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律和趙永柯將普楚送到斯木科村的時候,他們一家人還貓在家里,聽到外面的響動,跑出來一看,普楚他媳婦兒當場暈倒,他兒子也被嚇得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看著一家子這方寸大亂的樣子,連忙說道:“趕緊拿錢、抱褥子,套爬犁,他這傷,小的醫院處理不了,得往大的醫院送,趕緊找人幫忙,不能再耽擱了。”
被呂律這么一說,一家子人才反應過來,普楚的兒子則是忙著四處去叫人。
很快鄰里出來幾人,備了扒犁,將普楚用褥子裹著放上扒犁,趕著順路飛馳而去。
能將人送到這種地方已經很不錯了。
呂律長長舒了口氣,就在這兒等著。
事情一下子驚動了村里不少人,紛紛圍了過來,不斷地詢問,趙永柯在一旁用鄂倫春語跟一幫子人說著情況。
看得出,普楚在村子里還是很受愛戴的,大多人都表現得很關心。
等了大約二十多分鐘,張韶峰和梁康波也已經趕到,幾人合力,將熊瞎子從爬犁上搬下來,特意將最值錢的熊膽也交到普楚他老媽子手中。
沒有過多說什么,幾人上了爬犁,趕著一路返回。
“你們說能不能救活?”路上的時候,梁康波出聲問道。
幾人都紛紛搖頭,頭皮被掀開,后背被撓成那樣,傷情太嚴重,事情是真不好說,都不太看好。
“我們已經盡人事了,能不能活下來,只能聽天命,問心無愧了就行!”
呂律將馬車趕得稍微快一點,他現在只覺得自己是個勞碌命,雪下得那么大,還那么冷,想著今天能在雪屋里好好休息一下了,誰知道還會遇到這種事兒。
只是走著走著,他忽然注意到,那條鄂倫春獵狗,居然就綴在隊伍后邊,不聲不響地跟著。
啥情況?
呂律勒住韁繩,朝后邊看去:“那獵狗咋還跟來了?”
對于這條狗,呂律是真心喜歡,能為主人跑來求救的狗,就足以稱之為好狗。關于狗子救人,以前只是偶爾聽人說起過,真正見過的,還只是這一只。
按理說,這么有靈性的狗,通常會非常忠誠地跟在主人身邊。
可現在,普楚被送去醫院了,這狗居然沒有跟去,反倒是跟著幾人返回山里。
梁康波也勒住韁繩,回頭看著綴在后邊的那條鄂倫春獵狗。
“該不會這條狗也打算跟老五混吧?”張韶峰笑道。
梁康波點點頭:“我覺得很有可能啊,你看看,普楚受傷了,它不是跑回去找普楚家的人來救,偏偏第一個跑來找老五,咬著老五褲子又拖又拽的樣子,那分明就是信任老五嘛!”
幾人紛紛朝著呂律看來,眼神都有些古怪。
就連趙永柯都忍不住說道:“我咋覺得,老五跟狗好像很有緣的樣子?我那只黑嘴,也就是跟著呂律混了幾天,到家后直接叛變,那時候黑嘴是個狗崽,有元寶在,我想得通,可眼下這條狗,可是大狗了,咋只是一個照面,它就跟來了?
你看看,元寶是自己領著崽子來的,黑嘴也算是自己來的,現在又跟來這么一條好狗,他那幾條狗,也就是青狼算是買來的……這啥情況啊?”
呂律也覺得很奇怪。
通常來說,有了主人的狗是不會輕易叛變的,至少呂律還從沒聽說過這種情況。
狗的忠誠,源自它的祖先狼,是社會性動物,是一種天生的集體意識,狼群中必須有一個頭頭,其它的狼無條件服從,主人在他們眼中,就是頭領般的存在。
黑嘴大概就是因為是半大狗崽,還沒有完全認主定型,選擇融入元寶領導的狗幫,這想得通。
但像這條鄂倫春獵狗成年狗應該不會才對,畢竟,從普楚的話語里,不難聽出,他對狗還是非常看重的,也沒有啥背叛的理由。
至于為什么來找呂律,呂律自己也有猜測。
狗是會自己找主人的,主要是因為它們對人有著天生的依賴和親近感,身為群居動物,也有著自己強烈的社交需求,而人類的關注和照顧,可以滿足這種需求。
此外,狗也能通過觀察和學習,理解并記住那些人會給予它們關愛,通過視覺、嗅覺等判斷這個人是否友好,并決定是否要接近、親近這個人。
呂律估計自己有這方面讓狗子覺得親近的因素,也大概是因為這原因,而且昨天就在普楚家過了一夜的原因,被認為是能提供幫助的人,所以,就近選擇自己進行求救。
就即使如此,也不至于讓一條成年狗這么輕易的叛變啊。
他可不覺得自己跟狗子之間有這么強的親和力。
想不通!
不管怎么樣,打心里,呂律倒是希望自己的狗幫里多這么一條很有靈性的狗。
“咻咻……過來!”
呂律沖著那鄂倫春獵狗吹了兩聲口哨,沖它招手,但是,那狗只是停下腳步,抬頭看著呂律,并沒有靠近的意思。
接連試了幾次,這條鄂倫春獵狗非但沒有靠近的意思,反倒變得警惕起來。
呂律忽然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不管了,回去休息要緊!
呂律趕著馬繼續前行。
至于這條狗,那也不是自己想留下就留下的,畢竟是別人珍愛的伙伴……隨它吧!
然而,呂律發現自己還是想多了。
包括張韶峰他們幾個也是一樣。
幾人回到雪屋,雷蒙正在屋里熬著小米紅豆,煮了飛龍湯,還烤了兩只雪兔。
忙活了那么半天,幾人早就餓了,見飯菜準備得差不多,干脆各自拿了碗筷,吃了起來。
等吃飽喝足,呂律熬了些苞米粥,放溫熱后送出去給元寶它們,也讓他們跟著暖和暖和。
不出去還好,一出去就看到那鄂倫春獵狗正和元寶呆呆地站在雪地上,各分一頭站著,一股猩紅相連。
就這么一會兒,居然跟元寶勾搭在一起了。
張韶峰探出頭看了一眼,隨即哈哈笑了起來:“娘的,還以為它是沖著老五的好狗緣來的,結果,是沖著元寶來的啊!”
幾人聞言,紛紛鉆出來,看著兩條狗子好不容易完全冷靜分開,忽然覺得自己的哪些猜測都很可笑。
呂律也覺得挺無語,明明受了傷,偏偏還為這么點事兒跟了那么遠。
果然,雄性就不是靠頭腦支配自己的。也只有精蟲上腦了才會這么干。
看著這獵狗和元寶完事兒后,又開始圍著白龍、花豹轉悠,到處嗅……看得呂律面皮都不由抖動起來。
這鄂倫春獵狗之前在他腦海中那種救人的忠義感覺一掃而空,現在只覺得這玩意兒忒流氓。
幸好,這貨估計今天是沒這體力了,不多時就屁顛屁顛地折返回去了。
“或許,這也是件好事兒!元寶這幾年都沒產崽。”
“萬一成了,說不定元寶還會領出一群好的狗子來。”
“希望吧!”
養殖場越辦越大,要照看巡查的面積也越來越大,多有幾條好的狗子,也能幫著看看場子。
至于說打獵,有元寶它們就夠了,關鍵是也沒幾年好打了。
風停了,雪還沒停,幾人一看這情形,回到雪屋里,把火稍微加大一些,煮了些雪水,泡了點茶葉,一邊喝一邊嘮,研究著接下來的狩獵,還有哪些需要改良的地方,然后各自裹著褥子,放開來好好睡上一覺。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發現天空依然陰霾,但雪卻是停了。
眼見可以行動,相互幫著做飯、喂馬,然后踩著木馬,早早地進山,開始了新一天的狩獵,也在不斷地朝著牙克石市的方向靠近。
那是歷史悠久的地方,過了牙克石,再走就到滿洲里了,不過,這還需要不少時間。
隨著狩獵技巧和能力的不斷積累,雷蒙和張韶峰也有著長足的進步。
以獵隊五人的情況來說,放到別的地兒,那都是能稱之為炮手的存在。
也正是看到了他們的成長,呂律也不再將幾人集中在看得到的地方,而是彼此間擴大搜尋范圍。
搜尋面積的擴大,布置陷阱的范圍也增加了不少,柔絲繩套陣、捕獵網、網兜、鐵夾等陷阱隨著使用的不斷純熟,再加上誘餌,命中獵物的幾率也越來越高。
早上出門,一路設置著陷阱走,見到的立馬處理,臨近傍晚又收著陷阱和獵物回來,然后吃飯,趕著爬犁遷移到下一個地點。
就連負責值守的,也不忘在附近轉悠,尋找著能打的獵物。
沒幾天的功夫,爬犁上的皮毛又增加了好幾袋子,打到的鹿肉、熊肉、灰狗子肉和飛龍肉,又堆滿了爬犁。
送出去的肉,自然是以鹿肉、熊肉和灰狗子肉為主,熊掌、熊鼻子、波棱蓋之類的肯定留下,還有那些飛龍肉,都是能賣錢的,自然得留著。
轉眼又過去了八天時間,林木漸漸變得稀疏。山勢也變得平緩起來,站在山丘上,已經能遠遠看到遠方看不到邊的大片雪原和成片的牛羊。
呂律知道,這是在山林和草原的交界處。
牙克石快到了。
晚上宿營的時候,呂律回到帳篷里,看到今天值守的張韶峰扔在雪地上的幾只小動物的時候,立馬提起來走得遠遠的,扒開雪層給埋了。
正在忙著做飯的張韶峰一看:“這咋還給扔了?我覺得這小東西的皮毛挺好的!”
“皮毛是挺值錢,但這東西咱們不打,送到面前來都不打,不要想著吃,也別拿來喂狗。”
呂律義正言辭。
“為啥呀?”張韶峰不解地問。
“因為這是旱獺!”
呂律的回答讓幾人都覺得有些莫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