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方敬家里的喜事兒,實際上純屬是一個過場,就是請屯里幾個重要點的人和相熟的人到家里坐坐,一起吃頓飯。
主要是為了證明兩人結婚的事情,避免以后屯子里說閑話,他倒也學著呂律,先把結婚證給辦了。
事情辦得很簡單,呂律和王德民、張韶峰還有清子等人被安排到一桌上,飯菜弄得挺豐盛,八大碗齊備。
呂律吃過飯后,跟幾人打了招呼,簡單提了一嘴到林場打狼的事兒,騎著追風返回木刻楞。
同去的陳秀玉則去蒲桂英家串門。
呂律要和趙團青、趙永柯兩人去林場的事情早已經跟她說過,他回到家里,取了半自動壓滿子彈后放槍套里裝著,子彈袋也裝滿子彈在胸前綁好,考慮到晚上可能要到山里過夜,把粘豆包和御寒的褥子也給帶上。
至于帳篷就沒必要了,林場的山上,有不少職工上山工作時留下的地窨子或是窩棚。
前段時間進山,一直用的是大蔥,天天閑在家里的追風,積攢的精力沒有得到發泄,顯得有些狂躁。
這次被呂律牽著往秀山屯走一趟,回來的時候騎著,那是盡情狂奔,很是狂放地好好發泄了一下,在呂律要進山準備牽大蔥的時候,追風在馬廄中又躥又跳,不停地嘶鳴。
也不知道為啥,呂律總覺得它是在宣泄不滿一樣。
再看看時不時騷包地一甩遮住眼睛的鬃毛,只顧著吃草料的大蔥,呂律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牽了追風。
說實在的,兩匹馬相比起來,在乘騎上,還是追風要平穩舒適得多,速度也快,大蔥在它面前,大概也就是比較擅長雪地采食這一點,在雪天盡管起來比追風較簡單一些而已,至于別的,呂律還沒有特別感受,主要是用來拉爬犁了。
果然,在呂律選了追風后,它一下子安分下來了。
呂律牽著它出了柵欄大門,同樣已經閑在家里好幾天的元寶它們,早已經先一步竄到外面等著了。
呂律笑著看看興奮的元寶和五條狗崽,也打消了留它們看家的想法。
家里放著不少錢,那么多錢自然不可能還塞在炕琴的褥子間,兩口子早已經商量,用箱子專門存放,藏到了建造木刻楞時,臥室中吊頂留下的頂上夾層中,一般人輕易找不到。
而且,屋子里的三只猞猁崽子也不是吃素的,養了那么長時間,已經把木刻楞當家了,看護得很好,一般人進去,等著被撓吧。
它們現在是越來越兇了,除非是常見的人,別的人一旦靠近,很是警覺地發出呼嚕呼嚕的兇聲,展露出嘴巴里細長尖銳的牙齒,這可不僅僅是唬人,撕咬起來也相當厲害,倒是看家的一把好手。
青狼在前幾天朝著一只猞猁崽子屁股嗅的時候,被突然轉身,閃電般地伸出爪子在青狼腦袋上撓了幾下,弄得青狼嗷嗷慘叫,不敢輕易近身。
關上柵欄大門,呂律翻身騎上追風,一路上縱馬狂奔,身后元寶它們也發足狂追,不一會兒到了趙團青家里。
他們爺倆也早已經做好準備,就等著呂律到來了。
現在,聽到院子里兩條鄂倫春獵犬一叫,趙永柯出了屋子,見是呂律,當即沖著屋里的趙團青喊了兩聲。
爺倆個也不過多廢話,也跟呂律一樣,斜背著半自動,牽出鄂倫春馬,帶著御寒褥子,騎著馬就走。
至于狗,有呂律帶著元寶它們,家里的兩條鄂倫春獵犬就沒必要帶了,在追蹤上,比不上元寶、白龍和黑嘴它們。
三人一路騎馬疾行,沒用半小時時間就到了響水溪林場。
昨天就已經說定的事兒,三人一到林場的時候,蔣明浩就從林場場長的辦公室里邊鉆了出來,一見到是呂律,沖著里面招呼一聲,領著一個中年男人迎了出來。
中年男人就是響水溪林場場長聶景國,呂律上輩子就認識,只是這輩子還未碰過面。
在上輩子的時候,林場轉型,已經由伐木提供木材轉向護林和荒山育林為主,發展榛林、藍莓等經濟作物栽培方向,作為山貨收購商,又在沿海各地有著銷路,兩人少不了打交道。
還有很多林場職工,也主要從事農作物種植、牲畜養殖和山貨采摘。
尤其是在松子采摘方面,出了幾個能手。
小興安嶺,可是紅松的故鄉,在大荒里,紅松最多的地方,同樣也是松子的高產區,大概正是因此,山里的小動物不少,這也使得小興安嶺的紫貂比別的地兒要多。
看到陌生人靠近過來,元寶和幾條狗崽立馬擋在前面,微微低著腦袋,發出嗚嗚的兇聲,將蔣澤浩和聶景國兩人攔下。
“元寶……”呂律叫了一聲,從追風身上跳下,伸手揉了揉元寶的腦袋。
幾條狗子立馬不叫了,這也讓聶景國和蔣明浩兩人驚悸提防的神色稍稍柔和了一些。
趙團青兩父子也跟著下馬,走到呂律旁邊。
“場長,這位就是秀山屯的獵虎呂律……兄弟,這是我們的聶場長!”蔣明浩忙著給雙方介紹。
聶景國打量著呂律,人、狗和馬,都沒放過,一一掃過,眼前的三人,給他一種和別的獵人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大概就是狗很兇,馬匹很不錯,人也相當精神,氣質,對,氣質不凡!
“爺們,可是早就聽說你獵虎的大名了!”聶景國沖著呂律伸手。
呂律也伸手跟他握了一下:“聶場長,我更是剛到秀山屯的時候就聽過了,那時候還在想著,我要是在山里混不走,是不是也能來找聶場長找點差事兒做做。”
“爺們說笑了,有這等本事,哪會看得上我們這小小的林場。不過說實在的,爺們你要是愿意過來,我是歡迎之至啊,別說林場缺人,以爺們你的身手,林場保衛處、巡邏隊和護林員,隨便你挑啊!”
聶景國爽朗地笑著,看了一眼呂律旁邊的趙團青和趙永柯問道:“這兩位是……”
“這是我的師父趙團青和他的兒子趙永柯,都是鄂倫春人,都是非常厲害的獵手!我蔣哥找到我那里去,說是林場遇到麻煩,這都快要過年了,我想著彼此能有個照應,也想著盡快將事情給你們處理好,大伙能安心過個好年,所以,我就把他們請來了!”
呂律笑道,一下子把在場的人和關系,都給說得明明白白。
“啊……是鄂倫春的獵手啊,能教出能獵虎的徒弟,那師傅更不得了!有你們出手,這次麻煩肯定能輕松解決。”聶景國高興地上前,跟趙團青父子握手打了招呼,然后引著三人往辦公室里邊走:“走,到辦公室里邊喝水,順便說說這事兒。”
三人隨著聶景國和蔣明浩兩人進了辦公室,圍著屋子里的火盆坐下。蔣明浩忙著泡茶水,給幾人端來。
“這群狼這幾天鬧得人心惶惶的,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兒,偏偏在這個時候鉆出來鬧騰,今天早上又在9號儲木點發現了它們的蹤跡,值守的人一見有狼,直接就嚇得趕回林場來,這兩天巡邏人手也增加了,有獵手也來看過,真是拿它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別說是在山里的伐木點和儲木點,就連林場職工的家屬區,也是弄得緊張兮兮的,大人來上工了,孩子都得鎖家里邊。唉……”
聶景國一臉頭疼的樣子:“不少人都不敢進山了,我林場警衛處,哪有那么多人手安排啊!”
“大概情況,蔣哥已經跟我說過,確實是個需要盡快處理的麻煩……對了,你是說今天早上在九號儲木點發現過它們的蹤跡?”
呂律聽到這消息,心里還有些高興,今天才發現的話,直接可以到九號儲木點掐蹤,能省了不少彎路。
“對,就是九號儲木點……被這么一鬧,別的儲木點的職工,都不太敢呆了,我不得不跟他們做工作,讓他們晚上就在地窨子里藏著,不要出來。
他們算是暫時穩定了,可伐木點不少工人也不敢進山伐木,就怕突然被狼襲擊。這兩天啊,林場直接就是停工的。”
聶景國長長嘆了口氣:“再這么耽擱下去,對林場的生產任務影響很大呀。”
呂律略微想了下:“那我們盡快進山,如果事情順利,看看今天能不能找到狼群,只要找到了,事情就好辦了。”
“行,這些狼處理了,狼的皮肉啥的,都歸你們,另外,林場還有兩百塊錢的獎勵,等你們回來,我請你們喝酒!”
聶景國更希望能早點把事情解決。
“場長,吃飯的事兒,到我那里去,我請你們,早就已經想請你和呂兄弟到我家喝酒了,一直沒機會,這個機會啊,得讓給我!”
蔣明浩人挺精明,正好趁這機會,把呂律請到家里,連帶著場長也請到了。
說這話的時候,蔣明浩不停地沖著呂律使眼色。
呂律會意,當即笑著說道:“場長,要不……到時候事情結束了,去我蔣哥家,這酒啊,我出。正好我那里還有些窖存了有些年頭的老龍口。”
呂律當然也不會錯過這拉攏的機會,老龍口酒本就是蔣明浩他爸蔣澤偉送的,這下,也算是借花獻佛。
聶景國看看呂律,又看看蔣明浩,很滿意地點頭答應下來。
事情說定,呂律叫上趙團青爺倆,騎上馬,領著元寶它們就往山里走。
響水溪林場這邊,隔秀山屯不算遠,呂律上輩子沒少來,對周邊的環境,他心里很清楚。
不用蔣明浩和聶景國多說,他也清楚9號儲木點的位置。
一路上,在經過養豬場的時候,呂律還特意去看了下狼群將豬趕出去分食的地方。
雪地上灑落的大片血跡被冰凍著,還清晰可見。
狼群在滅殺家豬的時候,也費了不少力氣,翻滾出不小的一片面積。
只是,隔了不少時間了,地上能看出不少狼爪印,卻也因為過來看的人不少,到處被破壞,加之樹上的落雪和冰凍變形,包括趙團青在內,都沒辦法很準確地分辨出究竟是幾只狼。
他們也就不過多耽擱,騎馬趕往9號儲木點。
儲木點到林場楞場有不少距離,三人一路騎著馬小跑,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抵達。儲木點里,現在有兩人緊閉著地窨子的門,在里邊烤火。
聽到外面響動,兩人提著半自動出來。
其中一人問道:“你們干啥的?”
呂律看了兩人一眼,直接說道:“你們場長請來打狼的……領我們去看看,是在什么地方看到狼腳印的。”
聽到是場長請來的,兩人也不敢怠慢,忙引著三人到了對面林木間的雪坡上。
在那里,呂律果然看到了新鮮的狼爪印。
三人各自下馬,順著腳印往山林里邊走。
都是擅長掐蹤的老手,到了林中,分別在幾個地方看到有狼爪印。
“這些狼爪印,我看不是六只,是八只!”
呂律微微皺了下眉頭,轉頭看向趙團青爺倆,想要確認一下。之所以皺眉,是因為呂律發現,洄龍屯的徐炮居然在這事兒上沒能判斷清楚,覺得有些不應該。
趙團青沒有多說,只是微微點點頭,認可了呂律的說法。
他從袋子里取出煙袋鍋子,準備抽上一袋,只是,煙都卷好了,想了想,大概是覺得狼對氣味敏銳,又把東西塞荷包里:“咱們掐蹤,跟一段看看吧!”
早上就發現的狼群,早就已經到下午了,這么長的時間里,都不知道這些狼又游蕩到了什么地方,想要滅殺,最起碼也得大概知道它們在什么位置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