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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鹿!
呂律一眼就認出了那是一只在鹿類動物中,體型大小排在第二的馬鹿,大小得有近兩百公斤,是一頭真正的成年雄鹿。
他看到這只雄性馬鹿的時候,心里一下子迸出四樣東西:鹿茸、鹿鞭、鹿心、鹿血。
都是值錢的好東西。
根據呂律所知道的,馬鹿每年二三月份的時候鹿角脫落,此時正是生長出還未完全骨質化新角的時候——馬鹿茸。
和梅花鹿所產的花鹿茸切片不同的是,馬鹿茸內部是帶有骨質的,又叫坎鹿茸,都是入藥的好東西,雖然品質稍差些,但也是錢啊。
春獵打紅圍,這也是獵取對象。
呂律之前在陳秀清提到梁炮,就想到春獵紅圍。
五月大好時光,正是打鹿時。
他剛動念,就看到了這馬鹿,尤其是看到它頭上已經有二三十公分長的鹿茸時,心里越發火熱了。
但打鹿,可不像之前打打小動物一樣了。
馬鹿別看著是吃草吃樹葉的,那聽力嗅覺包括戰斗力都非同一般,遭到攻擊,哪怕遇上狼、豹,也有一搏之力。
洄龍屯這些趕仗的人,他們想要逮到這頭馬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就連試圖阻攔被沖撞開的那男子,也只是碰運氣似地朝著馬鹿抬槍瞄了下,開槍的機會都沒有。
看他直接放棄,繼續參與趕仗,呂律就知道,自己有機會。
陳秀清也看到了那頭馬鹿,驚呼出來:“我艸,鹿……”
翻卷的嘴唇,因為這一聲驚呼,都跟著抖動起來,發出噗嚕噗嚕的聲音。
他猛地扭頭看向呂律,叫了聲:“律哥!”
不用多說,呂律也從他眼中看到了火熱,清楚他喊這一聲“律哥”的意思。
他看了看瞇縫眼和香腸嘴的陳秀清,沒有立即答應:“我考慮考慮。”
陳秀清神色變得沮喪,他清楚自己沒有獨自一人進入深山追蹤這只馬鹿的能力,就即使追蹤到了,也未必能獵殺。
既然呂律說要考慮,他也只能聽呂律的。
沒別的原因,他早已經認定呂律比他強,而且,這確實是件有難度的事情。
他重新扭頭看向對面山上。
呂律也沒急著下樹,想看看還會被攆出些什么野物。
洄龍屯一群人不斷縮小包圍圈子,那些狍子很快被逼入伏擊地,立馬就傳來來狍子的嘶鳴慘叫,有狍子倒地。
也有狍子受傷后繼續驚逃。
具體用的伏擊工具是些什么,在這邊看不到,呂律唯一能從接連響起的砰砰聲中辨認出,他們還使用了地槍。
這是參農為看護參田防人偷防野物損害,用鋼管和自制火藥仿步槍原理制作的武器,威力很大。
通常情況,看護參田的人只要將參田設置了地槍的消息放出去,所有有心打參田主意的人都得掂量著點,這是動輒能讓人手殘腳廢,甚至要命的東西,關鍵是,打過招呼還去碰觸,那可是自找的。
就那幾只狍子,就直接有被地槍放翻的,剩下的兩三只沒受傷的,也很快被人開槍打死,受傷的更不在話下。
直到所有狍子都被拿下,也不見有其它東西,呂律才叫上陳秀清下了樹,領著元寶娘四個,繼續回去收蜂,而陳秀清則繼續練他的彈弓。
呂律先到了枯木蜂群,因為蜂脾被割了大多數,嚴重驚擾的原因,居然大半黑蜂已經進了收蜂籠,剩下的那些黑蜂,則忙著在蜂脾上吸食蜂蜜,就連之前割下來,清掃過蜜蜂的蜂脾上也落上了不少。
呂律不得不將這些蜂脾上的黑蜂重新清掃一遍,將枯木內的蜂脾割下來。
在這過程中,他受傷也挨黑蜂蟄了兩下。
但是呂律就淡定得多了,他只是簡單刮掉毒針毒囊就沒再管,因為他清楚自己的手,頂多是略微出現些浮腫而已,并無大礙。
樹洞中的黑蜂也已經完全出來,呂律將草鍋蓋放下,掛到一旁,爬到樹上,用斧頭將洞口砍開一些,將蜂脾盡數收割。
這群蜂稍微弱一些,也沒多少蜜,他在樹洞中看到了不少死掉的蜜蜂尸體,都開始發霉了,想必是冬季儲蜜不足,被凍餓死了一部分,不過,好歹算是挺過來了。
現在四處花開,呂律相信它們用不了多久,就能再次壯大起來。
想指望這群蜂還有分蜂,怕是很難了。
不過也好,復壯后不進行分蜂,反倒會成為采蜜的主力軍。
一旦分蜂,群勢弱了,采集能力也跟著減弱,產的蜜也就少,這也是蜂農一直在控制自然分蜂的原因,
收拾好蜜脾,交給陳秀清提著,呂律挎上雙管獵槍,腰上插了大斧,返回地窨子。
到了地窨子,呂律將槍和大斧放下,提著兩群蜂去過蜂桶。
陳秀清則將早上收第一群蜂的時候,打來的兩只灰狗子進行剝皮、鏟油皮,事情很快做完,他沒有急著離開,端著他自己的單筒獵,在地窨子前練習瞄準。
直到呂律過桶完成回來,他才停下:“律哥,那頭馬鹿,你要是出手的話,一定能打回來。”
呂律看了他一眼:“咋地,想去啊?”
“想,當然想……我打過最大的野物,也就只是狍子,馬鹿那種大貨,也就在區上見過,聽別人說起過……”陳秀清說的可憐兮兮的。
“就你現在眼睛瞇成一條縫,嘴巴說話都不利索的樣子,還不死心?”呂律笑道。
“打獵又不是用嘴,眼睛瞇成一條縫那有啥關系,不是還有右眼好好的嗎,再說了,徹底瞇嚴實了,還省得我費力閉眼瞄準!”陳秀清不以為然。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除了瞄準,眼睛更大的作用是看清看遠?那是進入深山老林,隨時可能有危險,你一只眼睛關鍵時刻,怕是忙不過來。那不是兒戲。”
呂律很清楚,一只眼睛不方便對視線角度的影響有多大,至少有四分之一的位置是被遮掩的。
這在林子里,哪怕是眼角的余光,都是很關鍵的。
野物的攻擊,最擅長的就是從你無暇顧及,防備最薄弱的地方進攻。在森林里行走,恨不得后腦勺上都生上一對眼睛。
陳秀清不說話了。
正在他以為沒戲的時候,呂律忽然說道:“今天回去后,早點休息,明天早上早點過來,不過,跟秀玉和大娘說清楚才行。”
陳秀清有些莫名地看著呂律:“律哥,明天過來干哈,另外兩群蜂,在屯東邊。”
他以為呂律明天要繼續去收蜂。
“當然是帶你打那頭馬鹿去啊!”呂律笑道。
“打馬鹿……”
陳秀清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問:“律哥,你剛不還說,我這眼睛……”
“你那眼睛我看了,就那么回事兒,早上被蟄,腫了,現在已經開始有些消散了,休息早點,沒準明天一早醒來,你就發現已經散得差不多了。我剛逗你玩的。”呂律笑道。
一聽這話,陳秀清頓時變得狂喜:“我就知道律哥肯定不會放過那頭馬鹿,不然都準備要下樹的人了,又跟著看半天。”
呂律有些意外地看了陳秀清一眼,他是真沒想到,這家伙看著老實憨厚,心里居然鬼精鬼精的,倒是挺敏銳的一個人。
想著他昨天練槍時的領悟,呂律忽然覺得,陳秀清曾經想拜師的梁炮,或許錯過了一個好徒弟。
人不是天生就會,很多事情,需要引導。
陳秀清不是沒辦法三天內打一只飛龍回來,他只是真的不懂方式方法。
給呂律的感覺,陳秀清就是塊未經仔細雕琢的璞玉,看著很平常,但若是給他機會,真正成長起來,將會大放異彩。
他只是被家庭狀況限制了而已。
呂律不用想也知道,馬金蘭肯定非常反對他打獵,畢竟,她的男人就是死在打獵上,而陳秀清是那家里唯一的男丁。
那樣困難的家庭里還養三條狗,大概也是陳秀清自己的堅持。
所以,呂律再次強調:“別高興得太早,這次進山,很有可能會在山中過夜,需要的時間不短,你必須跟秀玉和大娘說清楚,她們不答應,你也就別來了,把秀玉也叫了跟過來,我要從她口中得到證明。”
他可不想因為這事兒,再次加深馬金蘭的誤會,更不想因為進山的出現的一些意外,讓陳秀玉對自己產生芥蒂。
事情得先說明了。
“律哥放心,我這就回去說服他們。”陳秀清興奮地說。
他取了自己的單筒獵,轉身就走。
“唉,你別急啊,好歹忙活了一天,在我這吃了飯再走啊。”呂律喊道。
“我回家做飯等我媽和我妹,吃完飯還要早點睡!”陳秀清頭也不回,走路都帶跑了。
呂律微微一笑,知道他這是準備回去用做飯討好陳秀玉和馬金蘭了。
不過,能不能來,還真說不準。
馬金蘭怕不是那么容易被他拿捏的。
不管怎樣,呂律是打算拿那只馬鹿下手,開啟自己回到這山里的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春獵紅圍。
這渾身是寶的玩意兒,隨便搞到一頭,當打灰狗子多少天。
他決定,明天早早就動身。
因為他不用想也知道,今天趕仗的哪些人,回到洄龍屯以后,肯定會將趕狍子,意外趕出一頭馬鹿的事情給說出來。
這值大錢的野物,可不容易碰到,但凡有能力狩獵的,誰不眼熱,誰不心動,
何況,洄龍屯可是有著幾個好炮手的。說不定他們早已經打著和自己想通的主意了。
呂律相信,這次去干這頭馬鹿,有很大可能會碰上。
就看鹿死誰手了。
離天黑還有一兩個小時,呂律倒也不急著做飯,他提著槍,在地窨子前練了一個多小時,又取了幾顆子彈,試了下找感覺,心中感悟,又有些提升。
回到地窨子,他取了野豬肉,將元寶娘四個喂飽,這才開始做飯。
嗯……得先把面和好發著,明天好做饅頭當干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