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吳彪朝著自己一把推過來,呂律側身一讓,推了一空的吳彪頓時踉蹌著朝前撲了出去。
他走路都搖搖晃晃地,這哪還穩得住身形,踉蹌幾步后,栽倒在地上,雙手先著地,緊跟著臉也在地上蹭了下,被這疼痛一激,頓時清醒了很多。
但更多的,還是憤怒。
“你……”
他猛然翻身站了起來,回手就指著呂律,正想破口大罵,卻見呂律摘下貉皮帽子,笑盈盈地看著他,頓時一下子就認出來:“爺們是你啊!”
“彪子,你這是準備打我還是咋地?”呂律笑問道。
“呃……喝高了,沒認出來!”
吳彪齜牙咧嘴地搓了搓雙手,又摸了下被蹭破皮的臉。
“我是過來吃飯的,要不回去再一起去喝點?”呂律拍了拍他肩膀,摟著往館子里走:“過年前后,我也到區上來置辦過年貨,咋一直沒見伱人影啊?”
“回城里過年去了幾天……爺們,剛才咋也不幫忙扶一把!”吳彪疼得不時地吸冷氣。
摔倒的時候,冷天跟熱天,完全兩碼事兒,也不知道為啥,冷天明顯要更疼一些。
吳彪剛才摔倒的地方可不是雪地,而是實打實的用紅磚鋪的地板,表面粗糙著呢。
“我咋敢扶了,就剛才你那么橫的樣子,我生怕被打,躲都來不及!”呂律連連搖頭:“行了,請你喝酒,算是我給你賠個不是,打交道不是一次兩次了,這點面子你得給!”
吳彪苦笑一聲,但還是隨著往里走。
田友誠果然給呂律安排了臨窗的位置,透過窗口,一眼就能看到外邊拴著的馬和爬犁,元寶它們也安靜地趴在爬犁旁邊,這么些天折騰下來,幾條狗子也顯得有些萎靡不振。
飯菜很快上桌,呂律特意要了兩瓶北大倉,熱情地給幾人都倒滿酒,然后端起酒杯,沖著吳彪說道:“為表歉意,給你賠不是,我自罰三杯!”
館子里的酒杯是那種白瓷小酒杯,一杯也不過就是一口的數,呂律一連喝了三杯后,吳彪臉色終于有所緩和,他自己也端起酒杯,呲溜一聲,也喝了一杯,然后拿起筷子,夾了兩顆花生米扔嘴巴里嚼著。
“彪子,跟你說點正事兒!”
呂律在見到吳彪的時候,就想起了跟劉浩說過的瞄準鏡,正好趁此機會問問,如果有,直接就在今晚把事情給辦妥了,也省得以后麻煩。
“啥事兒啊?”吳彪隨口問道。
呂律端起酒杯,沖著他和張韶峰等人示意,一起端起杯子喝了一杯后,才又慢吞吞地說道:“我想問問,你那里有沒有瞄準鏡?”
“瞄準鏡?”
吳彪聽了到這話,微微愣了下,沒有往下說,先是看了同桌的張韶峰等人,又掃了一眼周圍吃飯的人,一臉提防。
呂律當然知道他啥意思,不就是不放心,怕被人聽了去。
商店禁止公開售賣槍械,吳彪做的是地下買賣,雖然管控不嚴,但也多少有些鋌而走險的意思。
“這有啥好怕,你說你天天擱收購站旁邊杵著,見到誰賣東西得到錢了,瞅著就上前去問人要不要槍,你說你都賣那么長時間了,這整個區上,怕是沒幾個不認識你的吧!”呂律笑著說道。
“生意不好做啊,我都尋思著要不要換個地方了……最近用槍傷人,出了人命的事兒有好幾起,風聲有點緊啊,還是小心點好!”
吳彪微微嘆了口氣,接著問道:“你要瞄準鏡干啥?你這在山上打獵,沒必要用這東西吧?”
“這平原地帶好用啊!”
呂律催促道:“到底有沒有!”
“沒有!”吳彪猶豫了一下,搖頭說道。
沒有你猶豫個啥!
呂律豈是那么容易被瞞過的:“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剛認識某人的時候,某人可是跟我說過,只要錢到位,就是炮都給我弄來,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瞄準鏡,就難倒你了。”
吳彪搖搖頭:“瞄準鏡這東西,就是一種損耗品,而且屬于精密器械,還是保密的東西,就即使弄到,那些老古董,倍數不高,不清晰,大部分都是壞的,新研制出來,那都很金貴,輕易弄不到,比弄炮還難。
我那里倒也不是沒有,就怕你沒法用啊!那可是個好東西,帶夜視的!”
帶夜視的?
呂律微微一愣,那確實是個好東西,只是,他有些懷疑,這年頭就有能夜視的瞄準鏡了?
真有這玩意兒,用在夜里挺方便!
可惜,呂律在瞄準鏡方面,并沒有特別了解,知道得不多。
于是,他一臉不信地問道:“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老毛子那邊淘過來的!”吳彪淡淡一笑。
老毛子那邊過來的……聽到這話,呂律立刻就信了,那邊工業發達啊,弄出這玩意兒,不是難事兒,不像國內,啥都處于起步階段。
“給我說說!”呂律立馬給吳彪滿上酒,催問道。
“說了也沒用,你也根本就用不了!”
吳彪一點說下去的興趣都沒有,可轉頭一看呂律一臉期盼的樣子,還是解釋道:“那玩意兒需要特殊的電池供電,充電器還是改進過的,瞄準器上邊有紅星鐮刀鐵錘標志,單是重量就有兩公斤!”
呂律聽到這話,不由咧了咧嘴,這確實沒法用。
不說需要用特殊電池,就連這分量都是不小的負荷。
但是呂律還是不死心地問:“就沒有其它的了,國內的,沒有夜視也行啊!我以前聽說在郫縣就有家華西光學儀器廠,就是人們說的398廠,人家連火箭彈發射用的瞄準鏡都能造!”
“那能一樣嗎?”吳彪沖著呂律翻起了白眼。
呂律想了下,再次試探性地問道:“繳獲的有沒有?”
“都跟你說了,太難弄到了,那繳獲的,也不是輕易就能流到我們手頭的不是!”
他看向呂律,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搖頭。
呂律微微皺了下,他沒想到,弄個瞄準鏡那么難!
不過,看著吳彪這欲言又止的模樣,又覺得這家伙沒說實話。
“沒有就算了,離了這東西,又不是不打獵……咱不說這個,喝酒……我跟你介紹一下,他們幾位,都是我的兄弟,尤其是是這位……”
呂律指了指張韶峰:“這位可是我們屯的治保主任!”
他說著的時候,沖著幾人使了使眼色,又看看面前的酒杯。
張韶峰立刻就明白過來,沖著吳彪就端起了酒杯……
都說酒后吐真言,不說實話,呂律只能從酒上下功夫了!
四人輪番敬酒,一陣推杯換盞,高談闊論后,之前本就喝得有些高了的吳彪,很快就變得迷糊起來。
眼看著腦袋都快支棱不住,隨時可能趴在桌上,覺著火候差不多了,呂律再次問道:“彪子,你那里真沒有瞄準鏡?”
“不是沒有,是我只有一個,舍不得賣,好不容易才搞到的!”吳彪酒氣熏天,大著舌頭說道。
“是啥樣的啊?”
呂律聞言,心里一喜,連忙催問道。
生怕這家伙一下子不支,躺桌子下邊去了。
“那是79式狙擊步槍的瞄準鏡,仿老毛子那邊的瞄準鏡做的,放大四倍,不能調的,那一千三百米內,都能用來瞄準射擊……我平時都用來爬樹上看姑娘,可清楚了,舍不得,舍不得啊!”
吳彪說著,再也撐不住了,一下子滑倒在地板上躺著,嘴巴還在念叨著:“看姑娘……留著……看姑娘!”
尼瑪……好好瞄準鏡舍不得賣,留著看姑娘!
這貨相當不正經!
幾人聽著這話,都面色變得古怪,就連旁邊幾桌的食客,都紛紛朝著這邊桌子看來。
這不妥妥一流氓嗎?就憑他這幾句話,若是有人動了心思,就能讓他好好吃些苦果。
呂律趕忙將桌上的碟子收拾一下,叫上陳秀清一起,將吳彪重新扶坐在椅子上,讓他趴桌上睡著。
他這才抬頭看著張韶峰等人:“你們吃好了沒有?”
“差不多了!”張韶峰應道。
趙永柯也微微點了點頭。
陳秀清還在使勁扒拉著碗中的飯菜,含糊地說道:“我吃完碗里的,也差不多了!”
“好!那我去結賬了!”
呂律說著,起身朝著柜臺走去:“老板,我那桌多少錢?”
“三塊五,你給三塊得了!”田友誠扒拉著柜臺上放著的算盤說道。
呂律點點頭,掏出錢付掉,這才一指桌上趴著的吳彪:“這人有些麻煩,能不能找人幫忙安置一下,他應該就住區上的!”
“他呀,沒少光顧我的館子,都是熟客了,以前也喝醉過幾次,等館子里不太忙的時候,我讓人給送回去!”
田友誠瞟了一眼吳彪后說道。
“那就麻煩你了!”
把人給徹底灌醉了,不交代一下也說不過去,既然田友誠能解決,那再好不過了。
他返回桌邊,稍微等了一下,在陳秀清吃完后,叫上三人,準備返回屯子。
陳秀清這貨,估計還欠缺著點,提著半自動跟著呂律往外走的時候,還不忘將諜子里剩下的一大把花生米給抓了放兜里裝著。
出了田友誠的館子,幾人各自解下馬匹,趕著爬犁往回走。
和以往一樣,呂律趕著爬犁回到草甸子的時候,看到木刻楞里邊,一盞煤油燈依然亮著,燈光搖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