙爾瑪注意力的矮人們，突兀地發現自己的動作似乎沒有意義了。
他們遲疑地把頭探出掩體，卻看到自己等人嚴陣以待的敵人已經死得七七八八了。
而辛特拉人除了消耗一點體力和箭矢之外根本沒有多少損失，甚至像是剛剛熱身完一樣神清氣爽。
加博和一旁的黑蕾拉對視一眼。辛特拉人全部都竄出去了，只有他們倆人還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了。
恰在這時，有一頭沙爾瑪晃晃悠悠地撞破了一塊松散的石頭，居然沒有如同計劃中那樣停住，反而越滾越快，朝著加博兩人襲來。
矮人外交官和亞甸上尉一起緊了緊手中的武器，似乎覺得這是個參與戰斗的好時機。
然而接著他們眼前又是熟悉的金光一閃，淡金色半長發、披著大獅鷲披風的背影對著他們，一只左手被伸了出來，
阿爾德法印·刺骨
雖然蘭恩已經點開了能夠朝著四面八方同時噴射念力沖擊的阿爾德掃擊，但是這并不意味著他只能夠選擇這種被他戲稱為神羅天征的攻擊方式，而是可以在兩種模式中自由切換。
當只有單個敵人的時候，傳統的阿爾德法印的攻擊方式更加凝實，也不容易誤傷友軍。
寒冷的凍氣從蘭恩的左手呼嘯而出，剛剛迎來春天的雪山似乎又回到了嚴冬。
加博和蕾拉不禁打了一個冷顫，眼睜睜看著那頭把身體蜷縮地跟石頭一樣的沙爾瑪動作越來越慢。
地上薄薄的一層積雪好似活過來一般，應和著蘭恩的冰屬性念力沖擊攀附上怪物的身體，那巖石一般的身體縫隙里面逐漸被冰塊填充、堵塞、卡頓，表面也染上了一層青藍的顏色。
它滾得越來越慢，越來越慢。直到徹底停止，懸在了蘭恩的身前。
陽光灑下，這頭沙爾瑪徹底變成了一座冰雕，剔透明亮。加博透過冰層往里面看去，似乎還能夠清晰地分辨出里面的石頭紋理。
蘭恩轉過身，朝著目瞪口呆的加博和蕾拉寬慰道：“你看，正如我所說——我的隊伍處理這種事情是專業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