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陳秀玉,你橫什么橫?”
陳秀玉口中“滾”字一出,蔣明鳳的臉徹底掛不住,立馬雙手叉腰,直勾勾地看著陳秀玉:“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家兩口子都不是啥好東西,想吞了獸皮書不認賬是吧?門都沒有。東西趕緊還回來,當這事兒沒發生過,要是不還……”
“不還能咋地?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好好跟你說讓你十天后來找律哥,你是聽不懂還是咋地?非在我家里邊來鬧,再不滾,別怪我不客氣!”
陳秀玉說著一招手,口中發出嘰嘰聲,三只已經回到一角躺著的猞猁又站了起來。
一見這情形,蔣明鳳神情變得驚悸起來。
雖然只是偶爾回秀山屯娘家一趟,可呂律草甸子發生的事情,蔣明鳳想不知道都難。
大鼻涕被揍,林場場長的兒子被放狗咬了個半死,綹子都有來無回,這些事情,她聽人說過的次數可不少。
現在看著陳秀玉這架勢,再看看圍攏過來的三只猞猁,她毫不懷疑陳秀玉只要一聲令下,自己就會被咬這事兒。
而且,陳秀玉懷著孩子,她還真不敢亂來,若是在這里撒潑,真弄出個三長兩短,她知道自己絕對擔不起這責任。
“算你狠,你給我等著!”蔣明鳳撂下這句話,摔門而出。
她剛出了木刻楞大門,就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聲槍響,草甸子入口處一棵樹尖子被打斷掉落下來,樹上的積雪被連帶著打落,雪花紛紛揚揚,下邊,一道身影驚慌地從樹后竄了出來。
蔣明鳳一看這情形,頓時又被嚇了一跳,猛然扭頭看向槍聲響起的地方,見一老頭提著半自動,順著柵欄的山坡慢慢走下來。
陳秀玉和蒲桂英聽到槍聲,也趕忙從屋里快步出來,一看到下來的是趙團青后,立刻高聲問道:“趙老爹,咋了?”
“沒啥!就是剛剛在那樹上看到只跳貓子,所以打了一槍,沒打中!”
趙團青沖著陳秀玉笑笑,轉而回頭看著樹下那人:“哎,那誰,干嘛的啊?怎么鬼鬼祟祟的……”
樹下那人悶著頭,一聲不吭,只是連連拍打著掉落到身上的雪。
蔣明鳳也是一聲不吭,慘白著臉跑出柵欄大門,過了小河,拉著那人就走。
“秀玉姐,這不就是蔣明鳳家的男人嗎?叫啥來著?”
蒲桂英都認出來了,陳秀玉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領著自家男人一起過來,結果,蔣明鳳進屋,男的縮在林子里,都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
“叫郭志坤!”
“對對對,就叫郭志坤,我聽屯里人說,就是個游手好閑好吃懶做的混子,以前家底還不錯,估計現在都快敗得差不多了。”
陳秀玉淡淡地笑了笑,沒有多說什么,她估計,大概就是因為這原因,兩口子才想著來打獸皮書的主意。
“就在前面幾天,我還聽人說兩口子跑到蔣大爺家里去借錢,跟蔣大爺吵了一架,被蔣大爺提著拐杖給打出來。”蒲桂英笑道。
聽到這話,陳秀玉卻是微微一愣,她沒想到,還有這事兒!
但她也只是這么一聽,并不多說,轉而看向趙團青。
她是何其聰明的一個人,立馬明白了趙團青開槍的原因,這哪是打松鼠,分明是故意嚇唬。
“是為那本抬棒槌的獸皮書來的吧?小呂在進山之前跟我打過招呼,說過這事兒,讓我沒事兒的時候經常過來轉轉,幫忙防著點,那人我在你們家屋子后邊山脊上看了好一會兒了,探頭探腦的,一看就不是啥好人!”
趙團青沖著陳秀玉笑著說道:“秀玉,你就安心在家呆著,別怕,我會經常過來看看!”
趙永柯是參與到張廣才嶺抬棒槌的人,那獸皮書交到呂律手中的事情,他清楚整個過程,自然,趙團青也就知道事情經過了。
他清楚那是好東西,呂律的提防沒錯,所以在呂律跟他說過可能有人會惦記獸皮書,請他幫忙照看后,他每天都會往呂律草甸子周邊逛上幾趟。
原來呂律還有安排!
陳秀玉心里又是一暖,她連忙沖著趙團青喊道:“趙老爹,快請進屋里坐!”
“我就不來了,整天貓在家里,渾身都不得勁,我就在周邊林子里轉轉,不用管我,外邊冷,你們趕緊回去!”
趙團青說完,轉身又順著山坡朝著山脊上爬去。
看著趙團青進了林子,陳秀玉關上柵欄大門,叫上蒲桂英回屋子。
而在石頭河所在的深山里,呂律和趙永柯順著水狗子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跡,跟了十多分鐘后,終于聽到了元寶和白龍發出的兇聲。
“近了!”
呂律微微一笑,他叫住元寶,輕輕做了一個下壓的手勢,幾條狗子立刻聽話地趴在雪地上。
冬天天冷,獵物身上散發出的氣味擴散沒那么快。
元寶出聲,那就意味著離獵物不太遠了。
水狗子的皮毛可是好東西,要是幾只狗子一擁而上,一個只要給它一口,好好的皮毛也就變成殘次品了。
“水狗子在水里厲害,可到地上,還沒人跑得快,咱們直接捉!”呂律一邊順著水狗子腳印往前走,一邊跟趙永柯說道。
這小東西在雪地上跑起來的時候,一躥一躥地,那速度,大概也就一秒鐘能跑出不到兩米的樣子,就這速度,在人面前,還遠遠不夠看。
趙永柯自然也知道,越完整的皮毛越值錢,當下點點頭,表示贊同,但還是說道:“捉的時候小心點,這東西兇著呢,狗子不注意都會上它的當!”
“嗯吶!”呂律當然也知道這一點。
兩人小心地順著腳印往前跟了百多米的樣子,看到林子間在雪地里打滾的水狗子。
這片山里的水道縱橫,也是極其適合水狗子生存的地方。
通常情況下,水狗子在水邊筑巢,也在水中捕獵,它們更習慣生活在水邊。
可是,大荒里天氣寒冷,河面封凍,只是短短幾天的事情。
冰層薄的時候,水狗子還能借助體型優勢,破開薄冰,自由在水中捕獵。
水狗子的皮毛防水,大概是在大荒里最不怕冷的動物了。
反正從水里邊出來,到雪地里打個滾,就像是把雪地當成毛巾一樣擦擦,隨便抖抖,身上的皮毛就干了。
可現在情況不一樣,河面封凍,想撈魚的人還得借助冰穿子開鑿冰眼才能,那動輒兩尺多厚,甚至三尺多的冰層,可就不是它們輕易能破開的了,尤其是自己維護的冰洞被封住,那更麻煩。
下不了河流,被滯留在外邊的水狗子也只能在河岸兩側擴大范圍找食物了。
而為了在雪地里更好地活動,這小東西也是天賦異稟,有著很不錯的滑雪技巧。
往往在有雪坡的地方,它們總是幾下躥跳,然后撲在雪地上,利用慣性讓自己向前滑出一段距離,這樣趕路,不僅省力,還比比們靠著四條小短腿要快。
呂律和趙永柯兩人循著蹤跡找過來的時候,沒少在雪坡上看到斷斷續續的滑雪痕跡。
現在,那只在雪地里打滾的水狗子,還沒發現呂律和趙永柯,正玩得不亦樂乎。
呂律沖著趙永柯指了指,然后指了指上方,再指指自己和下方。
趙永柯立馬會意,知道呂律這是打算上下攔截,他當即輕緩地朝著上邊走去,而呂律則貓著身子,朝著水狗子下邊一點的方向悄悄靠近。
水狗子在雪地上玩了一會兒,終于準備離開,小跑幾步,身體往前一撲,長長的身體,柔軟地順著雪地下滑,絲滑得不得了。
也就在這時,看到水狗子要離開,呂律當即朝著它沖了過去。
這突然出現的情況,將它嚇了一跳,下邊的路被堵,它幾乎本能地掉頭就往上跑,可迎來的是從上邊攔截而來的趙永柯,于是它只能再次掉頭,朝著左邊沖突。
那雪地中躥跑時笨拙的樣子,真的是憨態可掬。
可就它在雪地上奔跑的速度,兩人追趕它都不需要用全力。
左沖右撞地折騰幾次跑不掉,水狗子干脆停了下來,似乎是覺得往下坡跑更輕松,兇猛的一面也立刻展現,一發狠,竟是直接朝著呂律沖來。
眼看著沖到面前,呂律毫不客氣地抬腳就踩。
這種時候,這水狗子又表現出相當的靈敏,身體一擰,躥跳起來,張口就朝著呂律大腿咬來。
見狀,呂律怎會放它咬到,一巴掌就扇了過去,將它拍掉在地上,緊跟著,又是一腳,直接踩在它脖子上。
這一腳,呂律踩得很重,連帶著水狗子都被踩得陷在雪地里,嚶嚶怪叫著。
呂律可不會輕易放過它。
能在水中輕松憋氣數分鐘的東西,可不是脖子被踩到,簡單就能憋死的,所以,呂律提起另一只腳,朝著它的腦袋一下子跺了下去。
這一下就致命了,水狗子嘴巴里立刻冒出血了,有著鋒利爪子的后腳踢蹬了幾下,就再沒動靜。
呂律這才伸手將它提起來,確定死了后,把它皮毛上沾著的雪花拍打掉,隨手放在自己的獵囊里背著。
輕松搞定這只水狗子,兩人沿路返回,順便叫上元寶它們,重新回到河面上,繼續順著河道探查。
沒想到,這石頭河附近,水狗子還不少,一路順著河面找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里,呂律和趙永柯在河面上就看到幾處冰洞。
這是水狗子留下來的。
畢竟是擅長在水中捕獵的動物,離開水,尋找食物對水狗子來說,其實是件很艱難的事情。
水狗子,經常做的事情,就是維護在河面上早早留下的冰洞,保證能夠隨時進出。
所以在兩人看到冰洞里的沒有結冰,就知道水狗子完成水中捕獵,很快就會從這冰洞中鉆出來透氣,它們得隨時保證冰洞不會被封住,不然的話,一旦被困住出不來,也只能被淹死在里面。
冬天里的水狗子,算是最勤奮的動物,天天泡冰水里,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不斷地獲取食物,維持體溫,
呂律干脆用獵刀砍了根木棒準備著,在遇到這樣的冰洞時,蹲守幾分鐘,只要水狗子冒頭,就是一棒子招呼下去,輕易捕獲。
兩個多小時的時間里,又是三只水狗子到手。
一直到臨近傍晚的時候,兩人終于在河岸左側的緩坡上,一棵半死不活的椴樹上,看到了離地三米多高的地方,有一個洞穴,洞口有霜。
元寶和幾條狗崽,到了樹邊,也不停地沖著上邊的洞口吠叫起來。
呂律和趙永柯相視一笑,都知道里邊有熊,被糊了一層薄冰的樹干上,熊爪印還清晰可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