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傍晚,陳秀清和張韶峰跟著呂律一起回到木刻楞,他們這才發現,喝了熊油后,今天在雪地里折騰一天,居然真沒覺得怎么冷。
所以,在吃過晚飯離開的時候,張韶峰和陳秀清,都特意找呂律這里要了些熊油回去。
接下來五天的時間,兩人每天都早早地到呂律這里來,一起進山,一來是傳授呂律滑雪經驗,二來也算是保駕護航,防止呂律在山上滑雪出現意外。
也就在這幾天,呂律勉強能做到從山頂滑下來,穿行在山林間,沒啥大的問題。
當然了,他也僅僅是沒啥大問題,速度上比起陳秀清和張韶峰慢的就不是一星半點。
實戰經驗的欠缺是一個問題,再有就是呂律用的是短木馬,在雪地上的受力面積比張韶峰和陳秀清的兩米長的木馬要小得多,陷入雪地較深一些,受的阻力也要大得多。
短木馬也適合呂律,長的太過輕快,他也還沒能力駕馭。
兩人也將自己所掌握的滑雪技巧交給呂律,包括張韶峰滑雪運動中用槍射擊的技巧也指點過,剩下的,就需要呂律自己訓練,轉換成自己的東西了。
這期間,又下過兩場雪,并沒有多大,不過,雪層厚度還是達到了三十多公分。
趙永柯和趙團青在這天到呂律家里來串過門,知道呂律在練習滑雪,爺倆還專門跟過去看過。
他們倆也是滑雪老手,不過,在看到陳秀清的滑雪技巧時,也是贊賞有加,直說他的技巧完全有攆鹿人的水準了。
這話讓陳秀清高興得不得了。
但老爺子也說出了三人的不足,想要進山滑雪攆野獸,普通的衣物可不行,最起碼防寒保暖和隔絕潮氣的性能上就不太好。
呂律雖然有蘇恩,但那套衣物,騎馬出行可以,但是若是采用滑雪的法子,卻又累贅了一些,建議三人最好弄一套正經點的獸皮獵裝,這其中就包括貉子帽、獸皮衣和靰鞡鞋。
靰鞡鞋三人都有,只需要貉子帽和獸皮衣就行。
大荒有一大怪,那就是反穿皮襖毛朝外。
關里人只知道大荒的人怪,卻不知大荒的人為什么反穿皮襖毛朝外。
大荒外邊的人,大都把帶毛的一面沖著身體,這樣柔軟暖和,外面肉皮面上縫上布面和裝飾,顯得富貴體面。
可大荒里的獵人不能那么穿,必須反穿。
呂律初到大荒當知青的時候,看到獵人這么穿,他也覺得奇怪,曾就這個問題問過獵人。
原來,皮毛朝外,容易在林中偽裝身體,野獸遠遠看去,認為人也是野獸,不會那么容易嚇跑。
所有的動物,最怕的,其實就是人類。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皮毛朝外,不會太燥熱,獵人在野外追逐獵物的的時候,運動量通常很大,總是渾身熱汗騰騰,如果毛朝里穿著,那是熱上加熱,受不了,而且不容易干燥。
要知道,汗出多了,身體變潮,又很容易發冷,冰天雪地里,可遭不住。
所以很多人看到大荒的獵人像是渾身長毛的野獸,那是因為獵人的皮褲也是毛朝著外邊的。
還有就是帽子了,長毛貉子皮做的帽子,幾乎是獵人的專屬。
貉皮帽的毛長,戴上后也起到一定的偽裝作用。
貉子帽最大的好處就是抗風、暖和。不放下帽耳也不凍耳朵,有利于獵人隨時聽到周邊的動靜。
這帽子還有一個重要作用,尤其是滑雪的時候,遇到山澗或是懸崖需要跳躍時,就即使失足撞到樹上、石頭上,靠著厚實的貉皮帽子,也能有效地保護腦袋不受到傷害。
聽趙團青說了這些,三人眼中充滿火熱。
“趙老爹,你那里有貉子皮嗎,如果有的話,請烏娜堪嫂子幫我們一人做上一套獵裝。”呂律借這個機會直接開口了。
他主要看中的是這套獵裝的偽裝功能和滑雪過程中摔倒保護腦袋的作用。
貉子,是一種犬科小動物,比赤狐還小,形貌介于浣熊和狗之間。
常棲息于闊葉林中開闊、接近水源的地方,在開闊的草甸子、茂密的灌叢地帶或是蘆葦地里都有,喜歡夜里活動。
也大概因此,原本大荒里有不少貉子的,結果,那么長時間下來,呂律硬是沒碰到過,他也只在收購站看到有人拿著貉皮去賣。
當然,他進了山里邊,除了在山里的草甸子打過兩次狍子,在燕窩島濕地打過水狗子外,還真的甚少在這樣的地方活動。
沒有刻意去找,沒遇到過也很正常。
當然了,他想得也很簡單,沒有貉皮帽子,用狗皮帽也差不了多少,要知道,狗皮帽也是大荒里當年打擊小龜子的抗聯官兵的標配,和貉皮帽子差不多樣式,只是比起長毛的貉皮帽,狗皮帽差了一些而已,倒也沒必要過于苛求。
“貉皮家里還有幾張,可以做上幾個,狍子皮也有,可以做短皮襖皮褲,你們確定要?”
問話的是趙永柯。
今年他家里沒莊稼之類的要處理,烏娜堪在家有充足的時間加工處理這些皮毛制品。
短皮襖和皮褲,這才是正式的獵裝,和蘇恩不是一回事兒,蘇恩只是在出行的時候穿,真正在狩獵的時候,為了更方便,主要還是選擇皮襖皮褲。
事實上,呂律現在有當知青時買軍用棉大衣順帶買的大捂耳帽子,還有狗皮帽以及前段時間烏娜堪做的鹿角帽,現在再做一個貉皮帽,倒是可以輪換著用了,他一點都不嫌多。
“當然要!”呂律直接替陳秀清和張韶峰答應下來。
冬季就在小興安嶺狩獵,趙團青和趙永柯兩父子有他們自己的想法,準備帶著撮羅子進山,去他們熟悉的地方。
呂律則是和張韶峰、陳秀清一起,也有著自己的想法。
冬季狩獵不難,沒必要完全集中在一起,人太多了,收獲也不多,包括梁康波也是一樣,都各有盤算。
“呂律的衣服尺寸,烏娜堪知道,清子和峰子的,得到我家去,讓烏娜堪幫忙量一下,鞣制出的皮子都有現成的,要不了半個月就能做好!”
正好,陳秀清和張韶峰他們倆也準備各回各家,就一起約著去了趙永柯家里。
接下來十來天的時間,呂律就一個人在附近山上繼續練習滑雪,也順便練著滑雪時的射擊技巧。
他每天在山里不斷地折騰,把自己累得像條狗,但好歹每天都有不錯的成長,至少在駕馭短木馬的技術上,已經漸漸變得嫻熟,穿山越林,沒啥大問題了。
呂律準備好好休息兩天,等身體和精神狀態調整過來,就進山,那么多天下來,山里的雪下了又冰,已經很厚實了。
就連草甸子的小河,都已經完全封凍。
閑暇之余,他去草甸子看了里面養著的梅花鹿。
它們倒是聰明,自己鉆到簡單建成的鹿舍中躲避風雪,關鍵是,里面放置的兩個用原木掏成的食槽中,有它們喜歡吃的煮了半熟的苞米,還有用鍘刀切碎的草料。
這可比它們在外面刨著雪采食枯草樹葉來得方便,營養更好不說,還能吃飽。
就是四只獐子,依舊野性不改,完全不讓人靠邊。
獐子就是這德行,哪怕專門建了飼養場地限制活動空間進行飼養,天天跟人接觸,也總是這樣,只要一靠近,就上躥下跳。
然后,呂律又去看了蜂場,給蜂箱在門口加了擋板防風,塞了稻草保溫,這一忙活,時間又悄然臨近傍晚。
呂律巡查了一遍柵欄,帶著陳秀玉做的袼褙鞋,去了趙永柯家里。
他們家只有烏娜堪和兩個孩子在家,趙永柯和趙團青早幾天前已經進山去了,趕著架子車去的,看來也是準備大干一場。
冬季才是打肉打皮毛最好的時機,誰也不想錯過。
別說是一心想著往山上跑的趙團青了,就連嘉蔭那邊早些年已經定居下來的不少鄂倫春人,也紛紛提槍進了山里。
進了烏娜堪家里,呂律將帶來的袼褙鞋遞給烏娜堪:“嫂子,這是秀玉給做的袼褙鞋,平日在家里,或者等明年天晴了的時候穿,一人一雙!”
烏娜堪很客氣地接過,順便說道:“你們要的獵裝已經縫出來了……”她說著爬上炕,將炕琴上里放著的一堆三套獵裝給取了出來。
這手腳夠快的,皮制衣物的縫制,可沒布料衣物那么簡單輕松,能在十天時間,將三套獵裝縫制出來,還有三個貉皮帽,這可不輕松,怕也是沒日沒夜地忙了。
做這些衣物,三張貉子皮,起碼也得六張狍子皮,呂律在接過這些東西的時候,放下了一百塊錢。
這個話不多的女人想要推辭,被呂律給擋了回去:“幫我們鞣制了那么長時間的皮草,縫制的蘇恩,還有元寶它們的防護背心,再加上這次,我可是啥都沒給,你要是不說,我這心里可說不過去。收起來吧!”
呂律說完,抱著東西就走。
只有一個女人在家,他也不好多作停留。
回到家里,呂律第一件事就是將自己那套獵裝拿出來,去臥室換上。
這身短襖皮褲,做得非常貼身合適,穿上后,行動上確實比大衣、蘇恩啥的,方便很多。
第二天早上,呂律起得還是很慢,都快九點了才慢吞吞地起來,一如既往地去巡視他的草甸子,回到院子中用鍘刀鍘了些苞米草和大豆棵子,先給追風、大蔥喂上,又端著剩下的草料去鹿舍中給鹿群添加草料。
回來的時候,呂律看到段大娘急匆匆地走出林子大路。
他把背草料的背簍隨手放在院子門口,過去給段大娘開院門。
剛一照面,段大娘就有些難過地說道:“干兒子,我這是過來請你幫忙的!”
“干娘,咋了?”呂律連忙問道。
“昨天晚上,我一下子沒了八只小笨雞,應該是黃皮子咬的,拖走了兩只,其它的是被咬死的!”
一下子沒了八只,一直精心照顧它們的段大娘自然糟心:“我覺著那黃皮子還會來,得麻煩你幫忙想個辦法,把它給逮住了,再這么禍害下去,我的那些小笨雞,怕是要不了兩天,全都得沒。”
黃皮子?
呂律略微想了下,點頭道:“這個簡單,你跟我先進屋,吃了飯,我跟你一起過去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