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時間沒到區上了。
平日里家里所需,碰到趕集的時候陳秀玉自己會來買,有的時候直接就托屯里的熟人帶買了。
呂律也沒有蔣澤偉那樣有事沒事兒趕集市的喜好。
他更喜歡在沒事兒的時候,在家里逗弄下孩子,要么到趙團青、蔣澤偉、王德民家里去串串門,嘮嘮嗑,或者跟幾個結義兄弟喝點小酒啥的。
這次到了集上,想到這是收購站收藥材、皮毛等東西的好時段,冬季皮毛好,價格自然給得比春夏季節的高得多,呂律準備將自己囤積的皮毛出售了。
馬上要準備進山,開始新一年的狩獵,也該將倉房騰空,用來存放新的皮毛,關鍵是過了這個冬季,開春后價格又會降下去,那時候可劃不來。
得為明年到京城的事兒做些準備。
所以,在區上逛了一圈,到國營店買了些陳秀玉和段大娘喜歡吃的糕點、罐頭,他跟著就去了旁邊的收購站。
在外邊看別人賣了一陣皮毛山貨,聽了個大概價格,他繞過擋在門口的辦公桌,徑直往收購站里邊走。
收購站里坐鎮的老師傅早就給兩個收購員打過招呼,見呂律進去,笑著打了聲招呼,沒有任何阻攔。
呂律熟門熟路地到了那老師傅的辦公室,敲響了房門。
房門上的牌子上經理辦公室幾個字已經足以說明老師傅的職位。
他打開房門,見來的是呂律,很熱情地將呂律迎了進去。
“爺們,這次過來,是有啥要賣的?”老師傅很客氣地給呂律泡了茶水,招呼他在火盆邊坐下烤火。
“倉房里存著的那些皮毛,準備全賣出去了。”
呂律端著茶杯,捂著有些凍僵的雙手:‘價格咋樣?’
“價格比去年又高了一些,需求越來越大,能收到的皮毛又越來越少,入冬到現在已經漲過兩次價格,可惜,東西還是沒收到多少。”老師傅長長嘆了口氣。
“這不是剛下雪沒多久嗎?接下來才是真正打獵的好時候,會多起來的。”呂律笑道。
“對了,你那里都有些啥?”老師傅接著問道。
“去年冬天,帶著幾個兄弟去了幾趟山里,弄到的東西不少,有大皮子、黃皮子、貉子皮、狐貍皮、狼皮,還有不少水狗子皮……”
呂律一一盤點。
“呵,都是值錢的,好東西不少啊!”聽呂律這么一說,老師傅一下子坐直了腰桿。
“東西是有不少,你上次不是說可以上門收購嗎,我想你明天找人去一趟,我把東西處理一下,大概需要準備五萬的錢!”呂律很隨意地說。
“那么多?”老師傅被嚇了一跳,但隨即又變得高興起來,收購任務似乎能早些完成了。
呂律微微皺了下眉頭:“有難度?”
老師傅搖了搖頭:“不是……明天一早就來,我親自帶人上門。”
“我還有個問題,青根貂的皮毛收不收?”
領著陳秀玉去燕窩島,順手打麝香鼠剝下來的那些皮毛,之前收購站沒有收購指標,還一直存著呢。
“收,今年也開始收了,那也是好皮毛!”
“行吧,那我明天早上在家等著,秀山屯應該知道在哪兒吧?”
“知道!”
事情說定,呂律將手中快速冷下來的茶水喝了,茶杯放桌上,起身告辭。
出了收購站,他又特意在外邊轉著看了一圈,還是沒有看到吳彪的身影。
本還想找他打探一下,看看有沒有弄到瞄準鏡之類的東西,買回去讓自家幾個結義兄弟也都能裝備上……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到人了。
呂律懷疑,吳彪怕是出了什么變故了。
他忍不住折返回去,拉著一個收購員問道:“兄弟,請問一下,你知不知道之前老守在這里賣槍那人干啥去了?”
“他呀……有一天來了一群公安,把東西給全都收繳了,人也被帶走了,怕是不會再來了……”
經常在收購站附近晃悠,收購員對吳彪也很熟悉。
聽到這話,呂律不由眉頭跳了一下。
原來如此啊!
不過,這種情況呂律也想得通,一定程度上的禁槍,這些賣槍的渠道被剿掉一些也很正常,只能說吳彪比較倒霉罷了。
主要是這家伙賣槍,太沒遮掩了,幾乎是逮到一個問一個。
太過顯眼了,不被針對才怪。
呂律倒也不怕從他那里買了槍會怎樣,有張韶峰擋著,事情很容易就能擺平,而且,到目前為止,最大的消耗品子彈,家里也還有不少存貨,就即使不夠了,也能找張韶峰直接要。
只是,想要再搞點好東西,變得比較麻煩了。
等呂律提著東西去牽追風的時候,看到張韶峰也在那兒等著。
他們是趕著爬犁來的。
“事情辦妥了?”呂律笑問道。
“情況一說明,去了電話問過林場,說了確有其事,不是要故意打殺,咱們這也是為民除害啊,還給了三百塊錢獎勵!”
張韶峰說著揚了揚手中提著的袋子。
呂律湊近看了下,好家伙,里面好幾塊虎骨。
“還是你面子大!”
能拿回那么些虎骨,換作別人,根本就不可能。
“哥幾個不得一人泡上一罐放著啊!”張韶峰說著,隨手遞給呂律一個袋子:“里面的虎骨和虎膽都是你的。”
呂律不客氣地接下:“好東西可不嫌多……我得去再弄點好酒再泡上一罐,先帶回去放著,到時候用上棒槌、鹿茸!”
后世想買都沒地兒買的好東西,得好好稀罕。
“走吧……回去了!”呂律催促道。
“等會兒,清子和二哥也跟著來的,他們到百貨大樓買東西去了,等他們來了一起走!”
呂律點點頭,也跟著在爬犁上坐下,給張韶峰塞了兩塊芙蓉糕,他自己也拿了兩塊,邊吃邊等著。
而在響水溪林場到伊春大路邊的一片林子深處,爬犁上,那把頭正在看著自家兄弟順福。
大腿根挨了一斧頭,砍得呲血,在山上耽擱了不少時間,順福早就因為流血過多昏迷。
這等重傷,可不像那中年背上被大爪子撓出來的爪傷,在林場的醫務處就能上藥包扎進行處理,所以,在看到順福被送進去以后,那醫生一看,根本就不敢接手,找了紗布包扎止血,要求那把頭往區上送,或是直接往伊春的醫院。
把頭立馬找了爬犁,請人將順福抬上爬犁,捂上被子,他趕著爬犁,惶急火燎地朝著伊春方向的大路飛奔。
趕出去十數里地后,他就吆喝著讓馬匹速度慢了下來,看看四下無人后,直接趕進樹林深處。
順福在疼痛中醒轉,看到自家親哥就在爬犁上坐著,嘴巴中叼著的煙斗抽得叭叭響:“哥……”
把頭偏頭看了他一眼,在爬犁上磕了磕煙斗,重新又裝上一鍋旱煙點上,才淡聲說了一句:“你命倒是大,居然還能醒過來!”
頓了一下,他接著說道:“你跟你嫂子的事情,你真當我一點都不知道?去年在林場就已經有人撞見了,原本不知道,我無意中聽人偷摸著說過,然后跟過你們,沒想到是真的。
我更沒想到的是,林場伐木的事兒結束,回到家里,你們還能背著我偷偷摸摸。
這次,我故意沒讓你嫂子跟來,這才沒幾天呢,你就想撂挑子回去了,還惦記著呢?
我可是你親哥啊!
你為啥非要逼我走到這一步?”
聽到這些話,一臉虛弱的順福眼睛一下子瞪大,神色也變得驚恐。
“哥,我們可是親兄弟啊,你想干啥?”富順驚恐地想要站起來,卻發現大腿被斧頭砍傷的大腿根本就不聽使喚,于是掙扎著想要趴下爬犁,可手腳都已經被凍得麻木了,根本就動不了,也沒力氣動。
“親兄弟……哼,你知不知道,你們在屯里野地里干的事兒,也被人看到了,甚至還敢猖獗到我的床上!你讓我怎么做人?你讓我還有啥臉做人?今天這一斧頭,不是為砍大爪子,就是沖著你去的,可惜,沒直接砍頭上。
我不知道你在把我往大爪子前面推擋的時候是怎么想的,但大概也就從那一刻起,我這心里,就再沒你這所謂的親兄弟了。
今天,你啥時候閉眼,我啥時候送你回家,你不是惦記著你嫂子嗎,我回去后送她來陪你!”
把頭說完,伸手扯下捂著順福的被血浸濕大片的被子:“死在外頭,不入祖墳……你本就不配!”
呂律和張韶峰等到陳秀清和梁康波兩人買東西回來,一起返回秀山屯,然后各自回家。
呂律回到草甸子,看到趙永柯正在用打來的跳貓子肉喂木籠里關著的兩只虎崽子。
許是太過饑餓的原因,兩只虎崽子,吃得很兇殘。
他將追風牽到馬廄里喂著草料,提著趙永柯那一份虎骨遞過去:“這是老四爭取來的,拿回去泡酒,咱們哥幾個都有份,區上還給了三百塊,我讓四哥送去分給今天進山幫忙的那些民兵兄弟了!”
“嗯吶!”
趙永柯點點頭,將呂律遞來的虎骨接過去看了看,隨口問道:“這兩只虎崽子,啥時候來接走?”
“明早應該就能到了。走,進屋休息!”
呂律招呼趙永柯進屋,看到陳秀玉已經在忙著做飯,他不由問道:“王燕和干娘呢?”
“她們都回去了!”陳秀玉從廚房里探出頭來看了一眼。
呂律看了看手中提著的糕點:“我給干娘也買了些糕點,明天她過來的時候,記得給她!”
留趙永柯在家里吃了飯,在趙永柯回去后,呂律將虎膽和虎骨都掛在倉房里晾著,經管好養著的笨雞和馬匹,檢查了獐子養殖場里的情況,給元寶它們喂了苞米粥后,回家里逗弄了一會兒孩子,一家子,早早入睡。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呂律被草甸子傳來的叫聲驚醒,緊跟著醒來的是陳秀玉。
“我聽到了仙鶴的叫聲……”
“是仙鶴的叫聲……仙鶴回來了?”
兩口子相視一眼后,紛紛穿衣下炕,跑到外邊一看,草甸子的雪地里,晨光之下優雅漫步的,不是四只仙鶴,而是六只。
這外出一趟,咋還勾搭兩只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