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攔住的人,正是在四海村夏廣勝家里見過的劉姓青年,夏廣勝口中的混子。
“沒碼上那熊溜子……兩位爺們,你們這是干啥?”
劉姓青年滿臉嬉笑,但眼中的驚慌卻掩蓋不住。
“昨天晚上差點被一群瘋狗給咬了,我們今天在碼那群瘋狗,免得以后碰上還會被咬……結果,順著遛子找來,見到了你,我想問的是,你是其中一條見人就想亂咬的瘋狗嗎?”
呂律淡定地看著劉姓青年,眼神中冷意森然。
“你們在說什么啊?我只是進山打溜圍……懶得理你們!”
劉姓青年說著,轉身朝著一邊走。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呂律冷哼一聲,他端著的半自動,槍口微移,扣動扳機。
砰地一聲槍響,子彈打在劉姓青年提著的雙管槍托上,陡然的沖擊,讓青年抓不穩雙管獵槍,甩落在一旁雪地上。
劉姓青年一下子臉色煞白不敢動了,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白龍它們五條狗子立刻沖了上去,將劉姓青年圍住,一陣狂吠,躍躍欲上。
“反正昨天晚上已經死了四個,多你一個也不多!再不說實話,下一槍打的就是腦袋!反正這是干飯盆,隨便找個無底洞或是溶洞一扔就完事兒了,我保證沒人知道。”
呂律提著槍緩步走到青年旁邊,打量了他好一會兒后問道:“昨天晚上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為什么要打我們?”
他說完后,靜靜地等著,足足等了一分多鐘。
劉姓青年只是緊咬著腮幫,眼神躲閃地看著呂律,更多的時候是在看著他手中的半自動。
“看來你不打算說了!”
呂律等得不耐煩了,他搖了搖頭,將手中的半自動再次抬了起來。
在槍口對準劉姓青年的腦袋時,青年忽然打了個冷顫,雙腿像是沒了力氣一樣,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我說……我全都說……”
呂律將手中的半自動放下,冷眼看著劉姓青年。
只見他從懷里摸索了一下,從衣服內袋里拿出一張相片,朝著呂律遞了過來。
呂律接過來一看,發現相片就是自己的。
而且,拍攝的地方就是在美溪區上,田友誠的館子里,從大興安嶺打獵回來,叫上林子道、孔思仁一起吃飯的那一次。
一桌的人,全都在里邊,而且就在館子里拍的。
呂律看到這相片的時候,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心底猛地竄出一股子涼氣。
隔得那么近,居然一點都沒發現。
他幾乎一下子就確定了,拍攝相片的人,就是郭志坤口中所說的,打獸皮書主意的那些人。
“這相片是誰給你的?”
呂律緩緩在劉姓青年面前蹲下,小聲問道。
趙永柯也跟著走到一旁,接過呂律手中的相片看了下,在將相片還給呂律以后,重新將半自動抬了起來,直接就懟在劉姓青年的腦袋上。
很顯然,就連趙永柯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了。
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被人給拍了,這是被盯上了呀,而且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時隔那么長時間,怕是也不會有人記得,那館子里當時有些什么人,眼下只能從劉姓青年這里盤問了。
腦袋被槍管頂著,哪怕隔著一個捂耳帽子,也能感受到其中透出的冷意。
劉姓青年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哆嗦。
“我是真不知道他們是誰啊!”
他哭喪著臉說道:“我那天也就是和幾個兄弟瞎逛到江源,想看看有沒啥機會撈點錢,正在館子里喝著酒呢,看到你們幾個到了江源。你們那樣,一看就是外地的,尋思著外地人身上好搞錢,也就多留意了幾眼,然后看著你們把那三個司機送到招待所,后來跟著出了江源,也看到你們去了一個農戶家里。
但是看到你們幾個都帶著半自動,帶著狗幫,是獵手,我們就不敢動了呀。”
“然后呢?”呂律催問道。
“第二天去一打聽,才知道你們進了干飯盆。心里又活泛了起來,心想著你們是外地人,不知道干飯盆的兇險,說不定能有機會……所以,我們兄弟幾個一商量,就各自回家拿了獵槍,從北溝這邊,也打算跟著你們進干飯盆……”
說到這里的時候,劉姓青年神情變得越發驚慌,眼神躲閃,都不敢正眼看向呂律。
“所以,我們砍的那些標記,就是你們改的?想讓我們在里邊迷路,然后被困死在里面,你們好撿便宜?”
呂律眼睛瞇了起來:“不對啊,我們看過一些留下的痕跡,那腳印只有一個人的。”
“知道是你們是獵手,我們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被發現,所以事情做得隱秘,在你們進干飯盆三天后,我們才準備跟進去,結果進去后,看著種種痕跡才發現,你們打獵實在是太厲害了,就不是一般的獵人,跟了兩天,我那幾個兄弟就敢跟了,生怕被你們發現,惹怒了會要命,就打了退堂鼓,于是就退回江源,只有我一個人還在跟著。
結果,跟著跟著,我也不敢跟了,也就退了出來,找到那幾個兄弟,喝著酒的時候,就被那四人找上了,拿了你們的相片,問我們見沒見過……還說,他們就是跟著你們來的江源,也是在打探你們的行蹤,知道你們進了干飯盆,又看到我們出來了才專門找來……”
劉姓青年悶著頭,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耐心有限,你最好別讓我一直催著問,把知道的都給我說出來!”
呂律深吸一口氣,心里越發惱火:蔣大爺啊蔣大爺,你倒是走得干脆了,卻把那么大個爛攤子丟給我,那獸皮書,是個寶貝,也是個禍害啊!
趙永柯再次用半自動槍管懟了一下劉姓青年的腦袋。
這青年不敢再遲疑,連忙說道:“我們本就是為了撈錢的,當然不可能別人問啥說啥。對方見我們不肯說,就每人塞了兩百塊錢,再次將相片給我們幾人看……
只是問個事兒,就舍得一下子出那么多錢,這是豪客啊。
看在錢的份上,就告訴他們,你們就是相片上的人,進了干飯盆。不過,他們知道干飯盆厲害,不敢輕易進去,就問我們有沒有能耐一直跟著你們,只要有能耐跟著,在你們出了干飯盆后,告訴他們位置,就能拿到一千塊錢。
我們兄弟幾個,就我是在干飯盆邊緣的村子里長大的,對干飯盆熟悉,知道干飯盆冬季沒有夏秋季節那么迷糊人,我當時就把事情給答應下來,然后初步估計了你們的方向,大概是向著我們四海村那邊去的,正好有幾天沒回家了,就準備回去看看,然后再進干飯盆里找你們。
誰知道,我回家那天晚上就下雪了,第二天等雪小一些,我本打算進山去找你們的,誰知道,在村里就聽說夏廣勝領了幾個外鄉人到了他們家,我聽他們說領著狗、趕著爬犁,覺得很有可能就是你們。”
呂律冷笑一聲:“所以,你到夏廣勝家里來,不是真的想去碼熊遛子,而是來進行確認的。而在我們再次進山后,你就一直在后邊跟著,并且將我們的位置隨時跟那些人做了匯報。”
“對,就是這樣……一般是我在跟著,讓另外的兄弟每天回去匯報,但我沒想到,昨天晚上他們突然就領著我那幾個兄弟,八個人直接就殺進去了,之前我只聽說,他們給了我那幾個兄弟每人一千塊錢,讓幫忙把你們留在山里,還交代說,別的可以直接打死,但是你……可以打殘,但必須得留活的。”
劉姓青年說著指了指呂律。
呂律皺著眉頭想了下,大概知道對方的意思了:他們知道獸皮被毀了,但是不確定獸皮書還有沒有備份……大概想著留自己的命,還是為了得到獸皮書的內容,怕弄死了就沒了。
“我沒想到他們來得那么快,直接開著車領著我那幾個兄弟,沖進去就是一陣突突,我知道是咋回事兒,聽到槍聲,也不敢跟過去看,很快就看著那四人沖到路上開著車跑了,也看到你們追了出來,而我那幾個兄弟都沒有出來。
我知道他們肯定完了,這事兒兇險,可是天都黑了,我也不敢到處亂走,只能在林子里心驚膽顫地過了一晚,打算今天趕緊走……誰知道還是被你們追來了。”
劉姓青年跟著就哀求起來:“求你們放過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敢,我看你膽子大著呢……昨天晚上他們打我們的時候,你在哪兒?”
呂律有些奇怪,就以這劉姓青年的水平,是怎么做到那么多天跟蹤,沒被自己這些人發現的,連白龍它們都沒有任何反應。
“我昨天就藏在路邊的林子里……因為你們領著狗,我一直離得挺遠,不敢靠近,怕被發現,一直選擇呆在下風方向!”劉姓青年弱弱地說:“追蹤,也算是我的強項。”
“最后一個問題,他們究竟是什么人?”呂律緩緩站起身來,冷聲問道。
“我是真不知道,我只聽說他們是在哈爾濱城里看到你們,然后從那邊跟過來的。這還是他們說話的時候透露出來,別的我們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總該知道,現在在哪兒能找到他們吧?”
呂律居高臨下地俯看著他。
“他們昨晚是從灣溝鎮里出來的……這隔了一晚上,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兒,這幾天一直在換地方。我現在是真不知道……放了我吧,求你了!”
呂律皺著眉頭,他現在也犯難了。
隔了一晚上,還有人受了傷,又死了那么幾個人,對方行蹤很難斷定,關鍵是,也不能胡亂跟出去找人啊,別說不容易找到,就即使找到了,也很容易被反咬一口,惹來公安啥的,在這年頭,山里的事兒跟外邊一扯上關系,就是個天大的麻煩,而且對方身份不簡單,很有可能有這方面的能耐。
呂律現在是找也不是,不找也不是。
問了半天,除了知道對方是從哈爾濱跟過來的,別的啥也不知道。
想了想,他又接著問道:“那些人究竟長啥樣?有沒有啥特別的地方?”
“沒有,捂耳帽子下邊又戴著毛線頭套,捂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眼睛,別的啥都看不到!”
“車牌號呢?”
“沒注意這個!”
“你走吧,你要是敢把這里的事情透露出半分,給我惹來麻煩,我不介意找上門去。”
劉姓青年聞言,如蒙大赦,爬起來行李和槍都不敢要了,不要命地往林子里跑,很快不見了蹤影。
“就這么放過他了?不怕他報案啥的,給咱們惹來麻煩?”趙永柯有些看不明白了。
“那些人對另外幾個補槍滅口,自然是不想讓人知道他們。你覺得他們會放過這家伙?”呂律反問。
“你是說,那些人有可能會找上他?”
“不排除這種可能……也有可能他去找那些人,這家伙,夏廣勝早就說過,是會背后捅刀子、打黑槍的,你覺得他剛才的樣子,像是真的怕我們嗎?”
趙永柯想了想,微微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