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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只猞猁的時候,呂律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剛落戶的時候,準備打只狍子作為禮物送給張韶峰,順著自己草甸子進入山里,到狍子經常活動的另一個小草甸子時,發現有狍子被獵鋪,在小水塘邊黑泥上看到的猞猁腳印。
那地方,距離呂律的草甸子并不是太遠。
猞猁是有領地的,范圍不小,跟呂律今天看到的這一只,很有可能是同一只猞猁。
當時發現那只猞猁的蹤跡,呂律也嘗試著跟蹤了一下。
之所以是嘗試,就有了不少碰運氣的成分。
那是因為,猞猁有毛茸茸的大爪子,如同穿上了一雙毛鞋,行走無聲,現在不是冬雪天,不是特殊的地方,輕易不會留下腳印,很難發現它的蹤跡。
加之當時只有元寶一個能領著出來,呂律手頭用的又是雙管獵槍,子彈用的是獨豆,想著即使找到了,自己很有可能接近不了,而且,呂律也清楚自己的槍法,碰到這種敏捷的野物,有很大可能打不到。即使打到了,皮毛也有可能嚴重破損,最終稍加嘗試后,選擇了放棄。
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它盯上了自己的鹿群。
這就是個必除的禍患。
不然的話,這圈養在柵欄內,沒法長途遷移逃跑的鹿群,遲早被禍禍。
這玩意兒,不僅白天出獵,晚上更是它活躍的時候。
防不勝防!
關鍵是,呂律曾聽老獵人趙團青說過一件事情。
趙團青曾花了不少時間追蹤過一只猞猁,當時那猞猁盯了一群野豬的豬崽。
一路追蹤了好幾天,發現這猞猁就盯著野豬群的幼崽禍禍,幾天下來,那群豬崽被獵殺得只剩下最后兩只。
也跟上次呂律遇到的一樣,最后逼得母野豬發瘋,直接將最后剩下的兩只野豬崽殺死,然后追著猞猁一路不放。
猞猁速度快,但是耐力上遠遠不及野豬,它們在缺乏食物的時候,雖然也能十數公里地追襲獵物,但那是跑跑停停。
若是全力奔跑的話,不超過一千米就得停下來喘氣,所以,最終還是被母野豬給追到,逼到樹上躲避,讓趙團青撿了現成。
呂律現在擔心的,就是自己這鹿群被盯上,也跟它禍禍野豬幼崽一樣。
猞猁,不僅聰明,而且非常有耐心。
“走,咱們回去!”
呂律想了一會兒,轉身叫上元寶娘四個,順著山脊的柵欄往回走。
“律哥,咱們不追啊,猞猁啊!”
陳秀清滿眼火熱,猞猁皮毛相當值錢,這不用說,關鍵是肉也值錢。
“要追也得先把飯吃飽,你以為猞猁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怕是要不少時間。雪天還能根據雪地上留下的腳印掐蹤,現在只能靠元寶它們根據氣味尋找了。
看到它那一身斑斑點點的皮毛沒有?它在陽光照射下的林子里,跟隱形了似地……”
呂律自己也沒什么把握,只能寄希望于元寶娘四個。
元寶娘四個都吃過猞猁的下水,它們應該已經記住了猞猁的氣味,從剛才元寶發出的提示聲就能肯定。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上一次在看到半山腰枝葉晃動時,元寶沒有給出提示,很有可能是因為元寶沒吃過猞猁肉,對猞猁沒啥概念。
現在不一樣,吃過見過了!
而且,猞猁每天也經常用各種方式標注自己的領地范圍,以元寶它們敏銳的嗅覺,應該有不小的幾率找到。
只是,這玩意兒不是死物啊,它們不僅嗅覺敏銳,聽覺更是發達,耳朵上那一撮直直豎著的黑毛,簡直跟天線能接收無線電波一樣。
就以趙團青的水平,也得跟上幾天,更別說呂律了。
上次能打到一只,純粹是因為碰上了。
不論如何,得找出來,清理掉這潛在的威脅,還能再賺上一筆。
兩人一路順著山脊走了一段,然后順著緩坡下來,在小河邊洗洗手,回了地窨子前的草地上。
呂律將半自動送回地窨子掛在墻上,出來后坐在木墩上看著忙著做飯的陳秀玉。
陳秀清估計是想著能早點進山,也興奮地幫陳秀玉忙活。
“秀玉,呆會我跟清子進山,去找找那只猞猁,不把它打了,咱們這些鹿怕是不得安生。”
呂律很認真地說。
陳秀玉這段時間,啥都不讓呂律做,進山的話,估計她也會不答應。
果然,聽到這話,陳秀玉立馬就瞪了過來:“你自己的腿啥樣你不清楚?還想著進山……再養上幾天,好歹伱也等傷疤掉了再說,不然一剮蹭到,又成新傷。”
“真沒事兒了,你看看我剛才,不也能跑能跳的,一點影響都沒有,我已經好了。而且,我領著清子呢,就在附近山林,又不進深山,沒問題的。找猞猁,也不需要到處跑,就是溜達一下,到處轉轉而已,追風走不用騎。”
碰到這種敏銳的動物,得比它更小心,也確實快不了,不然的話,自己還沒靠近,它早已經跑了。呂律說的是實話。
“真的?”
陳秀玉有些懷疑,想了一下,很嚴肅地看著呂律:“你真保證不亂來……”
“我保證,真的只是溜達。”呂律趕忙點頭。
陳秀玉不懂打獵,只是純粹的關心,呂律當然知道她是為自己好。
“哥,進山了你可得幫忙看著點。”陳秀玉轉頭看著陳秀清,叮囑道。
陳秀清沖他翻了翻白眼:“知道了,我當時被熊瞎子撓了一爪子,也沒見你這么上心啊。”
“誰叫你就知道莽,那是你活該!”陳秀玉直接就懟了回去。
陳秀清咂咂嘴:“這胳膊肘太能拐了,照這樣下去,要不了多長時間,你該不認我這親哥了,傷心啊!”
“想讓我認也行,照顧好律哥,他要是從山上出來有個三長兩短,我不但不認你,我還揍你!”
陳秀玉說著,揚了揚手中的飯勺。
呂律在一旁看著兄妹倆說鬧,微微一笑后,起身朝著草甸子里邊走。
他想去看看被猞猁撲過的那只小鹿還有那只被抱頭的母鹿。
一路溜達進去,呂律細細地看著山坡的林木間,到了中段的時候,看到了里面藏著的依然非常警覺的鹿群。
現在還沒法靠近,這些鹿的野性依舊,呂律只能遠遠地看著,連換了幾個角度觀察,發現問題不大,也就折返回來。
飯菜做的簡單,呂律這段時間受傷,也沒去打獵,沒啥肉食。
也就一些油炸的雜魚和兩樣家常小菜,菜的量足,多放了油。
在飯菜做好后,招呼王大龍一群人吃過飯,陳秀玉按照呂律的交代,熬了苞米面給元寶娘四個喂了半飽。
呂律提上半自動,陳秀玉給他綁了子彈袋,他揉了揉陳秀玉的頭發,然后出了柵欄門。
元寶娘四個一看到呂律往外走,早就歡快地搖著尾巴跟上。
陳秀清就更不用說了,今天過來是幫忙收集青苔的,所以,并沒有帶槍,只是帶著把彈弓,背了呂律的獵囊跟上。
兩人繞著柵欄,一路到了猞猁離開的地方,希望元寶能捕捉到猞猁留下的氣味,然后順著一路找。
并沒有隔太長時間,元寶不負眾望地捕捉到了那氣味,大概是氣味太淡的緣故,饒是具備抬頭香天賦的元寶,也不得不低著頭到處嗅,然后一路跟蹤。
行進的速度并不快,漸漸地進了山里,看這方向,有些偏向秀山屯后山。
呂律耐心地跟著,元寶沒有出聲提示之前,倒也不用太過小心。
陳秀清吸取了教訓,一路上一句話都不說,也跟呂律一樣,四處觀望,盡可能地捕捉林木間的聲響和動靜。
經過這段時間的生發繁盛,原本稀疏的林木間,不少雜草和小灌木都長起來了。
走動中,總有避免不了的碰觸,想要一點聲響都不發出,實在太難。
這也大大增加了追蹤的難度。
呂律不由開始懷念雪季。
萬物凋零,厚厚的大雪覆蓋著地面,哪怕再小的野物,也能輕易留下蹤跡。
而且,林木間也沒那么密實,雖然天冷雪厚難熬,但找起獵物來,真的容易很多,就單憑這一點,冬季就足以成為最佳的狩獵時期。
兩人一路跟了大半個小時,元寶終于出聲了,是低沉的一聲:“旺!”
猞猁沒找到,先遇到人了。
呂律停下腳步,朝元寶注意的方向看了一眼,林木遮擋,加之地形變化,啥也看不見。
這區域算是秀山屯后山,在山上遇到個人,很正常的事兒。
他只是想著若是離得近又是熟人的話,打個招呼,既然看不見人,呂律也不去管。
拍了拍元寶,兩人繼續往前搜尋,又走了兩百多米遠,忽然聽到下邊有林木枝葉晃動的聲音,這感覺,還真像猞猁在樹上跳動的聲音。
呂律立馬從聲音傳來的方向跟去,想要看看是不是猞猁,沒想到,走了沒多遠,他頭皮一下子炸開。
只見下邊一棵歪脖子樹上,居然掛著個人。
正在不斷地踢蹬雙腳掙扎。
這是在上吊啊。
萬萬沒想到,上山找猞猁,居然碰到這種事情。
就連陳秀清看到那情形,也驚叫一聲:“臥槽!”
人命關天啊!
兩人相視一眼,立馬朝著那人狂奔過去。
到了近前才看清楚,上吊的是放蜂人孫寒衛的媳婦兒黃彩菊。
繩子系在脖子里,勒得她舌頭伸出老長,雙目圓睜,滿臉驚恐,口中發出嘔嘔的叫聲,踢蹬著雙腿,正試圖伸手去解開拴在脖子上的繩索,可這又豈是那么容易辦到的。
上吊容易下吊難啊。
呂律一沖到面前,趕忙雙手抱著黃彩菊一雙腿往上提,同時大叫:“清子,快,砍斷繩子。”
陳秀清趕忙從獵囊里拿出侵刀,幾下割斷繩索,將黃彩菊放了下來,幫忙解開她脖子上打的活扣。
就這種活扣,上山下套挺常用,那是越拉越緊,哪是那么容易解開的。
若不是元寶搜尋的方向還是偏向這個方向,讓呂律和陳秀清撞到,黃彩菊這一掛,要不了三分鐘,鐵定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