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哥,嫂子,這是打哪來啊?”
盡管對這叫桂萍的女人不喜,但,既是認識的人,周方敬給他的感覺還不錯,該有的招呼客套還是得有。
呂律叫住元寶,看著兩人踩著河中的踮腳石過來。
桂萍今天這穿著,倒是樸素了些,沒像上次一樣穿得水滑,但就這樣的打扮,依然是很多人過年的時候都不敢想的。
周方敬還是那套上衣肩頭和褲子膝蓋、屁股上補了大大補丁的衣服。
兩人站在一起,讓呂律覺得,還是那么不搭,很古怪。
“從家里邊過來,我今天是來取那張熊皮的!”
周方敬笑著朝呂律走過來:“你嫂子在家里呆不住,也想跟過來看看。”
來取熊皮?
兩百塊可不是小錢,周方敬居然那么快就弄夠了。
呂律多少有些詫異。
“快快快,到地窨子里喝水。”
不管怎樣,送錢來的,這就是好事兒。
呂律推開地窨子小門,招呼兩人往里邊走:“地方小,寒磣,別嫌棄。”
“兄弟這說的啥話啊,你來這一個多月時間,掙的錢頂很多人幾年,再說了,這都要蓋木刻楞的人了,大房子一起來,不就氣派了。到時候別嫌棄我們這些人才是真的。”
周方敬笑呵呵地說。
呂律聽了,反倒是一愣:“周哥是咋知道我要蓋木刻楞的?”
“這個啊,是王大龍跟我說的,我本來都打算出去農場找事兒做了,經過洄龍屯的時候遇到,他跟我說了,你這里建房,材料啥的都還沒有,需要現砍現伐,估計用料不少,他缺人手。知道我是干伐木工的,就問我來不來這里干活了。
這事兒,我當然答應,省得我大老遠出去,一個月回不了一次家,現在離屯子那么近,能顧一下家里,還是跟兄弟你蓋房子,工錢開的又不比別的地兒差,這種好事兒,想找還不容易找到呢。”
周方敬解釋道。
原來如此!
王大龍倒是挺上心,找個專門干過伐木的人來做這件事情,確實要順溜得多。
伐木工作危險,又是重活,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
而且,呂律這里想要建造的東西不少,還真需要不少人手。
卻聽周方敬接著說道:“這不,我都找王大龍先預支了一部分工錢了,加上自己湊的,算是把熊皮的錢給湊夠了。”
周方敬說著,解開衣服領口,從懷里掏出一個繡得還挺精美的荷包,從里面數了二十章大團結遞給呂律。
呂律接過來隨手就裝兜里,看著數的,錯不了。
只是,這錢一出來,周方敬那荷包似乎就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張毛票和塊票了。
還有遞錢過來的那手,骨節很大,滿是老繭。
看得出,他是個很能吃苦的人,呂律也到過他家院子一趟,沒看出比別人家強多少。
就為了眼前這嬌滴滴,怎么看都覺得華而不實的女人,舍得放出兩百塊買張熊皮做大衣……
呂律不由抬頭看向那名叫桂萍的女人。
此時,她像是沒看見一般,正轉著打量地窨子四周。
那眉眼上,還畫了妝。
現在的屯里人,誰有那么多講究,樸素自然,除非結婚這等大事兒,平時根本就不施粉黛。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女孩子,誰不愛紅妝,可天天風里來雨里去,在這山里摸爬滾打,揮汗如雨,根本就講究不起來,關鍵是,也沒有那閑錢。
就這所謂的“大家閨秀”,怕是得讓周方敬這牛累死。
呂律心里暗嘆一聲,轉而熱情地招呼兩人:“周哥,嫂子,快到地窨子里喝水,熊皮也在里邊呢,錢我倒是收了,這皮子不也得好好看看嗎?”
“爺們辦事,我還有啥不放心的。”
周方敬嘴上說著,但還是叫上自家媳婦跟著鉆進了地窨子。
此時已是傍晚,本就昏暗的地窨子,里面跟黑了似地,呂律趕忙將馬燈給點起來,兩人一看到屋里的樣子,臉色就變得驚訝了。
周方敬雖然之前幫呂律來搬熊霸的肉,但他急著走,所以,并沒有進地窨子,在他概念中,地窨子也就那么回事兒,可今天進來一看,立馬被驚到了:“哎喲我去,兄弟,你這打整得也太好了吧……嘖嘖!”
房間中一切規整得整整齊齊,小小的地窨子里,放了不少東西,卻絲毫不顯凌亂。
墻上的熊皮,土灶頂上掛著的各種肉。
還有墻上陰干著的哪些從鹿身上取下來的好東西。
過火管到上烘焙著的兩個鹿心……
不僅僅是規整得好,還都是些好肉和值錢貨色。
周方敬真的是越看越是羨慕:“兄弟厲害啊,我要是也會打獵就好了!”
桂萍也在房間中轉著看,那雙睫毛很長的眼睛中,精光流轉,最后,目光定在了呂律身上,沖著呂律微微一笑:“掌柜的你快別說了,就你上山,見到野豬都能嚇尿褲子的人咋打獵啊,咱們還是踏踏實實過日子,多好。”
聽著倒是句挺實在的話!
可接下來她的表現就有些讓呂律不自在了。
只聽桂萍接著說道:“大兄弟真是本事人啊,掌柜的,你說你也真是,結識大兄弟這樣的能人,也不多親近親近,啥時候,請大兄弟到家里坐坐。”
她一邊說,一邊在地窨子里邊轉著看,到了床邊,倒是毫不客氣地往床上一坐。
“喲,這床看著不大,倒是挺軟!”桂萍伸手在床上按按,然后掀開墊單和棉絮:“烏拉草啊,掌柜的,回去后也好好弄點烏拉草,把咱那床也好好擺弄擺弄,弄得跟大兄弟這床一樣,睡著肯定舒服!”
呂律看著看著,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這特么實在在個屁!
這床是隨便能坐能翻的嗎?
還有,當著別人的面,張口床,閉口睡的,當真是一點都不害臊。
尤其是說完后,趁著周方敬轉身去看熊皮的時候,還沖著呂律拋了個眉眼,惹得呂律止不住地打了個冷顫,趕忙將腦袋扭向一旁。
他現在幾乎可以確定,這特么哪是啥大家閨秀啊,分明就是個狐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