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城一年一度的端午文會在桃花島拉開了帷幕。
這一天畫屏湖上的渡船絡繹不絕,湖畔人家那處碼頭上更是人滿為患。
其中最多的當然是廣陵城里的那些文人士子們,其次便是那些藏在深閨之中的俏麗佳人們。
這場面比起三月三那天鐘離府三小姐的以文選婿來的還要熱鬧一些——
畢竟鐘離府三小姐的身份地位太高,還是有許多的文人士子明了其中的差距所在。
而那些俏佳人們也知道那是鐘離三小姐的主場,她們在三小姐的光輝之下未免會顯得過于暗淡。
但今兒個不一樣。
每一年廣陵城都會舉辦數次文會,這端午文會僅次于中秋文會,是所有的才子們一展才華的最好機會,也是給那些佳人們選擇心儀之人的絕佳機會。
尤其是在聽說了今年這場文會選在了桃花島上舉辦之后,更是引起了才子佳人們的翹首期待。
天下最為有名的商大家就住在桃花島上!
他還是這次文會的評判之一!
想來這一次文會誕生出的名列前茅的那些詩詞,當可由商大家操刀,親自給這些詩詞譜一首絕妙的曲。
霍書凡與沈巧蝶等人一早也來到了這處碼頭,卻不料船家卻說桃花島那邊此時尚未開放。
于是他們等到了近午時時分,這才第一批登上了渡船,來到了桃花島。
當他們踏上桃花島的那一瞬間……
霍書凡忽然站定了腳步,視線投向了前方。
這擠擠滿滿一船的近百個少年都停下了腳步,都望向了前方!
就在他們前方三丈開外,就在那方桃園前面的青石甬道上,那地方立著一扇門!
門楣上寫著一行大字:
“歡迎諸位前來參加以桃花釀冠名的端午文會!”
那扇門的門框上還掛著一幅字:
“廣陵美酒桃花釀,
玉碗盛來琥珀光!”
就在那扇門后,道路兩旁視線所及之處皆豎著五色的旗子。
那是并不太大的三角小旗,小旗上只有三個字:桃花釀!
“……這是個什么意思?”
霍書凡倒吸了一口涼氣,問了這么一句。
他右側的文歡沉吟片刻,忽然皺起了眉頭:“李辰安那傻子不是放出了風聲,說他那釀酒作坊所釀造的酒名字就叫桃花釀!”
霍書凡眉間一蹙,“所以……他這是在借著這場文會宣揚他的酒?”
一旁的沈巧蝶說話了:“理當如此!看來這人和商大家的關系匪淺!”
她沉吟片刻又疑惑道:“這個點子當真是妙!如此一來,他那桃花釀尚未能釀出半滴卻已經能讓廣陵城所有的人都知道!”
“他絕不會有著如此的奇思妙想……莫非是花老大人給他出的主意?莫非是花老大人給他和商大家牽了線還搭了橋?”
霍書凡搖了搖頭:“那時候誰也不知道這文會會在桃花島舉辦,現在花老已經抵達京都多日,就算是信件往來也是來不及的。”
“但這小子背后倒是真有高人,看來得請爺爺派人好好查查。”
“嗯!”沈巧蝶點了點頭,忽的又笑了起來,“不過這也是一件好事!”
霍書凡驚疑的看了她一眼:“這怎能是個好事?”
“書凡,你想啊,他將這酒弄得出了名,但呆會他上了臺寫了詩詞,我們將他那齷齪之心給揭開來……”
沈巧蝶視線一凝,臉上的笑意并沒有消失,“他的名聲在那一刻定然會臭掉!那么他的那桃花釀……當然也就會隨之臭掉!”
“只要所有的文人士子們對他生出了厭惡之心,在口誅筆伐之下,他那桃花釀就算再好,也不會有太多人愿意去買的!”
“他以為自己能夠借著這勢飛得很高,卻不知道一旦落下來……他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境!”
霍書凡懂了,他也露出了一抹笑意,“巧蝶果然是玲瓏心思,那呆會咱們就陪他李辰安演一出好戲!”
登上桃花島的那些俊男俏女們顯然都被這一道門給震驚了一下。
當他們聽說那桃花釀就是李辰安即將推向世面的酒之后,有人驚嘆,有人嘲諷,也有人抿嘴一笑。
受邀前來桃花島的凝香樓花魁溫小婉就是抿嘴一笑。
她并沒有喝過二井溝巷子那小酒館里的畫屏春,但到她那來的客人卻極為贊賞,因此她便聽過了李辰安這個名字。
也知道了這李辰安的一些過往故事。
但這個人和這個人的故事和她并沒有關系,所以,她對此也僅僅是好奇罷了。
沒料到今兒個到了這桃花島,居然又見他弄了這么一出。
這人,倒是有點意思。
聽說三月三那天出現的那首《蝶戀花》就是出于他的手,這個傻子……倒是傻的有些與眾不同。
聽說他也是今日文會受邀者之一,且看他還能做出怎樣的詩詞來。
溫小婉帶著她的數名婢女,身后還跟著幾名捧著樂器的樂師,她走入了那扇門,踏上了那條青石甬道,看著那些在風中飄舞的旗子,看著旗子上桃花釀那三個字,一路而行,一路都是如此。
她在一處荷塘前轉了個彎,向桃花島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這邊不是通往廣場的路,于是漸漸就走向了一片清幽之地。
她來到了一處五層樓高的平塔前,將隨從留在了塔外,她獨自一人登上了這座塔,來到了第五層樓上。
樓上布置的依舊極為雅致。
其間有淡淡的檀香縈鼻。
一處窗下擺著一張檀木茶幾,茶幾旁此刻坐著一個穿著一身灰白麻衣的老人。
他就是商滌商大家。
他并沒有在品茗。
他的面前放著一口小罄,他的手里捏著一把小銅錘,他正在閉目輕輕的、極有節律的敲著那小罄。
溫小婉放低了腳步,垂首站在了商大家的面前。
商大家依舊沒有睜眼,銅錘未再落下,他的眉間忽然皺了起來,片刻之后才輕聲一嘆。
“坐!”
“謝尊者!”
“魚龍會那件事可有了線索?”
“回尊者,那事有些蹊蹺。”
“蹊蹺在何處?”
“那晚奴婢在煮雨小筑的二樓遇見了一個少年,只是他蒙著面不知道具體長得什么模樣……但他說他是去殺宋元平的,奴婢也就沒拿他怎樣。”
“而后宋元平回來,奴婢將呂連英給引了開來,然后來了一個戴著一頂斗笠的高手,他出手將呂連英一劍殺之,等奴婢再回二樓的時候……宋元平已經死了,那少年不知所蹤,那名單……奴婢萬死,那名單也不知所蹤!”
商滌睜開了眼,“這么說那名單在那少年手里?”
“理應如此!”
“若是見到,你能否認出他來?”
“……能!他的眼給奴婢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好,今兒個你就好生看看他是不是在這些少年之中!”
“另外,這廣陵城麗鏡司的繡衣使一職已空缺許久,四公主寧楚楚前次來過一次廣陵城,而今可有了繡衣使?”
“回尊者,奴婢尚未得到繡衣令的召喚。”